《恰逢爱在离别时》董十二公子

14、Chapter13：

　　1

　　生活就像宝塔糖，样式好看，吃一两颗还觉得甜，可吃多了就会有种苦涩的味道，可当你咽下了这种苦涩的味道，它还能起到医药的效果，杀掉肚子里的蛔虫。

　　记得小时候，那蛔虫自己会从裤脚里掉出来。

　　国庆假期过后，网吧的生意也渐渐淡了下来。

　　十月九日，下午三点。江安的上午都还是大太阳，到了下午便开始下起了绵绵细雨，空气中弥漫着泥土香，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洗涤过一遍似的。

　　上官棠正靠着椅子眯着眼，突然有三个男人走进网吧。

　　他们穿着统一的文化科的制服。

　　一男人走到吧台，敲了敲桌子，另外两人到网吧走来走去，还查正在上网的人身份证。上官棠缓缓的睁开眼睛，看向来人，目光在他胸前的工作证上停留了半秒钟。

　　那男人说：“我们是文化科的，接到群众举报，你们这网吧经常有未成年来上网，你是这里的老板吗？”

　　上官棠说：“我是打工的，不是老板。”

　　看到那两人在查身份证，他还是有点慌了，立马给袁燊发了微信。

　　老板，有人来查网吧了，快来。

　　袁燊正好刚洗漱好，看到信息马不停蹄的往网吧赶来。

　　那男人又说：“把你身份证给我看下。”

　　上官棠喉咙一阵阵滚动，支吾了半天才说：“身份证在家呢，没带在身上。”

　　这种老掉牙的撒谎技术，连上官棠他自己都不信。

　　男人严肃的说：“你住哪里，要不要我跟你走一趟？”

　　男人上下打量着上官棠，一米六七左右，偏瘦，单薄的肩，这一看就是标准未成年人。

　　上官棠心脏怦怦直跳，他很紧张，手指抠着桌角，脸色涨红。

　　男人见状，更加认定上官棠就是未成年人。

　　上官棠脑海里闪现过无数念头，最后想了想说：“领导，我叫上官棠，身份证的确放在了家里，我刚满十七周岁，刚来江安不久，找了好几份工作都被淘汰了，为了生活，我只好到网吧来打工了。”

　　男人听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说：“能理解，但是禁止未成年人上网是法律规定。”他顿了顿，又说：“不过看你小子如此坦诚的份上，这次我就不追究你了，下不为例。”

　　那边传来一个低沉磁性的男音：“这里有两个未成年。”

　　就在这时，袁燊跑进了网吧。

　　喘着大气说：“各位领导，我就是这儿的老板。”

　　那男人说：“网吧禁止未成年人上网，你不知道？”

　　袁燊面带微笑，重重的点了点头。

　　袁燊说：“领导，之前不都没事嘛，这次怎么......”

　　男人说：“最近上面下了文件，严查网吧，所以，我们只能依法办事了。”

　　双方大概交谈了半个小时，最终的结果是小草网吧停业整顿，三个月内不得开门营业，并罚款六千元。

　　上官棠在网吧的工作算是彻底泡汤了，不过袁燊还算讲义气，给上官棠结了两个月的工资。

　　夜晚，对面那两只鸟儿又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稀薄的月光透过落地窗照在屋子里，让屋子里蒙了一层浅白色的朦胧光晕。
　　上官棠靠在床榻上，满脸愁容，无心睡眠。

　　他想：网吧关门大吉了，接下来又该去哪里找工作？

　　接下来的几天里，除了陪黄蓉吃饭，其余时间都是去找事做。十月过得很快，上官棠悲伤的发现，自己又回到了一种从容的生活节奏。也不出去找工作了，闲得蛋疼的时候就会拿一塑料板凳坐在阳台，吹着口哨叫唤对面的那两只鸟儿。

　　偶尔心情烦躁的时候就会写写歌、写写稿，反正每天都挺充实的。

　　他已经习惯了每天早晨、中午和晚上都能遇到黄蓉，两人相处很融洽，不过有时候还能拌拌嘴，让这寂静无聊的夜变得有趣些。

　　月底，他收完房租回来，把钱如数交给黄蓉，黄蓉也会把工钱给他。而上官棠拿到工钱后，无论多晚，当天就会打车到淮阳艺大给叶歆南送生活费。

　　2

　　十二月的淮阳比江安稍冷了些。

　　二十四日晚上八点，上官棠撑着一把雨伞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淅沥沥的小雨拍打着车窗，过了淮江大桥，淮阳的天空飞雪夹杂着雪米渣。

　　艺大美食街入口，叶歆南穿着一件白色的羽绒服撑着一把伞伫立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不断的往手哈着暖气。

　　今晚是平安夜，艺大显得格外热闹了些。

　　上官棠下车后，压根就看不见叶歆南，还好两人用手机打着暗号，这才找到了彼此。

　　他说：“对不起哈，来晚了，江安下雨，路滑车开得慢。”

　　叶歆南并没有怪他的意思，嘴角微扬，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她挽着上官棠的手臂说：“我还没吃晚饭。”

　　上官棠挺直了腰，仔细一看，藐视长高了一丢丢。

　　他说：“南南想吃什么尽管造，哥哥我买单。”

　　叶歆南想了想，学校附近能吃的基本上都已经吃过了，所以干脆去一趟市区。

　　她说：“我们要不去市区吧，市区今晚应该可热闹了。”

　　上官棠没有拒绝，又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市区。

　　叶歆南提前做过功课，上了车就给司机说去小十字。

　　她听何嫚说过，小十字有很多吃的，还有酒吧，也有酒店，那里老好玩了。

　　到了小十字后，还没下车，便看到人行道上的人山人海。

　　下了出租车，冰凉的空气涌动，上官棠牵着叶歆南温暖的手在人群中穿梭着。

　　走了没几分钟，叶歆南在一家西式扒坊店前停下了脚步。

　　她问上官棠：“要不我们去吃牛排吧，我还从来没吃过。”

　　叶歆南表情带着点撒娇，声音中有着几分恳求。

　　上官棠实在是找不到不答应的理由。

　　“好啊，”他摸了摸叶歆南的头顶说：“那我们先进去看看。”

　　叶歆南兴奋的拉着他挤进店，店内装修豪华，服务员穿着制服迎宾，看上去像是某国际五星级餐厅。上官棠扫视了一圈，两人找了靠窗的位置面对面坐了下来。

　　服务员拿着一本看似很高级的菜单走过来礼貌的问：“这是我们的菜单，两位看看想吃什么？”

　　叶歆南接过菜单，打开一看，傻眼了，全是英文和阿拉伯数字。她将菜单递给上官棠，说：“你点吧！”

　　上官棠纳闷，接过菜单这才明白，叶歆南果然不笨。

　　上官棠的英文还算不错，这些年他并没有落下。

　　牛排这玩意只有在电影情节里见过，他对服务员说：“一份西冷五分熟，一份菲力七分熟，另外再来一瓶梅洛。”服务员礼貌的退下。

　　叶歆南眨巴着眼问：“梅洛是什么？”

　　上官棠说：“红酒呀，你这大学估计是白瞎了。”

　　梅洛红酒不贵，上官棠点的这瓶价格也才698元，加上两份牛排，价格也算在他能力范围之内。

　　过了片刻，两名服务员端着托盘走了过来，其中一名服务员说：“两位请慢用！”

　　等服务员离开后，上官棠学着电影里的情节，左手拿叉右手拿刀开始切割牛排。他刚切了一块放在唇边轻咬，突然感觉到身旁有异样，抬眸望去，却见叶歆南盯着盘子里的肉发呆。

　　“发什么愣呢，快吃呀。”

　　叶歆南闻言，赶紧回神，她说：“你帮我切。”

　　上官棠看她的模样就猜到了是这结局。

　　淮阳的夜被飘雪覆盖，城市灯火阑珊，映衬得雪景更为纯净。叶歆南目不转睛的盯着窗外的街景。

　　她说：“真美，也不知道南山岭有没有下雪。”

　　上官棠说：“想家了？”

　　叶歆南回头瞥了他一眼，说：“难道你不想么？”

　　上官棠摇晃着手中的酒杯，眉宇微蹙，没有说话。

　　因为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想，小草网吧被封，接下来他该怎么养活自己，又怎么赚钱养叶歆南。

　　接下来的上官棠，陷入了挣钱的信仰。

　　叶歆南咬了一口牛排，却皱起了眉头。她轻轻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又抬起头来，眼神中透露着疑惑：“小棠棠，你知道哪里有卖梅花糕的地方吗？”

　　上官棠放下高脚杯，淡然而坚定地注视着叶歆南，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吃着这美味的牛排，你却想着梅花糕，叶歆南，你能不能涨点出息。”

　　叶歆南不悦地用刀和叉子轻轻地在盘子上摩擦着，发出微弱的呲呲声。她嘟起嘴，似乎有些不高兴，但依旧保持着优雅的姿态，说：“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跟我斗嘴。”

　　“……”上官棠深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然后说：“吃完我们去找找吧。”

　　“嗯呐！”叶歆南欢呼雀跃地答应了，脸上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叶歆南将牛排吃完，喝了一口红酒，又露出那洁白般的笑容，说：“走吧。”

　　上官棠看着叶歆南的笑容，心中不禁一阵晕眩，他不由得轻咳了一声，试图掩饰自己的慌乱情绪。

　　叶歆南挽着他的，一同逛遍了整个小十字。街道上的灯光洒在他们身上，照亮了他们的笑容。他们一起寻找着，但却始终没有找到一家卖梅花糕的店铺。

　　今天是平安夜，上官棠跟上了时代的潮流，给叶歆南买了一个包装得很精致的苹果，花了十九块钱。他将苹果递给叶歆南，眼神中充满了温柔和关怀。

　　晚上十点，上官棠本想送叶歆南回学校宿舍，却被她拒绝了。她轻轻摇了摇头，声音中透露着一丝神秘：“今晚不回学校。”

　　上官棠有些疑惑地问：“那你要去哪里？”

　　突然，一片雪花飘落在叶歆南的发梢上，上官棠轻轻伸出手，拭去了雪花。叶歆南趁机握住他的手，眼神中闪烁着温柔和期待：“今晚我们去住宾馆吧！”

　　上官棠立刻将手缩了回来，目瞪口呆地盯着她：“叶歆南，你又想作什么妖？”

　　叶歆南笑得更加灿烂，她紧紧握住上官棠的手，她说：“我不管，反正今晚我就是不回学校。”

　　上官棠拿她没办法，只好邃了叶歆南。

　　街道上热闹腾腾，大多数都是情侣，一对一对的，也有三五组队的好友，他们手中都拿着不少于一瓶的喷雾雪花，你喷我，我喷你。

　　雪越下越大，两人找了个不算贵的宾馆，开了一个单人间。

　　这一路一直是叶歆南不停的在说话，说了什么，上官棠不记得了。

　　但他知道叶歆南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肺腑的。她说，她喜欢南山岭，喜欢南山岭的那个少年。

　　上官棠从电视剧里听过很多种表达爱意的形式，唯独这一种，让他感受到了独特。

　　她说：“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就把我的骨灰撒在半山腰，那样我就会伴随着晚风，为你抹去一生忧愁。”

　　上官棠凝视着一旁靠在他臂膀上的叶歆南，她明媚动人，眸子里盛着水波，仿佛能滴出蜜糖来。他缓慢而沉默的点了点头，说：“又说梦话了？死什么死，我都还没挣到钱给你花呢。”

　　叶歆南的笑靥像是春日初升的太阳，散发着最耀眼的光芒，她说：“小棠棠，我爱你。”

　　上官棠垂下眼帘，遮蔽掉所有的情绪。他的指尖微颤，然后缓缓握住了叶歆南的手。

　　他说：“你居然对一个未成年说爱，爱这个词太沉重了。爱轻了不走心，爱重了会伤心。”

　　上官棠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他做了几个恶梦，梦到她变成了丧尸，四肢僵硬的爬向上官棠。

　　3

　　陪叶歆南过了圣诞，上官棠回到了江安。

　　小草网吧依然被两张白色纸条封得贼死贼死的，接下来的这几天里，上官棠真的成了一条咸鱼，没事就会搬一张椅子到阳台坐着，与对面那两只鸟儿怼视。

　　他没有出去找工作，未成年成了他的紧箍咒，面试官念一次，他痛一次。

　　十二月三十一日，时间依旧是上午十一点左右，他夹着小皮包又出现在郦水湾。

　　他刚走出电梯，便听到了一女子撕心裂肺的哭泣声。

　　上官棠伸长着脖子往哭声处探了探，这才发现声哭泣声是从1601的那个性感的小姐姐房里传出来的。

　　屋内，她穿着黑色蕾丝连衣裙，披散着头发，站在客厅中央，手中抓着手机，不断地打电话，就是打不通。哭上一两分钟，她还会说一句话：“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她哭声凄凉，令人闻之恻隐。

　　上官棠见此情况，犹豫了一秒钟，最后还是敲响了1601房门。

　　年轻的小姐姐知道，肯定是那家伙来收房租了。

　　上官棠思索着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里面的小姐姐，是面带微笑呢？还是面无表情呢？

　　她收起了哭声，整理了下情绪，随即打开门。

　　还没等上官棠思索出结果，小姐姐泫然欲泣的说：“房子我不租了，你能不能宽限我两天，我收拾完东西就搬走。”

　　他说：“不急，不急，你...你没事吧！”

　　上官棠担忧地望着她，她低下头，捂住嘴巴又呜咽了两声，最后抽噎了一下，抬起头来：“我没事，谢谢你。”

　　“没事就好。”上官棠松了口气，“那我先回去了。”

　　他说着并转身朝1602走去，刚迈了两步，他扭头又问：“你肯定是失恋了，肯定是那个男人不要你了。”

　　听到这话，刚停止了哭声的小姐姐尴尬的蹲在地上，抱着头又哭了起来。

　　上官棠开始慌了，他转身走到女子跟前，他说：“你别哭呀，你一哭，我也难过了。”上官棠叹了口气。他虽然不懂怎么安慰人，但他知道，一旦一个女人因为另一个男人的原因而痛苦的哭泣，那个男人可不一定会痛苦。

　　他又说：“爱情，果然不是个好东西，总能让人哭。”

　　小姐姐听到这句话，顿时愣了，她眨眨眼睛，泪水瞬间收了回去。她抬起头，认真的打量了上官棠一番：“你谈过恋爱吗？”

　　上官棠有些懵逼地摇摇头：“啊？我没有。”

　　小姐姐说：“那你说个锤子。爱情是美妙的，即使带着伤痛，也依然充满着诱惑。”

　　上官棠不屑的啧啧啧几声，他说：“那男人我见过，至少三十岁，所以你肯定是他的包养的情人。”

　　小姐姐脸上一红，但仍强撑着说：“我才不是他的情人，我是真的爱他。”

　　上官棠继续说：“不是情人，那他为什么不要你？”

　　“你……”

　　上官棠摆摆手：“行了行了，别说了，我走了，再见！”他说完就离开了小姐姐的家。

　　1602的门没让他多等一秒，门一打开，一股热流扑面而来。

　　他说：“空调开这么高，你不怕被闷死？”

　　芮芮微微一笑，她说：“要不要进来喝杯热水？”

　　上官棠说：“我怕闷死，你还是直接把房租给我吧。”

　　他就搞不明白，为什么她老是笑，难道是喜欢自己？

　　芮芮打开微信转账，她问：“小房东，你姓什么呢？”

　　上官棠不理解，姓啥跟交房租有啥关系。

　　芮芮见他犹豫不说，便把手机给他看了一眼，原来，为了安全起见，转账要输入对方的姓或名。

　　他说：“上官。”

　　这个姓很少，但是八年前，她正好认识一个坏坏的男孩，也是姓上官。

　　她惊讶的盯着手机屏幕，上官，加后面的棠字，难道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