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那个女巫》不明幸存者

20、奖励

　　“为什么去这么久？”

　　杰奎琳接过遮阳帽，戴上时问了这么一句。

　　“您和主教的关系似乎要比您和萝丝女士的关系好上很多。”

　　伊薇特缓缓说道：“萝丝女士似乎对莉莉丝·林顿有些歉意，但，我和她真的长得像吗？”

　　“不细看的话确实有几分像，红发绿裙是她的特点之一，但是和你比起来，她更安静些，几乎不会问什么问题。”

　　说到这，杰奎琳笑了笑：“萝丝就欣赏那种听话无趣的，所以当她手底下的人有了自己的想法，她就会很抓狂，莉莉丝曾经是她最欣赏的接班人，后来却成为她最厌恶的噩梦。”

　　“那莉莉丝真的离世了吗？”

　　杰奎琳点头：“前几天萝丝出城就是去操办她的葬礼。”

　　听到“操办”两个字时，伊薇特怔愣了短短的一瞬，随即很快恢复镇定，岔开话题：“您和主教好像已经认识了很多年，您刚才说那些话，他也没有生气。”

　　“我和他确实认识挺长时间，我们以前是邻居，当然，那是在我爸爸的生意失败之前……”

　　说着，她停下脚步，似乎想起什么，止住话头。

　　“怎么了吗，杰奎琳女士？”

　　“没什么。”

　　接下来的路程，二人一路无话，各有心思。

　　伊薇特对刚才戛然而止的话题产生无限遐思，哈兰的过去究竟是怎样的，又是什么导致他对女巫异常的憎恶。

　　而杰奎琳则回想起少年时候的无限风光——父母恩爱，家族富裕，吃穿不愁，直到孤苦伶仃的菲利普带着一封遗书上门，她才知道母亲的婚姻并没有那么幸福美满，也就是从那一天起，她的生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菲利普是个能说会道，懂得察言观色的人，比她会讨父亲的欢心，好在对她母亲还不错，他也试图讨好她，只不过她并不买账。

　　直到他说服了父亲，让父亲同意她前往梅利亚学习魔法，她终于有一丝动摇，或许以后的某一天，他们可以成为正常的兄妹，于是在母亲的殷切目光中，她踏上了旅途。

　　然而现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

　　就在她去往梅利亚的短短几年光阴，母亲的身体每况愈下，甚至卧床不起，家族生意岌岌可危，濒临破产。

　　等她重新回到母亲身边时，母亲早已安祥地闭了眼，而父亲因为破产的家，不分昼夜地嗜酒，最终彻底醉倒过去，不再醒来。

　　她不是没有怀疑过菲利普动了什么手脚，她反反复复地调查过，可最后得到的一切的线索表明，他并没有干涉过家族生意，母亲卧床时他曾寸步不离地照料过，他也给母亲举办了一个风光的葬礼。

　　母亲甚至留下遗书，希望他们兄妹俩在今后的人生中能互相关照，共渡难关，她也确实照做，积攒人脉，助他一步一步当上神父，可他并没有按约定推选她当上助祭，反而选择了萝丝。

　　那个时候来到火焰城不过才短短半年的萝丝。

　　和在梅利亚的时候一样，她身边的人永远选择萝丝，赞美萝丝，欣赏萝丝，她并不比萝丝差，可他们就是更喜欢时时刻刻遵守规则，成熟稳重的萝丝，而不是思维跳跃，偶尔另辟蹊径的她，乃至很多时候，他们对于她付出的努力视而不见。

　　“杰奎琳女士，我们到了。”

　　此刻站在提亚教堂门口，伊薇特心中有太多的话想问，但看到杰奎琳满脸忧心忡忡的样子，她只问出一句：“我想起刚才您说‘要带我一起去’，请问您之后是有什么行程吗？”

　　“月底要出趟远门，大概需要半个月的样子，到时候你跟着我就行，对了，记得提前告诉你的家人，免得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去哪儿？”

　　“梅利亚。”说完，杰奎琳径直进了门。

　　虽然暂时猜不到去梅利亚的目的，但是能重回故乡，伊薇特内心还是有些许高兴的，可惜这份高兴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在杰奎琳提出让她整理办公室的时候全部消失殆尽。

　　与之前干净整洁的小木屋截然不同，杰奎琳的办公室实在是，乱到难以想象——离门最近的两张桌上横七竖八地摆放着不同种类的裁剪工具，地上铺满碎布条，墙上贴满废稿纸；往里走，是张用来熬魔药的大桌，桌上的玻璃瓶东倒西歪，锅子里甚至还留着些药渣，隐隐有些发霉的迹象；窗前的几盆花全都枯死，土块干结开裂；边上还有个超级大的柜子，里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衣服。

　　奇怪的是，整个室内几乎没什么味道。

　　看来杰奎琳还是比较在意除臭工作的。

　　望着眼前杂乱无章的办公室，伊薇特暗自叹气：“等全部整理完，可能天都黑了。”

　　某人的小声嘀咕还是传进杰奎琳的耳朵里，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要是天黑前能整理完这些，我可以给你个额外的奖励。”

　　“奖励是指很多银币吗？”正在思考从哪里开始的伊薇特忍不住问了句。

　　“……算是吧。”

　　杰奎琳的语气并不是很肯定。

　　对此，伊薇特给了她一个非常友善的微笑：“那我建议您尽早准备好银币。”

　　话刚说完，勤劳的卓拉开始了工作，她选择从窗边的衣柜开始，她按将那些衣服逐一分类，折叠，码放整齐。

　　但她很快就发现，有那么几件衣服的做工很是奇怪，面料也极其普通，仿佛稍微用点力一扯就破了，比起衣裙，看起来更像是块破了几个洞的碎布，左看右看，她都没看出来那衣服怎么穿。

　　“咳……那件，那件单独放一边。”

　　注意到她脸上好奇的表情，杰奎琳幽幽开口：“还有其他几件差不多的也是。”

　　说这话的时候，杰奎琳的神色相当不自然，眼神躲闪，脸颊甚至隐约泛着点红晕。

　　头一次见她露出这种表情，伊薇特不禁萌生出逗弄的想法，装作没听见，自顾自说道：“这衣服，真的能穿吗？究竟哪个是领口？”

　　“我设计的衣服，肯定能穿。”杰奎琳斩钉截铁地反驳道，随即走上前，夺过她手里的衣服，笑得明媚：“要不你试试看？”

　　事实证明，确实能穿，它压根没有领口，尺码也偏大，明明直接套在外衣上，却还是足足大了一圈，再加上原本的几个破洞，显得越发裸露。

　　伊薇特望着镜中“奇装异服”的自己，有种莫名地羞涩：“这衣服……”

　　“是给男人穿的。”

　　杰奎琳抢答道：“你联想一下，一个宽肩窄腰，身材健硕的男人，穿上这种衣服，难道不觉得格外有情调吗？”

　　倘若是男人穿的话，这尺码可能会有点紧，但恰恰能凸显肌肉线条，再加上胸前及腰侧的两三个大洞，尤其是破碎布条状的下摆，莫名添加一种若隐若现的趣味，最后配上英俊的脸庞……确实格外有情调。

　　不知道为什么，想着想着，伊薇特脑海中浮现出霍尔顿的脸庞，在此刻显得略微有些不合时宜，于是她很快停止联想，手忙脚乱地将衣服脱下，继续埋头整理。

　　一旁的杰奎琳见她没有接话，安静待了会儿，便独自离开。

　　室内只剩下伊薇特一人，她将门窗通通关上，谨慎地使用清洁魔法对杂物进行清理。

　　地上的碎布伴随着一道淡绿色的微光汇聚起来，陆续飞入门边的垃圾筐中，桌上的剪刀按大小自动排列，墙上的废纸稿逐一脱落，一页接着一页，整整齐齐地叠放在桌角；原先七倒八歪的玻璃瓶也全都自行归类。

　　许久之后，一阵敲门声响起，门再次打开，杰奎琳眼前的便是额边微微汗湿，脸上沾染零星泥土的伊薇特，在她身后是恢复整洁明亮的办公室。

　　尽管伊薇特看起来有些疲惫，但她嘴角带着些许笑意：“请问您带来额外的奖励了吗？”

　　看到窗边空了的花盆，杰奎琳赞许地道点头：“你先去简单地洗个脸，盥洗室就在出门右手边最里面，等你回来，我就兑现我的承诺。”

　　等她洗干净脸回来时，杰奎琳仍旧空着手，看来银币应该是没可能了……伊薇特心中想道。

　　“再过会儿差不多日落，陪我吃个饭吧。”杰奎琳冷不丁说了句，也没等她回应，提腿便走。

　　不吃白不吃，她快步跟上。

　　没多会儿，二人站在鹿头酒馆的吧台前，帅气的酒保在看见杰奎琳的瞬间，脸上洋溢出几分喜悦：“您来了，还是像往常一样吗？”

　　“不了，今天试试别的，柠檬黄油煎鲈鱼，配菜的话，蒜香烤芦笋，再要一份莓果塔，酒有什么推荐的吗？”

　　提到酒，酒保眼睛一亮，语气也有些兴奋：“您要不要试试今天正式推出的迷情紫罗兰？”

　　“不要。”

　　杰奎琳冷冷拒绝，随后瞥了眼身侧的人，语气缓和了些：“玫瑰红酒和樱桃啤酒，你比较喜欢哪个？”

　　确定她是在问自己，伊薇特回应：“都行。”

　　“那都要，直接送到我的房间来。”

　　听到这话，酒保看起来似乎有些失落，但也手脚麻利地取出钥匙递上：“我会尽快为您准备。”

　　拿到钥匙，杰奎琳径直上楼，打开313的房门。

　　房内的装潢相对简单，映入眼帘的是张板正的大床，床头有道门通向狭小的浴室，床尾到墙边书架的空余部分，勉强算个四四方方的小厅，小厅外还有个露台，露台还算宽敞，摆了张不大不小的圆桌，和两架躺椅，露台边爬满了蔷薇，娇嫩的花瓣此刻与昏黄的日落刚好同色，透着股别样和谐的美。

　　杰奎琳几乎整个人窝进椅子里，双眼微眯，落日的余晖撒在她脸上，将她细长的眉眼柔和了几分。

　　今天的落日很美，在这小小的露台上，能将近处的房屋，远处的山峰以及山头的落日尽收眼底。

　　就在杰奎琳静静享受着落日的同时，那酒保轻手轻脚地将晚餐端了进来，放下东西后他没有立即离开，盯着她俩看了会儿。

　　伊薇特下意识说了声谢谢，而杰奎琳却只简单挥了挥手，见状，他撇撇嘴，落寞离开。

　　他走后，伊薇特发现莓果塔有两份，而且自己的餐盘下压了张纸条，字迹工整清秀——“我很想你。”

　　果然，她刚刚并没有看错，于是她悄悄把纸条塞进杰奎琳的盘子底下。

　　“既然都看见了，就没必要再放回去。”杰奎琳睁开眼，止住她手上的动作，将纸条扔到一边，慢条斯理地开始用餐。

　　鲈鱼很鲜美，外焦里嫩，配上清新适口的柠檬黄油酱，味道刚刚好，两种酒也各有各的滋味，玫瑰红酒细腻柔滑，温润醇香，樱桃啤酒酸甜爽口，伴随淡淡的杏仁苦味。

　　“你就没什么想问的？”

　　“如果您想说，您自己会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