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沵洺

43、第 43 章

　　我们一前一后回去，原来晞是先回的这边，再来找的我。可我又马上发现自己好蠢，这件事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到。
　　我们回来得很巧，很巧可以直接就开机。这时候我又觉得，开着摄像机和晞在一起，比单独和晞在一起，是要让我开心不少的。像最后绝别这种事，谁不是能推迟就推迟呢？
　　于是乎，这个下午几乎是这整次出差中最愉悦的一个下午，我和她的相处再不能比今天更正常了——主要是我，变正常了。虽说仍埋着心思，但怀揣着平时难得的释然。使得岁月静好的那股子错觉又找上门来，压过一切伤痛，感觉，是在压着我相信真正的幸福不过如此。
　　像一幅画，美好得过分。
　　我平淡淡地想，有个词似乎可以很好的形客，叫什么，哦，回光返照。垂死挣扎的还想再留个好印象。畸形的欲盖弥彰，狂妄的一厢情愿，当然也可能是认清了将死的结局，放弃了负隅顽抗，就这么平平静静地等，趁着还没来到，自欺欺人享受最后一刻狂欢。
　　我不再想，厌倦了复杂的痛苦，就这样吧，这样享受最后一点，好时光。
　　只是说不上愉悦也说不上失望，这大概是唯一让我讶异的事情，我没有什么感觉，无论怎样看着她，用怎样的语气同她说话，怎样与她靠近或远离，我都没有什么感觉，像是她与谁都一样了，但不断预警的大脑还是提醒我，是幻觉。
　　我试图发掘我的悲伤，因为如果说，这世界上真的会有什么让我的情绪消亡，我会觉得，那是最深沉的灾难，但我发掘不到。
　　我片刻恍神，又回过来继续若无其事，平淡化的一切都拖着我，朝不可抗拒的未来里走，它告诉我别做无意义的反抗，我又怎么能不听从。
　　就像一切故事的结尾样总要想方设法地慷概激昂，我们总要喊出震天响的口号，只是不知道草原净化掉声音要几秒，反正无论如何也惊扰不了。我在脱口而出后终于醒悟，结束了，已经结束了。
　　我都没有尝试拽过时间奔驰的缰绳，它就悄无声息地跑掉。而我还发觉不到，我也不知道我是目送着所有人远去，还是所有人都目送着我停留在原地，我又慌慌张张找寻，偌大的草原里是否只有我一个身影，是不是所有人都把我留在这里。
　　直到我看晞，她爬上某个稍高一点的山坡，在我眼里只剩背影的轮廓。
　　我清楚她没有同我说过，她是否在那里等我。
　　我拖着步子走去，一刻不移目光锁着那背影。我害怕她回过头，但又祈求着，让她回回头吧，甚至都不需要是看我......
　　脚步从没有那么轻快过，像羽毛，轻快到我想向她炫耀说我可以像只鸟儿一样飞到你身旁。
　　但我没能飞过去。
　　我慢慢走着。
　　就算这样，我还是站在地身边，她还是一如既往没有发现我。只是这次，至少这次我能肯定，不会是真的没发现了。近而我又觉得不能站着于是坐下来，隔着最正确的距离，明明现在错误也没关系了。就像我身边从来没有她一样
　　远远的，夕阳就又要结束这一天的生命，昏沉着落下来。
　　我该说是好时间吗？
　　我不敢看，可又诱惑着的说看吧着、看吧没有下一次，我又一次，又一次不知好歹撇过头去看着她的侧脸。
　　映着夕阳的光。
　　眼睛里没有我，我想这更好，我静静看着一言不发。
　　我细细地看，顺着脑中的模样，描摹一次又一次。
　　这下是看不够了，我轻轻叹气。
　　可是，这个时候总是要有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让我继续平淡着走向结局呢。
　　可是，可是我看见，
　　有一滴泪侧描着唇线，闪着从天边偷来的灿烂的光辉一晃而过。
　　我看见它里面藏着整片草原，从夕阳中诞生又和夕阳葬在一起，如此情深。
　　我无法，我只能跟着那滴泪奔赴了夕阳的葬礼。
　　我笑着伸手拂去，我很轻很轻地说：“你别哭啊。”我察觉到我似乎千万次的崩碎却还完好无损地在这里。
　　她侧过脸，也笑着说：“我没有啊。”
　　我点点头，可我明明看见了水痕还在熠熠，掩都掩不住的亮，我只是点头。
　　我只能转头看夕阳，它又是义无反顾奔赴死亡，也是又一次又一次，再一次再一次。
　　我只能静悄悄地看，没有声响。
　　看它埋没了最后一点值得人留恋的晕纹，我才终于承认，时间从来都一视同仁，不走快也不走慢一点。
　　终于她的脸也在黑暗里模糊不清。
　　我感觉着风，它把泪痕摩挲着蜕去存在过的证据。
　　我全身发抖，站赶来。我记不得那是多久以后，那是直到我察觉不到她了——颤抖着慢慢走。
　　像我走来一样，我没有扔下再见，我同样清楚她不会回头。她会留一个背影的在那里，只是我留的也是背影。
　　我越来越抖，手脚都打颤。
　　竟是我先走的，我觉得好笑，但怎么也笑不出来，估计笑出来也像只病猫的呜咽，让夜都觉得吵人。
　　我循着原路走的，可又遍地留下脚印，我无法控制地想，她是否走过这条路。
　　也许吧。
　　我走了好久，好久，又其实并没有多久。我走到，走到我再不可能看得见她，我还是停步回头望去。
　　而果然，是深不见底的夜，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
　　我在原地怔忡了两秒，搞清楚了这就是事实，于是可笑的事情冒出声，我呜咽般地笑了转头撞进无边无际的夜，开始精疲力竭地狂奔，我被抽离了一切，空洞得像一扇窗户，拖着累赘的身躯流浪再寻找里。区别是我在逃离，顺理成章地逃离，我提醒着我自己不过千万种一缕，连狼狈地逃都配得上冠冕堂皇，我不要做最后那个被抛下的人，如何也不要。
　　我全身颤抖，我听见自己的声音重重摔落在泥土里。
　　我想，我从残破的思绪里找到，我想，至少，至少，至少有一次，让她循着我的背影，踩着我的脚印，离开，不要连到最后，她都没有一次朝着我的方向走。
　　明明是风在笑。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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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结尾啊，我想把它写得很好，但是改了好多次，都没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就很烦。我也高估自己了，还以为能写到10万，这本确实短了点【耸肩】毕竟我没尝试过写长篇，不熟练，以后会更好（肯定）。
放心，有番外，但是番外我可能要过一段时间再加了
下一本也不会预收，因为我知道自己写得慢，你们看着大概也不舒服，还不如我攒够了再放。
好，加油！
还有，谢谢！
对了，我得配首bgm，还愿，当然草东的那首，我喜欢这个氛围感，感觉还挺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