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沵洺

16、第 16 章

　　几杯水下肚，烧热的脑子被浇凉，他也还算懂得分寸，没有把我掀得连底裤也不剩。
　　但！即使他手下留情，也不代表他可以被原谅！
　　逗得在座几人几乎全都哈哈大笑后，武又犯贱地问我是不是漏了什么，我笑里藏刀回应着您说呢。明显的咬牙切齿，他点到为止，不再挖苦我，收敛下来开始重新品尝这“美味”的饭菜。
　　我松了口气，单手扶额独自悲伤，挠着头不知所措间，晞转头带有笑意的，和我的眼睛对上。
　　“你高中的时候很有意思。”
　　我脸埋得更低，是指和宿管的狗对骂还是把垃圾袋套头上半夜吓宿管（顺便一提，我跟我们宿管，有仇，血海深仇）？
　　她轻笑两声，在我耳里却变得意味不明，大概这让我觉得，这是发自内心的笑，也就是说，她也是真的觉得有意思。
　　被人这么说，想想还是十分值得难为情的事情，不管是从尴尬还是什么其他角度来想，所以我就顺理成章脸红一下。
　　......
　　不是，害羞或者其他什么，不是。
　　晞像是察觉到了我的变化，恶趣味地找到了新的乐趣，对调侃我这件事更加乐此不疲。
　　说到最后我已经半个身子在桌底了，这简直就是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是很不道德的事情。
　　我正忙着无地自容，热到发烫的耳朵上突然传来两点凉凉的温润的触感，我吓得颤了一下，但动作并没有结束，她的手捏住，软软地扯了两下，痒痒的。
　　凉凉的感觉似乎是让我发红的耳朵好转一点，可转瞬间就又红了回去，比之前更甚。她想到的新方法实在是很成功，她就是存心的，存心让我更无地自容。
　　我抬头佯装为此愤怒，瞪着她，却对上那双含着笑意的眼睛，笑得空灵，却又不失清冽冷静，唯独，那样的疏远淡去。
　　我愣住，一种奇怪的感觉撞上我，眼神又马上狼狈地逃开，没办法，我认输，挤出的怒意瞬间散去，无奈地继续之前的无地自容。
　　眼神的变化很短暂，刹那的软化和退缩相信也没人看得见，除了我们两人。
　　战术性喝了几口水，压下那种感觉，对自己刚才的不战先退表示十分恨铁不成钢，本来就吃不下去的饭更是索然无味，消化掉之前的无奈，托腮端详相谈甚欢的几人。
　　心不在焉着，不知是错觉还是怎么，我感觉到有目光有意无意停留在我脸上，掩饰着四下寻找，才发现是晞。
　　瞬息间对视，我又不动声色逃开。
　　心中有些懊恼，逃什么？怕什么？对上去！
　　没办法，激进派大脑指挥眼睛找回角度，堪堪对视。
　　笑意未完全消退，藏着一丝玩味与若有所思，也许是我臆想，其中还留存有一点点失落，这种目光令我立马兵败如山倒，想象中自己可以和她的气势势均力敌，但估计此刻的我看上去更像一只茫然的流浪狗。
　　别看着我。
　　心脏发出哀求。
　　心理防线全面崩溃的我还不忘感叹这双眼睛的，我从未见过的那种美丽。明明什么抖好像摆在面上的清澈见底，仔细凝视却是，空空如也，黑洞般深邃而琢磨不清。
　　在求饶吗？根本无法移开目光，窝囊的，想逃的本能，又是绝对的欲望驱使，像求她放过，别再看我，又像无比贪这样，凝视的，越陷越深。人类好奇的不自量力的本能突然在这个时候发挥到了极致，我弄不清楚，我想看着，我想去探寻。
　　危险的警告已经若有若无。
　　她就是塞壬吧，但不是靠梦幻般的歌声，而是靠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目光。
　　像所有充满神秘的诱惑力的事物一样，晞也出奇的有耐心，我怔愣着不知所以，隔着距离却又像能感受到她的一呼一吸。
　　这种异常微妙的气氛不出所料的容易被锁定，怡很合时宜地把我的脑袋从臂弯中提起来，成功把我唤醒。
　　我急忙喝灌了自己一杯水，掩饰窘迫，危险，尴尬，失落或后悔，还在录节目，一切，一切都会被记录。
　　手中动作停滞，所以看她这么久，果然还是很奇怪。用余光偷瞟，她只是低头看着手机，神色和平常没差。
　　一瞬间失神，又开始怀疑，刚才的，是真的吗？
　　这一出一来，我更心不在焉，那眼神像幽灵般游弋在我身体里，捉摸不定，顽劣地四处乱窜，我想去探寻一番，或许阻止它再捣乱，可又因害怕或种种原因一再推迟脚步。
　　熟悉，我竟然有些熟悉这种感觉。它好像埋伏在我身体里很久，也悠闲地漫游了很久，而我只是一只没有，或不敢，去注意它。
　　让我想想，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契机是眼睛，一定是的，那便是第一次相见时，连相识都还算不上时。想到这儿我笑了笑，那双眼睛确实可以美到说让人一见钟情也不为过。
　　毫无疑问，一种奇怪的感觉从那时延续至今，它不断发酵累积，因为我对它的不管不顾，变成了我自己也毫无头绪，想阻止也来不及的庞然大物。太过庞大也太过陌生，导致我无论何时何地都能窥见其阴影，而我却把它当作房间里的大象，让它肆无忌惮，这才是真正令人慌张的地方。
　　我控制不了我自己。
　　筵席散尽，我仍坐在位置发呆，等月亮等星星。
　　“喂。”清明的声音传入耳际，转头一看。

　　晞：“你很有意思。”
暮：“我不是，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