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灵山》Wodehouse

5、一个馒头

　　古尘就是那个孩子。
　　小蛮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旁边这个男人现在看着比她苍老。
　　只是这一刻她完全卸下心防，这百年来她一直想探究的问题，或许他知道答案。
　　“你说我不是妖怪，那我是什么？”
　　“你不过活了百年，永葆青春，我也如此，不必纠结于此。”
　　“不一样的。”
　　小蛮说着望着城墙下一块嵌入进山里的巨石，抬袖轻轻一挥，那巨石便从山泥里拔了出来，她在轻轻将手收回去，那块巨石又嵌入了进去。
　　古尘对这一幕没有反应过来，他呆滞了很久，小蛮看他没有反应，再次看向他。
　　“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是妖怪了？”
　　“不是。”
　　他否决地很快，小蛮见状，咬咬牙之后问眼睛一闭，眨眼间，刚刚还坐在这里好好的小伙变成了一个松软的大白馒头。
　　古尘惊呆，他楞了一会之后把她给捧了起来，也就在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了呼呼的喘息和跑步声，他回头，只见两个徒儿到了跟前。
　　变成馒头的小蛮也呆住了。
　　她还在古尘的手里，她更不想古尘以外的人知道她是馒头的秘密，古尘也对突然闯过来的二人有些不知所措，握着馒头问他们怎么过来了。
　　女徒弟被他这么一问，激动地把手里的一只累得瘫软地小飞虫给他看。
　　“师父，是你怎么来这里了吧，这荒郊野岭的，连心虫指路，飞的都快不行啦。”
　　女徒弟抱怨道，古尘沉默，这个时候旁边的男徒弟看到了他手里的大白馒头，立即笑呵呵地走过去要拿。
　　“找了您一路，还没吃晚饭，我刚好饿了。”
　　“不行。”
　　男徒弟伸的手被古尘用另一只手打了回去，徒弟不解师傅为何护着一个馒头，有些委屈。
　　“你以前一个鸡腿都给我吃，如今一个馒头还打我。”
　　男徒弟卖惨，古尘别过头去，小蛮听到了他抽气的声音，片刻之后他又问他们有什么事情。
　　“祈灵山来信了，您看。”
　　女徒弟把一个纸条递了过来，古尘揣着馒头的手无法打开，徒弟见状要接馒头，古尘立即拉开衣襟，塞到了胸膛里。
　　“师父，一个馒头，您至于吗？”
　　女徒弟都不解了，平时最拒跟人亲近的师父居然会把一个馒头放进自己的胸口，还不隔着贴身衣物。
　　古尘不理他们，打开纸条，看了起来，小蛮也想偷瞄几眼，但是古尘的胸膛太舒服了，温热的，坚硬又滑嫩，还能听到清晰的逐渐加快的心跳音。
　　小蛮感觉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要不是它的馒头形态在衣服里面显得突兀，它一定贴着他的胸口来一个翻滚。
　　但这也不影响她的好奇心。
　　觉得这胸膛不要太舒服，它从自己的馒头身体里，伸出了小小的手，痴痴地抚摸着。
　　古尘感觉到了几丝异样，但他只能淡定地维持着高冷。
　　信件匆忙看完，徒弟们问他怎么回事。
　　“祈灵山的帛贤师尊说根据妖王志的比对，这小块蛋壳的纹路还可以属于其他小妖，不足以证实是风厄怪。他要我们证明证物确实是属于风厄怪，才会派人前往。”
　　“但是九怪的详细记载只出现过秦乾的手录里，秦乾死后，他所有的笔记都被销毁封印，祈灵山无法找到。但青延修士说，她会帮我们再找找相关资料，但是希望我们不要抱有太大的希望。”
　　古尘陈述完，小蛮听到这里，感觉气氛有些凝重了起来，不安分的小手给缩了回去。
　　“不要抱有希望就是没有希望了。”
　　女徒弟说道，有些不甘心，古尘这时叹了一口气，从衣襟里抽出一个药罐。
　　“那咱们就亲自上一趟祈灵山。”
　　古尘打发走了两位徒弟，才将小蛮从胸口拿出来。
　　光滑的白色馒头皮泛上了一层浅浅的红色，古尘见她还未恢复人形，用手戳了戳提醒。
　　小蛮这才恢复了过来，脸都是红的，古尘也略微尴尬，两人都沉默了好久。
　　“你要去祈灵山？”
　　小蛮先开口，想到正事，古尘正经了起来。
　　“嗯。”
　　“助你好运。”
　　“等我下山，就来找你。”
　　“我不去北漠。”
　　“我知道，我会带你去寻找你的身世。”
　　古尘开口道，小蛮开心地笑了，男人看她如花一般的笑容，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百年来第一次觉得人生可以如此圆满。
　　“那我也要一个连心虫，这样我就可以知晓你离我多远。”
　　小蛮想到了什么，伸出手来，古尘愣了一下之后抽出腰带上的黑剑，他扭转剑柄，柄中心的宝石暗门打开，两只虫卵掉了出来。
　　他拿起一颗虫卵呼出一口气，那虫卵便立即泛出了绿色的荧光，接着他把另一颗交给了她，让她也呼气，小蛮好奇地照做，那颗虫卵也立即泛出了光芒。
　　“这是你的，这是我的。”
　　古尘收起她的连心虫，放入了耳朵里，小蛮依葫芦画瓢，也把绿色荧光的虫子放进了自己的耳朵。
　　道别也就这么简单。
　　今天一天小蛮的心情跌宕起伏。
　　活了那么久第一次对一个男人有着如此丰富的情感，难道这就是情情爱爱？
　　想到这里，小蛮掏出了耳朵里的连心虫，泛着绿光的虫子让她想起了曾经说书人说过的连心虫，绿光代表对方安然无恙，红光代表生命危险，等光芒完全消失，那人就消失了。
　　“一直是绿光吧。”
　　她嘟囔道，这个时候床下的小橘也看到了这绿光，一跃而上，凑了过来，伸出舌头，认真地舔了过去。
　　小蛮也捋不清自己跟古尘之间为何会发展成这样。
　　这百年来她以不同的身份卖馒头，不过都是在女人和男人之间切换，期间有不少媒婆要给她介绍对象，更有人主动上门追求她。
　　但是小蛮却从来没有过像对古尘这样的感觉。
　　她一直在拒绝，所以男女之事也只是道听途说，但今天在古尘的胸口那一趟，她想想就面红耳赤，更是流连忘返。
　　这就是色心四起？
　　后面几天古尘都没有在小蛮眼前出现过，但无聊的时候她看着连心虫冒着绿光，倒也放心了。
　　但是到了第四天的时候，小蛮被小聚踩醒，她推开它还要继续睡觉，这猫伸出舌头往她耳朵里面一舔，再将连心虫吐了出来，小蛮一看居然变成了红光。
　　红光预示着危险，小蛮顿时睡意全无。
　　“我们应该怎么办？”
　　小蛮紧张了起来，她想起古尘说还要带她去寻找自己的身份，她想到自己活了一百多年才真正找到一个即将敞开心扉的对象。
　　她不明白古尘为何对自己影响那么大，但她坚定自己一定要保护他。
　　所以在房间不停地踱步之后，小蛮在店铺门口挂上了暂停营业的牌子，关门出去，但是小橘却跟了上来。
　　“你回去，很危险。”
　　小蛮说道，并把它往屋子里面推，推走之后它立即关门，环顾四周发现没有人之后，往上一跳，跃上了屋顶。
　　望着星光点点的夜色，小蛮在深吸一口气之后闭上了眼睛，她在想象她曾经仰望天空时看到过的神兽，然后再双臂展开之时，她已经幻化成为了一只白泽。
　　小蛮煽动了一下自己洁白的羽翼末端带着浅蓝的翅膀，还有背后祥云一般卷曲的毛发，露出了浅笑。
　　他后退了几步，瓦片发出轻微的声响，就在她俯身展翅一跃而起的时候，一股轻盈的力道落在了自己的背上，她扭头一看，小橘不知道什么时候跳了上来。
　　它坚定地喵了一声，小蛮感受到它的决心，也不想再将它送回家了。
　　照理说祈灵山不应该存在危险。
　　小蛮在世将近两百年，祈灵山的风评不一定都是好的。
　　在小蛮刚有记忆的那几年，有不少对祈灵山不好的言论，比如说天道并不是被道行不够的凡人尊母毁坏的，而是妒忌尊母能升九天的秦乾的同门。
　　他们觉得秦乾带着凡人升九天，破坏了祈灵山的规矩，也破坏了修道者的规矩，侮辱千万同门百年的修行，联合陷害师尊——
　　但这些流言也是在百年前的时候，后来风向开始朝着对秦乾不利的言论倒戈，毕竟毁灭之人不会说话。
　　小蛮对这些留言都是不在意的。
　　但现在古尘的连心虫变成了红色，她不得不往不好的方向想。
　　然后又想到了那些被视为秦乾转世的孩子被收集到祈灵山后都没了音讯，有的亲信上山想见见孩子，都以秦乾被凡人蛊惑导致天道毁灭，所以那些孩子需要与世隔绝为由而拒绝。
　　这些因素，让小蛮不得不怀疑祈灵山。
　　虽然橙光之母是她心中的温暖，但她现在觉得这股温暖，古尘可以帮她在找回来。
　　小蛮释放了连心虫，跟着它一起飞往了祈灵仙山。
　　祈灵山顶盘旋，小蛮才知道这里的格局不亚于一个城市。
　　在主峰之后还有很多错落的小峰，每一座山峰都亮着灯光，无数做阁楼别院靠山伫立，有的还跟山身连为了一体，格局和规模让人惊叹。
　　幸好有连心虫指路，也幸好是夜晚，她也幻化为了神兽，巡夜人以为神兽回笼，并未在意。
　　连心虫的红光还在持续，它在离主峰最远的一处小山峰中间凸出的一块巨石上停了下来。
　　这里异样的寂静，甚至都没有灯光，小蛮有些怀疑连心虫走错了，但就在这时，小橘从她背上一跃而下，直接朝着背后黑暗的丛林里走了进去。
　　接着连心虫也跟着小橘走了。
　　小蛮只能跟上。
　　这里一个巡夜人也没有，倒是安全，不过安静地有些异常，她小心翼翼在跟在它们后面，想着在这里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古尘受了重伤后被丢弃在了这里。
　　就在这时候草丛里发出了簌簌地声响，昏暗的夜色下，就连周围的树木都发出了摇晃的声音，小蛮害怕地赶紧上前要抱住小橘，一道巨影就从小橘面前拔地而起。
　　只见一只巨蛇从地上升了起来，它张着嘴巴，吐着猩红的长舌，长舌颤动，感觉下一秒就要俯身而下将它们全吞入腹中。
　　小蛮担心小橘的安危，脑海里闪过能跟巨蛇决斗的神兽，着急地扑上小橘，将它抱在了怀里，想要变身之际，只见小橘的瞳孔里居然燃烧着火光。
　　这红光照亮了周围的草地，嚣张的巨蛇在目光接触小橘眼神的刹那，立即就败下阵来。
　　只见刚刚还张嘴要吞噬它们的巨蛇，立即螓首，对小橘一副恭敬的姿态，接着巨蛇跟小橘一阵眼神交流，之后巨蛇在他们面前趴下，小橘一跃而上，小蛮在小聚喵呜的叫声里明白过来，也坐上了巨蛇的后背。
　　小橘的操作让小蛮一头雾水。
　　但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很快巨蛇将它们带到了一口古井旁边，巨蛇用尾巴甩开井上压着的是有，然后还没等小蛮做好准备，就带着他们从井口飞爬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