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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对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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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冲刷王淡丹的脸，他强撑着开口。
“你做的已经很好了。”沙哑的声音传到李一明耳中，虽然被雨声掩盖大半，但李一明听的格外清晰。王淡丹说完，剧烈咳嗽起来。
“我没有照顾好我的父亲。”
李一明伫立在栏杆旁，雨水顺着裤腿滴在他光着的脚上，打在他弯曲的背上，低着头开口。
王淡丹止住咳嗽，呛了几下，无力支撑站姿，只能顺着墙壁坐下。
“今天早上我带他去了医院，当我背起他的时候，他不知何时变得那么轻。”
“他的肋骨，他的关节，无论隔着几层衣服都能感受到。”
“当医生掀开他衣物时，我看到他已经满目疮痍的后背，那是我在他中风后第一次在他面前流泪。”
“他侧躺在病床上，努力想要开口却只能发出吱呜声，以前那个高大沉默的男人四肢萎缩，只能红着眼眶看着我。”
“我的眼泪只会让他更加自责自卑和愧疚。”李一明急促的呼吸声被雨声掩盖，但因悲痛引起的颤抖愈演愈烈。
“我知道，我现在能做的只有学习，这是唯一的出路。”
“可是连我唯一能做的都做不到了。”他抬起头，以往被微笑填满的五官骤然崩塌。
“那道数学题只是开始，从那以后我陷入了无止境的怀疑，每一次填空，每一次落笔与停顿都止不住的思考。”
“就算是最简单的加法，我也会用无数次验算来验证是否对错，我甚至会控制不住自己脑袋去遐想，去怀疑，去否认我的答案。”
“我需要一个完美的李一明走下去，接下所有难题，面对处理所有困境，在我爸面前坚强，在运动会上拿到第一，在你们面前保持完美。”
“可现在我却在你面前崩溃，在我爸面前落泪，在运动会上食言，甚至无法接受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李一明的声音盖过雨声，掩面颤抖，他心中的挤压已久的绝望被尽数喊出，王淡丹瘫坐地面，他感受李一明每次呼吸吐出的痛苦，喘气几下，缓缓开口。
“你其实一直都是完美的。”
“你的眼泪，你的抽泣，你的悲伤，它们是完美的你的一部分。就像雨天晴天，阳光雨滴，是整个天气的一部分。”
“完美的你也会有情绪，也会被困境击倒，也会被难题阻碍，也会在亲人痛苦时流泪。”
“如果没有这些情感，如果没有这些悲痛，没有这些抽泣与软弱，那才是真正的不完美。”
“或许在你看来它们只是不完美的部分，或许你无法接受我说的这段话，但请坚信这些你眼中的‘不完美’只是为了成就更完美的你而生。”
王淡丹见李一明渐渐停下抽泣，再也压制不住自己咳嗽的欲望，捂嘴痛咳。
“要不要先把鞋子穿上，咳咳。”
“谢谢你，王淡丹。”李一明放下手，开口道谢，他仍然赤着双脚，通红的眼眶与湿透的发丝无法掩盖他脸上腼腆的笑容。
他缓步后退，直到背靠栏杆，转过身子，轻声开口。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找到这的，也很好奇是怎么知道关于我这么多事，是金凌文吗？告诉他不用伤心。”
“如果我能早点遇到你就好了，这样或许我就不会这样走向极端了。”
“你说的很对，可是，我已经无法成为完美的自己了。”
王淡丹意识到不对，拼劲全力想要起身，但1500米已经耗尽了他的力气，双腿如同灌了铅般沉重，无论怎么使劲都纹丝不动。
李一明侧过脑袋，最后看了一眼右手边面色惨白的少年，腼腆地挥手。
“正好也让别人来接走你吧，看你也运动过度，刚跑完步就淋雨可是会发烧的。”
他抬起右腿，开始越过栏杆，王淡丹他无法阻止，无法动弹，只能看着他在自己面前结束生命。
突然，李一明身后传来一阵强力的拉拽感，他本就没什么质量的身躯被拽了回来，重重摔倒在地上，四脚朝天，一个少年正压在他身上。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愿意和我说这些，为什么要结束自己的生命，为什么要这样，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为什么？”
“我才不管你那些狗屁理由，我才不在乎你完美不完美，我只知道我不想让你死，我想让你抱着我哭，我想让你开心让你不要有那么多压力。”
“其他人都接受不了的你我来接受，其他人讨厌的你我来拥抱，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再这样一个人承担了…”
苏钰的鼻涕混着泪水和雨水，滑落到李一明已经呆愣住的脸上，他死死抱住李一明，放声痛哭，李一明能感受到苏钰身上传来的热量，能感受到他的颤抖，也能感受到他的悲伤。
“运动会没拿第一又怎么样，考试考差了又怎么样，在爸爸面前哭又怎么样，在我面前崩溃又怎么样。”
“你永远都是我心中最好的李一明，最完美的李一明。”
苏钰沉重湿热的吐息，让李一明感受到一丝温暖，手上的拥抱随着这几年心中积压的话吐出越来越紧。
“好…”李一明听着苏钰胸膛传来的心跳声，缓缓开口，回应苏钰，紧紧回拥，脑袋靠在苏钰肩膀上。
“结果反而是你抱着我痛哭呢…”
“今天的雨真的太大了，我又看不清周围的东西了…”李一明轻声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