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风》一颗乔米

26、第 26 章

　　两天后，简凝拒绝了学校开学典礼的致辞邀请，给孙思远打去了电话。

　　他穿着暖灰毛衣与休闲工装裤，背着一只黑色斜挎单肩包，头发特意打理过，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发型随意慵懒。身姿本就挺拔高挑的简凝刻意打扮起来很是亮眼，加上他疏离淡漠的一张禁欲脸，任谁看一眼都得问一句帅哥加个微信吗？

　　纵使这样，简凝依旧不满意，网上洋洋洒洒罗列了那么多季少爷以前的风流韵事，他曾经身边的人却没有一个像他这样的，哪怕他此刻已经很是接近季霄钟爱的带着“少年感”那些款，却依旧没什么自信。他总是觉得，季霄一开始看上的是简洛，而同意他代替只是因为自己肖似他表哥。

　　简凝抓紧了胸前的背包带子，在孙思远说的地点等他。这里临近城郊，面前的别墅区幽静雅致，绿植高耸错落有致，他站在一条林荫小道，已经等了十分钟，低头无所事事地翻着那条“细数季少曾经的金丝雀们”的帖子，茶色的眸子里情绪暗涌。直到两声喇叭让他抬起了头。

　　孙思远风驰电掣的开了辆商务迈巴赫停在简凝面前，车窗降下，给了个眼神：“上车。”

　　他跟着孙思远进到其中最深处的一幢别墅，旁边还有一条小道通往远处小山峰，树影朦胧，勉强能看清上面还有一些建筑。看这周围的样子更像是一个古典庄园，低调又雅致。

　　孙思远带他进了别墅里面，没去正厅，而是停在一扇木质雕花门前，示意他：“他在这里，怎么做看你，我走了。”

　　走出两步，又回头来叮嘱：“一会儿知道怎么回吧？兄弟就不送你了。还有……那什么，尽量别说是我带你来的，不过我想他大概也猜得到是我……咳，算了算了。”

　　说完，孙思远离开了。

　　简凝垂眸看着那扇门，抬起手不疾不徐地敲响了它，等了半晌都没有动静。他依旧按着自己的节奏去敲门，直到来人烦躁地打开门：“谁啊……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

　　说到这里，季霄看清门口的人接下来的话卡在喉咙里没了声。

　　简凝看到他的那一刻眼眸一亮，又立刻恢复了平静：“能找你谈谈吗？”

　　季霄停顿片刻，抓了一把头发，把门拉开了些许：“进来。”随后转身自己先进了，还不忘嘱咐：“把门带上。”

　　季霄看起来情绪不好，眼下隐隐透着乌青，被强行叫起床的低气压还挂在脸上，紧了紧身上的睡袍带子坐在了这个套间的沙发上。

　　简凝坐到他身旁，“已经中午十二点了。”侧头看了他一眼，语调一如平常的温润，“昨晚没睡好吗？”

　　季霄抬起眼皮看着他们隔着布料相贴的腿，不自在地扭动了一下，主动挑起了正题：“怎么，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来找我？不是说了等我call你吗？”

　　简凝问：“你真的还会找我？”

　　季霄撇开眼：“看心情。”

　　简凝：“为什么不接电话，不回消息？”

　　季霄没有看他，眼神黯然，片刻后他戏谑地嗤笑一声：“对你好点还真当自己很特别了？不过就是玩玩而已，就算协议还没到期，我玩腻了就可以结束，主动权在我，我可以随时喊停，懂？”

　　简凝皱眉，艰难开口：“你对我如何，我可以不在意不追问。可是你……为什么要把简洛的事公之于众？”

　　季霄语气嘲讽：“我是不是和你说过，我最讨厌插足别人家庭还会装可怜的东西？我是不是还提醒过你，既然心疼他就自己去保护他，来质问我你也配？”说到这里，他似乎才想起什么，“哦~你是不是还想问我给你写了保证书却没有做到？保证书和我们的合同上可没有不曝光这段关系的特别注释，要不你再回忆一下？”

　　简凝冷硬的脸上带上了一丝痛苦和挣扎，依旧想通过什么来找到某些证明：“那为什么不公开我们俩的关系，书记的两个儿子都被你拿捏在股掌之间玩弄不是更能让舆论的风向如你们的意吗？”

　　季霄这才转过脸看着他，那双原本多情的狐狸眼微微眯起，带上了一点恼羞成怒的意味：“如果事情不那么顺利才轮到你，你急什么？”

　　简凝那双冷淡疏离的茶色眼眸里此刻是暗涌的漩涡，像是暴风雨前看起来风平浪静却黑沉的能将一切吞噬的海面，他带着最后一点希冀轻声问：“季霄……我对你来说，从来都是可有可无的，是吗？”

　　季霄原本想脱口的那句“是”在看到简凝那双带着他看不懂的哀伤的眸子时怔在原地，最后依旧倔强得撇过脸，像是扯开话题一样回答：“现在问这些还有意义吗？”

　　“有，对我来说很重要。”他听到简凝郑重的说。

　　季霄蹙眉，僵持着没说话，那些藏在心底的思绪被堵在喉咙口，不敢表达，他怕他连自己喜欢的人都没能护住，现在这样的伤害已经够了，他不想再看到他受伤，他怕再直视他的眼睛要忍不住抱紧他和他说对不起，让他别走，可是他没有理由，也不配。

　　简凝见他紧抿的唇线崩的笔直，没有回答他的意思，心里的那一点希冀又放大了一点，“刚认识你的时候，我对你的印象很不好，外界的那些声音让我在认知里将你描绘成了一个纨绔公子哥，什么不好的词都叠加在你身上，可是直到真正和你接触的这两个多月，我才发现你并不是那样的……”

　　季霄打断他，“别说了，都要结束了还说这些做什么？”随后又轻佻嘲讽的问他，“难不成自诩直男的你对我心动了？可是怎么办，我这人从来不吃回头草。”

　　简凝抬起手抓住他的手腕：“季霄！我不想你变成这样！”

　　季霄一时没挣脱开，“我怎么样和你有什么关系？”

　　简凝被他激动的情绪影响，也变得急切又口不择言：“既然我对你来说这么无所谓，为什么你当初要招惹一个自诩直男的我？难道只是因为我和你表哥长得像吗？你是不是得不到他所以要找个替代品？！”

　　季霄被他这一问愣在原地，原来他是这么以为的吗……他在心里自嘲了一番，片刻后，他垂下眼，甩开他的手，语调不知是在嘲讽他还是嘲讽自己：“既然你都猜到了，那你还来找我做什么？你不要脸的么？替代品而已随时都能扔掉啊。”

　　简凝心里最后的那一点希冀破灭，他的心仿佛被划开了一道缝，往里呼呼得涌入寒风，往外汩汩地冒着血流，待回过神，早已千疮百孔。他站起身，后退了两步，手指有些轻微地颤抖，语调也轻颤起来：“是么，这样的话，我们确实该结束了。”

　　“季霄，你记得，今天你对我做的所有，将来我会一一讨回来。”简凝波涛暗涌的眼里现在平静的像一潭死水，迈着艰难的步伐出了这间豪华别墅套间。

　　直到他完全消失在门口，雕花木门用力的合上，季霄才回过头盯着那扇门出了神。

　　很久之后，季霄扯了个苦笑，恨我，也是记得我的一种方式吧？

　　离我远远的，你才能独善其身。简凝，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一点都不值得。

　　——

　　孙思远刚忙完琐事坐下来，季少爷的电话就来了，劈头盖脸：“你他-妈是不是闲着没事干，给我把人带过来找茬是什么意思？我的事你也要管？你怎么不管管你家的老爷子做事能不能动动脑子，只会拍马屁，一身臭味。人给我带过来就给我好好把他送回去，听见没有？！”

　　孙思远还没坐热的屁-股又抬了起来，嘴上说着“是是是”心里还在腹诽这简凝的嘴真是没把门。

　　那头的季霄像是有读心术：“别以为是简凝告诉我的，你真当我傻猜不出来？除了你还有谁能管这闲事？赶紧去！”

　　孙思远隔着手机屏都能想象到季霄的恼怒，所以自己算是猜对了，简凝真还是他季霄的心尖宠啊～谁懂啊，自己为了他们的爱情赴汤蹈火，却还要当跑腿。

　　但最后，孙思远开车出去老远都没能找到简凝，只能回去，此时离生日宴会开始没剩多久，他又要去招呼客人，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而简凝，顺着别墅后的小径一路直上山巅，在那处私人酒庄喝了个酩酊大醉，还结识了商界的名人赵柯，其实简凝有幸曾在那次拍卖会见过他一面，但他这会儿脑子里只有季霄无情的那句“替代品而已，随时都能扔掉啊”，没了思考的能力。

　　而赵柯见他一杯接一杯面上却一点都没变化时不由敬佩起了这位年轻人，他可不知道简凝其实已经醉的不成样了，但表面却依旧稳的不行，坐姿都没怎么变，说话不多但也有逻辑，口齿也清楚。

　　这一喝，直到第二天简凝才回学校，甚至还要感谢赵柯给他准备的私人房间。

　　等他回过味来昨天坐他旁边一起喝的人是谁的时候，简凝不由后知后觉的紧张起来，在金融系，这样的大佬也是他们的楷模。

　　可随后他又想到季霄……恨恨地把手上的手串扒下来用力甩到了地上，呆楞半晌，又急急去寻它，将它捡起来仔仔细细地看有没有摔坏。

　　他大概是魔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