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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   刚刚过了放学的时间点,二班今天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9月还是太热,乐江羽只上了半节就偷偷溜到器材室来躲凉,坐在椅子上戴着耳机听歌打盹,等回过神来的时候窗外已经没什么人了,他不小心错过了下课铃,却等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男的你他妈留这么长的头发,还sao的要死穿女装,贱不贱啊?”
      高一开学了三周,乐江羽终于等到了预料之中的第一次校园霸凌,他背靠着墙角落满了灰的储物柜,面上谨小慎微,心里翻着白眼。
      中考前他妈高女士告诉他,一中校风开放学生素质也高,你要是真放不下漂亮裙子和留了这么久的长头发,就努把力争取考到一中去。家里一向不赞同他几乎无可救药的异装癖,但或许是高女士觉得自己对这个陋习的养成也要付一定的责任,于是在威逼利诱苦劝多年无果后,也逐渐随他去了。乐江羽现在在心里一边骂着这群傻逼,一边骂高女士骗他。事实证明傻逼哪里都有,并不会因为考上了一中就遇不到了。
      从幼儿园开始,因为异常的着装和打扮他遭受了不少非议和白眼,被偷偷议论也好,被扯着头发嘲讽也罢,他从最初的惊慌早已变成了如今的麻木和鄙夷。因为他一直所受的精英教育,总归没遇到过真正出格的肢体霸凌事件。不过今天把他堵在器材室的这几个男的,看起来来者不善。
      他不太敢像以前被人骂一样正面骂回去,再趾高气昂地搬出自己有钱的爹来给别人施压,只能暂且先忍着。

      “装女生勾引人让你很爽是吧臭女表子,我哥给你送了两个星期早饭和情书的时候你不早说,现在露出这副欠/操的样子给谁看”?
      乐江羽闭了闭眼,样子看起来很害怕,但其实是被站在最前面那个面目狰狞的男的丑到了。他压根不知道那男的说的“哥”是谁,一中的学生也不过如此,讨好女生的方法就是买早饭和送饮料,情书就更土了,俗不可耐。乐江羽几乎每隔两天都会从桌兜里摸出一封包装恶俗的情书扔进垃圾桶里,有时候还携带一些高糖高油低营养的所谓早餐。
      大概一周前他去扔早餐和情书的时候开始故意在教室前排绕一圈,而不是直接从后门出去。及腰的长卷发用红丝带扎成一个马尾,随着走动的姿势在他身后轻轻摆动,每次出发前新鲜擦上的小雏菊的香水散着清雅的前调,他会在路过陈徵的桌前故意走得慢一些,不过至今没得到过陈徵的一次抬头。

      “对不起,是我的错。”
      为了快点结束这场闹剧,乐江羽干脆利落地道了歉,说完正准备侧身快点往外溜,却被另一个发型葬爱的少年一把拽住胳膊,他身形纤细,那少年力气却很大,直接将他掼到了地上。屁股跌得生疼,米白色的运动裤上沾了一层灰,他有点洁癖,看了眼自己撑在水泥地上的手,眼中的嫌恶没有收住。

      “跑什么?让你走了吗?”
      “烦死了。”
      他低声抱怨了一句,这里空间不大,堵他的三个男的听得一清二楚。下一秒乐江羽为了上体育课方便而扎的丸子头就被人揪在了手里,“你他吗还敢顶嘴是吧!你有种再说一遍?”
      肚子上也不知道被谁踹了一脚,他疼得瞬间开始暴汗,面色发白,心想一中的校纪挺严的,这三兄弟单方面斗殴估计待不到下周。

      “哑了是吗,说话!”
      头发被彻底扯乱,散下来如同浓密海藻一般,精心打理过的深栗色发丝还散发着香气,衬着乐江羽苍白的小脸和鸦羽般的眉眼与水润的嘴唇,露出普通中学生里难得一见的美人情态来。为首的那个人看愣了,一时间气血上涌,嘴里竟然嘟囔了一句“男的也能搞”就要去扯他的裤子。乐江羽这才生了反抗的心思来,抬脚去踹人,却被人顺势抓住小腿往上抬,他学过舞蹈,柔韧性很好,那人用膝盖顶着他的臀部,直把小腿掰在了他的肩膀上。
      运动裤被扯下,纯白的内裤露出了一大半,内里溢出的肉甚至比裤子还要白,把后面站的两个人也看得眼睛都发直。乐江羽顿感大事不妙,不管怎么蹬踹斗挣扎不过,终于忍不住哭嚎了起来:
      “你踏马的放开我!”

      身上的人当然没有放手的意思,在他挣扎的时候还甩了他两巴掌,乐江羽脸热辣辣地疼,疼得他直掉眼泪。
      谢天谢地,下一秒器材室的门被打开了。

      陈徵一只胳膊夹着足球,一手拿着钥匙站在门口,此时夕阳下沉,室内光线昏暗,刚好为他的身影镀上一层金光。他在开门的时候还有些疑惑,明明上课之前进来拿球时没有锁门,怎么现在门锁了,但眼前发生的暴力事件让他一目了然。
      “你们在干什么?”
      陈徵的声音很冷,像某种专门用来冷冻酒液的金属,漂亮的眼睛露出的眼神锐利,仿佛同一种金属做的刀。

      “呜呜呜,陈徵——,救我。”
      乐江羽还保持着半躺在地上的姿势,趁那几个男的愣神的功夫赶紧把自己的裤子拉上,白净的双颊被泪水糊满了,他痴痴地叫着陈徵的名字,音色愈发委屈凄苦了起来。

      葬爱少年首当其冲朝陈徵走过去,嘴里骂骂咧咧不太干净:
      “你丫踏马的少管闲事,识相的赶紧关上门滚,不然连你一起搞。”
      陈徵轻轻皱了下眉,没理,绕过他径直朝乐江羽的方向走过来,居高临下地对依旧压着人的男的说:
      “我劝你们现在走,这个器材室,有监控。”
      说完他用还挂着钥匙圈的食指指了指天花板的角落,示意他们去看。那角落果然安静地挂着一个摄像头,刚才他们仨进来的时候没人发现。
      但其实乐江羽知道这个监控头早就坏了,要不他也不会在上课的时间溜进来。此刻他哪敢说话,屏住呼吸看陈徵装模作样演戏。陈徵看了眼腕上的运动手表,继续说:“学校保安每天6点开始巡逻,现在6点过5分,我猜你们不是一中的吧,那我的建议是现在走比被保安发现送出去好。”

      那三人明显还有些不服气,但看起来也都是高中生的模样,陈徵猜的没错,他们是隔壁职高的学生,在一中侧门翻墙进来的。一中的保安一向闻名林市中学圈,抓到犯法乱纪的学生都是不通知家长直接扭送派出所的,他们刚才也是荷尔蒙上头差点犯罪,现在冷静下来有些后怕,占了陈徵两句嘴上便宜后匆匆走了。

      陈徵见三人走远,把球放在身边的架子上,朝躺在地上的乐江羽伸出手,他刚踢完球,还没来得及清洗,衣服和手都算不得干净,换做是别人乐江羽是不会牵的,但陈徵不是别人。

      喜欢上陈徵对于乐江羽来说似乎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他像是乐江羽和乐清上假期凑在一起看的纯爱日漫男主角——漂亮,高傲,聪明又沉默,仿佛一只遗世独立的白天鹅。
      “谢谢你,今天没有你我就真的惨了。”
      乐江羽站起身后朝陈徵身边靠了靠,一半是演的,一半是因为肚子确实被踹得有点痛,运动衫上还留着一个明显的黑脚印。
      陈徵松开他的手改为扶着他的胳膊,乐江羽披散的头发垂下来,扫到陈徵的肩膀和裸露的小臂上,有点痒,于是他又往后避了避。
      陈徵说话很礼貌,扶着他往外走,低声问:
      “你是几班的,要帮你通知你们班主任吗?”

      乐江羽震惊地抬头看他,一双刚刚哭过此刻还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全是震惊和包不住的委屈:
      “陈徵,我和你是同班同学!”
      开学三周了,在注意到陈徵之后,他想过无数种陈徵和其他同学不一样、表现出对自己毫无兴趣的原因,但没有一种是“陈徵根本没记住他”。

      陈徵难得出现一些不好意思,关上器材室的门之后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说着“那我现在给班主任打电话,他应该还在学校。”
      乐江羽还在气头上,讷讷地没说话当时默认了。
      电话接通后陈徵快速说明了一下情况,只是在说到乐江羽的名字时卡了壳,乐江羽认命了,无奈地看着陈徵询问他的眼神,说:
      “我叫乐江羽,还有,我是男的。”
      顺便稍微修正了一下他刚才对电话里说的那句“有个女生被欺负了”。
      陈徵倒没对他的性别表现出惊讶,只是点点头,带着他往保安室去了。

      那天之后乐江羽就向班主任申请调换座位,想要成为陈徵的同桌。虽然那三个隔壁学校的男生在保安调取侧门的监控器后已经被处理过了,但考虑到乐江羽的身心健康还是受到了不小的冲击,班主任没有过多疑问就答应了他的要求。陈徵的同桌原本是个戴着眼镜沉默内向的女生,因为他俩话都少,同桌三周也不怎么熟悉,对换位置没有发表意见。
      宋笛霏的座位在乐江羽前面,她活泼又跳脱,早就对外型出格的乐江羽无比好奇,这下距离瞬间拉进,从他座位调过来的第一天开始就和他有说不完的话。陈徵话少,从不参与他们的话题,也一如往常几乎不抽时间给他们讲题。

      某天大课间,宋笛霏交了作业照例转过身来想要和乐江羽聊两句,女孩子总是敏锐地,看到乐江羽脸的瞬间她就赞叹地呀了一声:
      “天呐,你的睫毛好漂亮哦,是粘的吗?”
      乐江羽整理着桌面,笑着摇摇头:
      “不是哦,昨天刚去店里种的,是最近的款式。”
      宋笛霏没种过睫毛,感到很新奇,嘴里说着我看看,膝盖跪在椅子上,上半身几乎全部压过乐江羽的桌面,她呼吸离乐江羽太近,毕竟是女孩子,乐江羽不自在地往旁边躲了一下,撞到了正在算题的陈徵。陈徵手里地中性笔在练习册上划出长长的一道痕迹,练习册纸张有点薄,有些地方甚至被划穿了。

      “对不起对不起!”
      乐江羽忙不迭地道歉,宋笛霏也赶紧把身体缩回来,朝陈徵双手合十地拜拜。
      陈徵有些无奈,把椅子往外挪了挪,但嘴上还是说着“没事。”

      宋笛霏立刻放下手,忏悔的表情立刻变成惊喜,连眼睛都亮了起来:
      “哇,学神,原来长大了一岁连脾气都变好了。”
      陈徵终于舍得把目光从数学题挪到她身上,用眼神表达询问,乐清上也很好奇,问:“怎么说?”
      宋笛霏朝乐江羽哼了一声,又怂又敢地控诉:
      “初三的时候我和我朋友说话只是不小心把他的桌子撞动了一下,把他的杯子不小心撞掉了,我都道歉了还准备帮他捡杯子,那次他手里的笔都没错位一下,还是凶了我一顿!现在又这么好说话了。”

      高中被分到一个班,宋笛霏还是保持着初中对陈徵的称呼,不过现在他们比初中说不了两句话的关系更熟悉了一点,宋笛霏胆子大了些,敢于调侃陈徵了。

      陈徵听见“我朋友”三个字不动声色地咬了一下腮肉,他记得宋笛霏说的那次,之所以记得是因为她说的那个朋友就是韩疏阅,而陈徵从不对韩疏阅发脾气和说重话,那是最近乎于发脾气的一次。

      临近提前招生考试时班上学生的压力都很大,成绩起伏也明显,宋笛霏每周模考的成绩一度一落千丈,虽然人缘好但那时身边有空能安慰她的人很少。韩疏阅成绩稳定,顺理成章变成了她最好的倾诉对象。临近学期尾声班上已经可以自由挑选座位,韩疏阅一直坐在自己靠墙的位置上,陈徵也没动,她不满足于只能休息时找陈徵,干脆将自己的桌子插在韩疏阅和陈徵中间,和韩疏阅并着,离陈徵保持着一些距离。
      那天试卷发下来她看着分数说话有些激动,不过刚好课间,所以声音显得声音不算很大。只是说着说着手肘不小心撞了一下陈徵的桌子,桌上的空水瓶跌落下来,瓶子是金属材质的,并没有损坏。
      宋笛霏说着对不起,弯腰去捡,却被陈徵冷言冷语地阻止了:
      “不用了,我自己捡。还有,你们俩能小声一点吗,整天都在说话,很吵。”

      宋笛霏被他吓了一下,又马上不服气地扭过脸朝韩疏阅偷偷吐舌头,低声吐槽:“学神好凶。”
      韩疏阅当时倒没觉得他凶,只是担忧地看了他一眼,那天晚饭的时候特意拒绝了李一鑫,找了个安静的桌子和他坐在一起,一顿饭吃得吞吞吐吐。陈徵先吃完,看他盘里的菜只动了一半,喝着水问他:“你想说什么?”
      韩疏阅放下筷子,眼神温柔地盯着他,语气比眼神更温柔:
      “你也会因为考试压力大吗?要是不开心的话可以说给我听。”
      陈徵又含了一口水在嘴里,半晌才吞进去,开口有些阴阳怪气:
      “一个宋笛霏还不够烦你的吗?”
      韩疏阅没听出弦外之音,兀自笑了起来,平直的嘴唇弯起,露出细白的牙齿,说:
      “我可是情绪辅导专家,有足够的时间分给你。”

      陈徵把自己从回忆里抽出,没有理会宋笛霏的话,倒是乐江羽眼睛亮了亮,意有所指地问她:“你们初中关系很好吗?”
      宋笛霏耸肩摇头摊手,表示:“学神可是我们班的高岭之花,谁够资格说和他关系好呀。”

      “那个谁!”
      韩疏阅在回寝室的路上听见有人在叫他,虽然不是名字,但声音让他熟悉到恐惧,他不想理会,加快脚步拼命往前跑,却还是自几秒后感觉到书包的包带被死死拉住,拽着他整个人往后倒去。那双拉他包带的手随即大力一推,让他摔在了花坛上,坚硬的花坛边缘磕在他的大腿上,几乎断骨的剧痛立刻传达到大脑,他抬眼去看,眼前高大的男生穿着靛青色的校服,胸口金色的铭牌上印着三个字【袁子铭】。
      袁子铭脚上5位数的限量版球鞋此刻就在他的胸口,稍微施力就压得他喘不上起来,他双手用力去搬动他的脚,那脚被抬起来,然后韩疏阅小腹猝不及防地挨了一下猛踹。
      “叫你呢没听见啊,你踏马除了是个gay还是个聋哑人是吧?警告你啊,今晚不许回寝室,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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