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游》程亦景

21、第 21 章

　　等了不知道有多久，你才看见，一团白雾从不远处的竹林里绕了出来，本是想往前走，但看到你却突然顿了一顿，就向你这边快速飘了过来。
　　看见这个反应，你大概知道这应当不是你姐了。但好歹也是天庭的神仙，再怎么也该比你这个半路来的认识路些吧。应当是可以带你回殿的。

　　想到这里，你抬起头，望向眼前的人，却没有开口。毕竟隔着白雾，你连这人是男是女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呢？
　　你就在原地神定气闲地等着，那团白雾反倒因为你的行为有些犹疑，最直观的表现就是飘动的速度变慢了。看着这白雾的行迹，你心中觉得有些不对劲，怎么总觉得这不像个好雾呢？
　　你想跑，但现在跑估计也来不及了。还不如以不变应万变，静看形势发展。
　　现在的你不会知道，这个决定过不了多久便会使你后悔不已。

　　你就如是想着，仍是等在原地，没有半分想离开的意味。
　　那白雾看着更犹豫了，甚至于一度停下向你靠拢的步伐。但最终却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只是加快了速度。
　　你更慌了，但白雾已近在咫尺，你就算现在想跑也跑不掉了。只能被迫静观其变了。

　　随着白雾的靠近，一个男声也从其中传来，带着说不出的阴冷：“哟，这不是我们最近重伤不久的景鸢仙姬吗，你那兄长姐姐呢，怎么就放任你独自一人坐在这凉亭中了？甚至到现在还一脸镇定，是真不把我放在眼里，还是另有后手？
　　“想必应当是后一种吧。不然我好不容易从那荒芜之地逃出来，仙姬真的就能如此精确的知道我会经过哪里？还早早地在这里等着。怕是请君入瓮呢。”
　　听见他的话，你心一颤：完了完了，早知道就该相信你的第六感的。这下碰见个大麻烦，你不会连这个世界的鬼怪的面都没见到，就在这里交代了吧？

　　不过听他话语中似乎还有些忌惮。你竭力稳住心神，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想要让他知难而退：“你既知道我的来意，还不赶快滚回你该呆的地方去！不然的话，后果是什么，你应当比我更清楚。”
　　你说这话时，脸上的神情看上去毫无破绽，稳如老狗，但只有你自己知道，你心里实际已经慌得一批了。但这时候谁露出破绽，谁就玩完了。你如今脱离困境的唯一机会，除了将他逼回原来的地方，也就只有尽量拖延时间，看看你阿姐能不能找到你了。

　　男子哼笑一声：“果然，你们一个个自诩清高正直之辈，做起事来还不是如我一般，是个伪君子，真小人。不知道有多少人，被你们这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哄骗了去。”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又道：“但那蛮荒之地，我着实是不想再呆了。还不如赌一把，大不了就是一死，反正我就是死也不想回到那个地方。但我若是成功的上了仙姬的身，那么他们若想将我驱逐下来，便只能先让仙姬去黄泉路上等我了。不知道你那兄长姐姐下不下得去手？”

　　话音刚落，他似是不想再浪费时间，直接出手。你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便被拢进了白雾中，脖子也被一双手狠狠地掐住。你拼命地挣扎，但最终无济于事。
　　更可悲的是，你到死的最后一刻，都没能看清要了你性命之人的样子。

　　B.实在抵抗不了诱惑，你心一横，上前一步，敲响了巍峨的殿门。
　　随着殿门被敲击的沉闷声传开，你的心跳声犹如擂鼓，一声比一声响，一声比一声激烈。你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里面会有什么至关重要之事在等着你。
　　“吱呀--”宫殿的大门缓缓打开，一团白雾站在你面前，声音和蔼：“仙姬，您来了。”
　　他没有惊讶你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来到此处，只是淡淡的，仿佛早已看透了一切。
　　按理说，面对他这样的态度，你应该会紧张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你的心情渐渐平静了下来，随着他走进了殿内。

　　来到漫天星辰前，他伸出手，一颗星辰便飘在他手中，投影开一幅画面：
　　那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面若傅粉，唇不点而朱，艳若芙蓉面。但却没有一丝阴柔之气，而是浑身洋溢着少年人青春而热烈的气息。
　　你看着他在画面内与旁人打打闹闹，上学下学，心里不知为什么浮上了一丝欣慰和柔软。

　　可当你看到他与他的娘亲共进晚餐时，巨大的恐慌却突然浮上心头，像是最后一根稻草从溺水之人手中浮走。突如其来的窒息感摄住你的胸腔与心脏，你不由得伸出手，紧紧揪着胸前的衣服半蹲了下来，面色痛苦。
　　就在刚刚那一瞬间，你甚至生出了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下到人间救回那个少年的想法。
　　但是这明明是一幅再正常不过的母慈子孝的画面。

　　和缓的声音从你旁边响起：“时也，命也，运也，非吾之所能也。仙姬，有些事情，强求不得。如若逆天而行，必遭天谴。”
　　你心中的一团郁气散开，似有所悟，仰面望去，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垂眸看着手里的星子，气质卓然。
　　直到这时候你才发现，困扰你许久的白雾早已不知所踪。

　　你恍然：原来那个少年郎便是你需要救赎的鬼怪。如果你没有猜错的话，你本应当下界与他见面，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你在历劫前突然昏迷，停留在了天上。
　　其实如果是这样，你应当是要不择手段也要去历劫的。事实上，如果没有老者的话，你便会这样去做了。
　　但你一想到刚才的言语，这样的想法就消失殆尽。尽管你不知道为何会这样，但你还是决定遵从内心。就算是错的，再耽误一会儿，也不妨事。

　　就在你想通了这一点之后，老者突然转过身，对你做了一个请回的手势：“仙姬身体尚未大好，还是请回吧。”显而易见，这是一道逐客令。
　　你点了点头，往外走去。心中并没有尴尬抑或是羞恼的情绪，仿佛本应如此。
　　走出水云天后不久，你便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宫殿。重新躺回床上，陷入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