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姐》无执无失

5、插曲

　　比比镇的日常生活总是平静的，让人无法率觉明天将会发生什么。平静的海面底
　　下是汹涌的海水，而安莉丝在被罗伯特先生托付于塞利纳娅时，内心充满迷茫但也只能迷迷糊糊接受了。

　　那日塞利纳娅小姐造访钟表店，一见她便表示出极大的欢喜并问她是否要去到她那一段时间，并表示可以带她出去玩儿，而一旁的罗伯特先生也反常地劝说她，在此之前罗伯特从不干涉她的选择，他向她保证塞利纳娅小姐会对她很好且绝对是个好人，于是安莉丝最后还是同意了。

　　在离开罗伯特先生的住宅踏上前往塞利纳娅小姐的居所的马车到一栋独立的庄园降落在眼前这段时间内，安莉丝感到就好像踩在云朵上一样不切实际，她心里既有一丝雀跃又有一点儿不安，她不知这不安从何而来，于是只好强迫自己不再想它。

　　一到塞利纳娅小姐的庄园，她便被催着出发去了。塞利纳娅小姐带她坐上庄园内的一个仆人所驾驶的马车经过一条偏僻的小道，夜晚便停在森林里休憩。

　　安莉丝无法压抑内心那怪异的感觉，她越来越觉得惶恐。直到有天夜里她迷迷糊糊被叫醒，夜晚的森林很黑，马车内亮着的灯即使只溢出去一点，也显得尤其明亮。

　　安莉丝害怕极了。豺狼，老鼠，以及坏人，一切可能在黑暗中出现的东西都被她想了个遍。

　　而那声音还在呼唤她：“安莉丝?安莉丝?我的好孩子，快到这儿来……”

　　安莉丝紧闭着双唇，她试图摇醒一旁的塞利纳娅小姐却始终不能，而安然人睡又实在不可能了。

　　她本打算睁着眼睛直到天亮，但她的内心又感觉到这声音并不掺杂半点恶意与虚假，而她的头脑里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告诉她：如果不随她的指引走，将会造成一个永远也无法弥补的遗憾。

　　于是安莉丝最终走下了马车，抱着极大的恐惧与忐忑的心面对黑暗的森林。紧接着突然出现一群荧火虫簇拥着她，这令安莉丝内心稍稍好受了些。

　　跟着荧火虫的指引，最终的目的地是一座破败的小木屋，附近布满了泥沼和残败的灌木丛。踏过泥沼地，安莉丝敲了敲门，问：

　　“您在么?”

　　老旧的木门被打开，发出“吱一呀”的声音，身形佝偻的老妪出现在安莉丝面前，她脸上布满烧痕与深深的沟壑，眼里闪烁着神异的光芒。

　　“孩子，请跟我来吧。”

　　说完老妪便转身进入了黑暗的木屋。安莉丝急忙跟上她的步伐。

　　老妪点亮了一盏油灯，那油灯里跳跃着幽蓝的火焰，好似幽冥的鬼火般慑人心
　　魂。

　　四周被油灯照得明亮了些，老妪走到一处空地，那儿的地板有一块有空隙，上面还安了一个老旧生锈的铁把手。老妪将地板掀起，露出了底下的空间——一条通往地底，不知深浅的楼梯。

　　在黑暗中行走实在是叫人害怕的一件事，四周狭窄却又广阔，安莉丝通过向老妪问话来减少她内心的惊惧。

　　“您叫什么名字呢?请容许我冒昧地问一下。”

　　回音在封闭的地下空间里显得尤为突兀，叫人震耳欲聋。

　　等待回音散去后，世界便回归彻底的静谧。

　　“那实在太久远了，孩子，我忘记了。”在安莉丝以为她已不打算回答时，老妪说话了，她似乎非常悲哀，安莉丝猜测，她一定想起了什么伤心的往事。

　　安莉丝诚挚地希望她别再难过了，然而她对这位老人的悲伤过往一无所知，因此也无法在言语上给予她安慰。

　　漫长的黑暗中，楼梯似乎要通往地狱的最后一层，时间在这方天地扭曲，而由静谧与恐惧编织而成的交响曲足以击溃任何一个意志坚定的人。

　　安莉丝跟随着老妪，跟随着那团蓝色火光不知走了多久，才终于踏上平地，这是一处四四方方的，由石头密封而成的房间，中央放着一颗发光发亮的水晶球，托着水晶球的是一个几乎覆盖了整个房间的魔法阵，它所发出的幽蓝火光与油灯里所跳跃着的那簇蓝色火焰如出一辙。

　　“孩子，过来。

　　安莉丝向前走了一步。

　　紧接着她看到水晶球内映出的鲜明景象——罗伯特先生的钟表店大门紧闭，熊熊烈火突然烧起，将钟表店连同店内的物什一一吞没。十二点的钟声响起，钟塔齐鸣，奏响它们生命最后的赞歌。

　　罗伯特·赫本很头疼。最近国王的亲戚——也就是柏林特·彼得罗斯王公造访比比镇。这位王公向来以喜好美人以及暴虐无度而闻名，柏林特王公最喜好在每个地方收集美女，再将这些妙龄少女囚禁起来虐杀。而不知从何人口中他竟听说了安莉丝的美丽无与伦比，于是不远万里也要造访比比镇来一睹安莉丝的芳容。

　　他本打算让塞利纳娅小姐带安莉丝出镇好避开这无妄之灾，至于柏林特王公的询问，他有一套完整的说辞足以应对。他猜想过柏林特王公不会轻易放弃，但未料及的是柏林特王公竟在镇内散布流言称安莉丝是十年前被处死的大不女“安”的后裔，并公开要求交出安莉丝由他当众处死。

　　王国的信使快马加鞭将报纸传向世界各地，英明的国王彼得罗斯与他贤德的皇后决不会允许柏林特王公如此胡作非为——至少柏林特王公并不能在明面上做出如此荒诞的行为。

　　至于柏林特王公为何敢如此放肆，有谣传说彼得罗斯国王曾经囚禁过一名美貌的少女，而柏林特王公正是那少女死前在这世上最后留下的，唯一一个流着彼得罗斯国王血脉的生命。

　　但就目前来说.最棘手的事是——由于安莉丝那出众的美貌，以及她之前与乌鸦交谈的“荒诞”行为，使不少人都坚信安莉丝确是“安”的后裔。

　　安莉丝在水晶球内看见的东西远比潮湿阴暗的森林，永无尽头的楼梯更让她害怕得多——她看见人们将罗伯特先生的院子围得水泄不通，别墅大门辈间没有一丝缝隙；安德烈先生的翅膀上挂满了血痕，他往日的绅士形象不复存在；塞利纳娅小姐的庄园被一群人粗暴地占领，他们宰割牛羊，鲜血染红了草地……

　　她在一瞬间看到了许多、许多——以至于她本能地后退了一步，才从梦魇中忽然惊醒。

　　“孩子，不要惊慌。”老妪的声音染上一种独特的魔力，安抚着安莉丝狂跳不止的心。

　　“这一切都还没有发生，你还有机会挽救一切，孩子，听我说——”老妪念了段咒语，水晶球变成了水镜，她用她干枯的手从中取出一颗年轻的，鲜活的，正在跳动着的心脏，

　　“这是你的心——你十几年来一直空缺的心。”安莉丝正欲说话，老妪只是摇了摇头，打断她：

　　“孩子，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几百年前，你的母亲和我是至交好友，我们
　　同属于一种不死的种族，但后来，你的母亲被当今的国王——彼得罗斯三世掳走，他将她囚禁在一座无人的高塔，一开始是为了他深爱的王后，他希望得到不死的秘方，于是他切割她的肉吞下去，每天如此，又保证你母亲不至因此死去。再后来，国王和王后依旧老了，发觉一切并没有用的国王既生气又惊慌。王后已经老了，而你母亲仍旧保持着惊人的美貌，于是国王开始爱惜她，他日日夜夜来到高塔，最后你的母亲被迫诞下了他的血脉——也就是柏林特王公，并在当晚大出血而死去。”

　　安莉丝看见老妪的眼里浸满了泪水，她的声音都已哽咽了!

　　“而你，你现在的名字叫安莉丝，对么?那是你降生时，你的母亲亲自给你取的，你是你母亲被掳走前就诞下的，是她纯洁爱情的结晶，看看你，多么美丽的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