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万花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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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坐在桌前吃着饭，聂奶奶只夹着饭菜往嘴里塞，一言不发。但从聂奶奶手里极为僵硬的动作来看，她是不高兴的。
聂云姝低着头小鸡啄米一般咀嚼着嘴里的饭，心里十分后悔为何要直接把她要去万花馆的事情说出来。
卫卿一边给聂奶奶夹菜，一边悄悄看向聂云姝。
他被聂奶奶勒令不准陪聂云姝去万花馆，原话是这么说的。
“聂云姝！你若要去那等地方，我马上就把店铺卖了！小卫，你不得答应她与她一同前去。”
当时聂奶奶语气十分严肃，态度强硬，聂云姝还试图劝说，但被聂奶奶全部否决。
“去哪不能招揽生意？非得去万花馆，去那里的都不是什么善茬，你能讨得好处回来？”
聂云姝以现代人的思维当然是不怕的，但聂奶奶关心则乱不同意她去，便造成了这一局面。
三人同坐在饭桌上吃饭，却没有一个人说话。
聂奶奶吃得快，先放碗走了。
聂云姝见状赶忙放下碗筷，对卫卿留下一句：“你慢慢吃。”
她追上聂奶奶，走到卧房里。
聂奶奶背对着她，看似在整理衣物，耳朵里却在留意聂云姝的动向。
“奶奶？”聂云姝试探着走进，叫了一声，没有得到聂奶奶回复。
她又上前一步，自聂奶奶背后环抱住，平生第一次拿出撒娇这一套：“奶奶还在生我的气？”
她窝在聂奶奶肩头，想要再试图劝说。
聂奶奶依旧不应答，但整理东西的动作变得轻柔了些。
“我去万花馆是因为——”聂云姝尽量在说话时降低万花馆三个字的存在感：“前去那里的人非富即贵，比起一般平民百姓，对于衣物的需求会更多，并且他们能拿的出的钱财也更多。”
“奶奶你也知道，普通材料制作的衣服，成本和价值已经定得死死的，很难再有上升空间。”聂云姝不想拿交保护费的事情令聂奶奶松口，但如今此事迫在眉睫，她不得不说。
“我们要想短时间内赚得银两，只能铤而走险去试试。”聂云姝又绕到聂奶奶面前，道：“有卫卿在，没问题的。”
聂奶奶一扔手中的衣物，挣开聂云姝坐到床沿边上，一字一句问聂云姝：“丫头，我们的确需要钱。但是万花馆那个地方吃人不吐骨头，你如何能去？小卫有什么用？他左右不过是个造刀具的，经历过世间险恶吗？”
聂奶奶这句话说得有些激昂，被屋外的人听到了。
卫卿收拾碗筷的动作一顿，心中嘲讽自己。他早在幼时便已见到过人心险恶，面上一套背后一套的人他见得多了，心中早已麻木。
要说经历世间险恶，卧房内两人加起来的都未必能有他多。
不过在去万花馆这件事上，他倒是想帮帮聂云姝。他前来鹿城的目地是调查贪污案，青楼里人来人往，是个查线索的好地方。
聂云姝看聂奶奶强硬的态度就知道一时半会说服不了她，只得暂时放弃。
如若明面上不能得到同意，她只能另想办法了。
“奶奶你忙，我去照看店铺。”
她起身离开，未曾听到聂奶奶那声长叹。
卫卿已经将碗筷洗好，收拾完毕，还记得将碗筷放到先前聂云姝叫他放的位置。
他身上还穿着聂云姝做的熊猫图外衣。
聂云姝今日只做好四件，所制的衣物都是直领大襟的长衣，都开了叉，其中一件被她改制成女款。她按照这四件衣服按照所绣的图案分别起名为：仙鹤直裰、熊猫直裰、青瓷直裰、松竹直裰。
四件衣物均为灰褐色，未来得及寻材料染色，只得先这样售卖。
据聂云姝观察，郑县但凡是采用苎麻制造的物品全都是粗制，并无人在上面绣制图案。一是聂云姝的技术是前世工艺精进后学来的，这里的人并不知道；二是苎麻价格低廉，制成的衣物比起其他布料略显粗糙，只有普通人购买，这也就限制了消费群体。
聂云姝的目标则是稍显富贵的人家，她所绣的花纹样式除开仙鹤较为常见，大熊猫在这片区域无人见过，可能会引得顾客注意。
而她所要做的，便是将顾客的的注意放大到最大，进而引得购买。
聂云姝盯着卫卿走动的身形，脑海中有了想法。
不知道卫卿是否能接受在万花馆的一众客人面前，展现他身上这件衣服。
聂云姝想了又想，摇头，这样做有些让卫卿取乐那些人的意思，应当不太好。
毕竟卫卿才十五。
卫卿见聂云姝的视线一直跟随他，索性直接走到她面前，问：“姐姐一直盯着我，是有什么事吗？”
大熊猫胖嘟嘟的脸蛋随着卫卿的动作完全展现在聂云姝眼前，再加上卫卿不解的神色，聂云姝又想到了可以拓展业务的方法。
她可以制作童衣，专门在上面绣些可爱的动物模样。
“你……”聂云姝正待要说，眼角瞥见聂奶奶走到卧房门口，朝她招手。
聂云姝当即走过卫卿，朝聂奶奶走去。
聂奶奶待聂云姝走近后，一把拉过聂云姝，将卧房门关上。
卫卿听到卧房门关闭的声音，并不在意。他挪了把椅子坐着，侧着头枕在靠背上闭起眼晒太阳。
下午的阳光斜照，将卫卿的脸分割成一明一暗。
卧房内，聂奶奶拉着聂云姝坐着，细细问她：“小卫……你打算怎么安排？”
听罢，聂云姝扭头朝屋外看了一眼，入目的是卧房门框。
“我们昨日已经留他住了一晚，店铺里不方便住人，只能找客栈了。”
聂奶奶思索片刻，又问：“那万花馆，你非去不可吗？没有别的场所可以替代？”
聂云姝一听聂奶奶的话，便知她要去万花馆这事有戏。
“去万花馆是最快最便捷的选择。”
聂奶奶语气稍显缓和：“你有什么打算？”
“自然是将我们店铺的衣物名声打出去，届时引得顾客前来购买。”聂云姝道出她的想法，“奶奶你想，我制作的衣物与别家有何不同？”
聂奶奶浑浊的眼珠转了一转，试探问：“是，绣上的那些图案？”
“对。奶奶你想想，别家衣服可有在这样粗糙的布料上绣过东西？”聂云姝见聂奶奶摇头，继续到道：“一般绣上花纹的衣物，最低也得售卖百文以上。而我们家的衣服，不仅能以低于百文的价格购买到绣有图案的衣物，并且图案新颖、比一般的花纹更具特色。”
“奶奶你以顾客的角度想想，你是愿意花费几百文去购买一件只绣了普通花纹的衣物，还是愿意购买你从未见过的动物图案。”
“你是愿意随大众，还是愿意独一无二。”
聂奶奶听出聂云姝的潜台词，她诧异问道；“你是说，那些图案，不会重复？”
“是的。”
这就是聂云姝的杀手锏，虽说这些图案在前世屡见不鲜，但在技术还未很发达的时代，可以说是很稀奇了。
聂奶奶被聂云姝说得开始犹豫。她既害怕聂云姝在万花馆会遭遇不测，又害怕到达时间规定时交不出保护费，依旧会陷入险境。
“奶奶，你怎的如此担心我？先前我去平陵县时，你不是还很支持我吗？”
聂奶奶沉默，她最终还是同意了。
“上次我并没有意识到这郑县是个吃人的地方。”聂奶奶拉过聂云姝的手，心疼道；“我单单知道县令是个贪的，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打起强拆的主意。”
“丫头，这次危机解决了，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吧。铺子给他们就是，我们的命才要紧。”
聂云姝并不想放弃这间衣铺。
衣铺承载了聂爷爷和聂奶奶一生的心血，况且她们并没有犯错，为何要将铺子拱手相让？
她没有说出心中想法，只是安慰道：“奶奶放心，我定能将危机解决。”
二人又唠了会，等天色渐沉时，聂云姝决定带着卫卿直接去万花馆。
“真的要去吗？”
聂云姝与卫卿走至衣铺门口时，聂奶奶看她俩的眼神像是去战场似的。
“奶奶放心，我定然全须全尾地回来。”
卫卿也跟着道：“我会保护好姐姐的。”
二人告别聂奶奶，一同前往万花馆。
东街所在的集市中数北街最为繁华，万花馆便设立在此。
卫卿身着褐色熊猫直裰，聂云姝则带上她制作的那款女子形制的青瓷直裰。
天色还未彻底暗下来，行人见着卫卿衣服上从未见过的图案，颇有些好奇地盯着看，这行径正好证实了聂云姝的猜想。
二人一路行至万花馆门前时，天色已经暗了。
地处最繁华的东街，万花馆建造得十分豪华，大红灯笼挂起，红光映得行人一身红。
聂云姝未做掩饰，直接步入万花馆，卫卿随之跟上。
迎面走来一名穿着讲究且面容俊朗、身有香粉味的男子，那男子朝着聂云姝抛媚眼，靠近道：“姑娘是来这消遣的吗？”
聂云姝上下打量了一遍男子，随后让开身，露出身后的卫卿。
“你们这，还收人吗？”
男子定眼一瞧，顿时被惊艳到。
少年身形挺拔，站立如松，与在这颇具风尘的地方宛若池中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莲，叫人自行惭秽。
“姑娘是说让他……”
聂云姝点头。
男子立刻笑开了花：“收的，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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