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藏（卷一·完结）》归宝

33、卷一·蛊梦·黄泉赶路人

　　鬼邪派的特制小棺材连接阴间，可以直达八百里黄泉路。一般绿双喜被收进小棺材里时，都会去孟婆庄睡觉或者找孟婆喝酒聊天。
　　现在绿双喜说到了黄泉，显然是那边发生了什么异常。鬼邪派与阴间地府有千丝万缕的合作关系，绝不能也绝不会对那边的事置之不理。
　　说起黄泉，绿双喜的脸上浮现出了些许恐惧，恐惧中还带着几分茫然：“多了很多人。”
　　“人？”白鸦也觉得严重了，“活人？”
　　为了防止阴阳颠倒轮回有差，地府与阳世禁止相互流通，之间设置鬼门关，活人不进，阴魂不出。所以，黄泉作为地府与鬼门关之间的走廊出现很多人绝对不正常。
　　“看着也不像是活人啊……”绿双喜极度困惑，满脸不解，“好像都是残魂，因为孟婆拦不住它们！”
　　孟婆煮汤，是要清洗魂魄记忆，而残魂本来也没有意识没有记忆，不受孟婆约束，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呼号着越庄而过。
　　但问题是，残魂只能留存阳间游荡，不能越过鬼门关直接踏上八百里黄泉路。
　　“你试探的结果呢？”朱鹮了然道。绿双喜绝对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看到了黄泉异象定然会上前探究一二。
　　“果然还是朱老师了解我，像我这样的优秀员工，怎么可能空手而归！”绿双喜振奋道，“我加入了它们，旁听它们的口号。”
　　白鸦现在就听不得谁说朱鹮了解别个，心情不快地见缝插针堵了一句：“得了，你就是为了年终奖。”
　　“……毕竟我昨天才被罚了巨款，需要努力挣钱啊！”绿双喜悲愤道，不自觉地瞄了眼朱鹮等待的表情，又接着往下讲。
　　好在她并没有被地府登记，本质上也算是游魂，与残魂相似，所以没有露出破绽，顺利跟住了残魂队伍。
　　残魂的队伍相当庞大，密密麻麻挤满了黄泉路，紧紧跟随领头的那几只最为显目的残魂整齐伐一往三途河前进。
　　绿双喜跟了一会儿就熬不住了。
　　一来是残魂队伍的群体味道实在太过于腥臭，俨然死龟烂虾在阴沟里腌渍了许久，甚至将黄泉路一直飘荡的彼岸花香和孟婆汤味都盖住了。
　　二来是残魂队伍的口号内容实在太过于中二，仿佛传销组织的祖传洗脑包升级更新外加打了补丁。
　　“口号喊的什么？”朱鹮问道。
　　“什么苏什么神泽世，天生地养啥的？”绿双喜极力回忆，但她自带中二过滤器，实在记不清楚完整的内容，只捡了关键词，“嗷，它们自称是黄泉赶路人！”
　　“黄泉赶路人？”白鸦也顾不得于个人情绪，接着问道，“这是啥玩意儿？”
　　绿双喜想了想，发散思维道：“黄泉开路，赶着送死？”
　　“……”白鸦追问，“为谁开路，送谁去死？”
　　绿双喜继续不负责任地猜想道：“那个苏什么神吧？”
　　“你确定吗？”白鸦觉得绿双喜的猜测不太靠谱。
　　“当然不确定啊，所以急着找你们一起讨论！”绿双喜理直气壮道，“对了，我还看到那群残魂带着什么投名状，说是要去投诉阴差。”
　　“投诉阴差？哈哈哈，那它们怎么不举报地府？”白鸦觉得事情走向有点荒谬。
　　“小白你别笑，它们也要举报，不过举报的不是地府，是咱们鬼邪派！”这才是绿双喜一直在小棺材里挣扎着警示朱鹮的原因。
　　她待在鬼邪派的时间不算短，也帮着朱鹮处理了不少涉及游魂之事，很清楚地府的规矩，但凡投诉举报一概受理，即使结果必然护短，调查过程冗长势必造成诸多不便。最关键的是，这实在太臊鬼邪派的面子了啊！
　　“卧槽！”白鸦转眼去看朱鹮，“师父，那群黄泉赶路人举报我们！”
　　朱鹮抿了抿嘴：“我也听到了。”
　　鬼邪派历史悠久，伴随巫邪文化而立几千年，不是没被投诉过，但被举报还是第一次。
　　这群凭空冒出来的黄泉赶路人……什么来头？
　　“师父，那我们要去地府一趟看看吗？”事关鬼邪派的声誉，白鸦难免义愤填膺。
　　“先和老张他们会合。”朱鹮沉吟道。
　　巫门四派同出一源，是真正的同气连枝，如果鬼邪派首当其冲被举报，那么其他三派被举报也是前后脚的事——这看来分明就是针对巫门四派。
　　当然，就算情况再何等紧急，朱鹮还是先哄着白鸦一起吃完了面，才又带着绿双喜赶去机场会合张若珣和冯行英。
　　从青海飞过来的航班还未到达。
　　朱鹮带着白鸦找到了正在免税店闲逛的张若珣和冯行英。
　　“张老师，你居然看得上这里的东西？”白鸦见张若珣扫货到购物车里，不免意外。
　　他和张若珣都算是大户人家出身，尤其从张若珣住在四合院就看得出来，这位京城大少绝不屑于所谓的免税店商品。
　　张若珣继续扫货：“反正是老冯刷卡。”
　　冯行英在公共场合比较顾及形象，低声幽怨道：“因为是我刷卡，所以你只会选择贵的，不会选择对的是吧？”
　　“是给你命中注定那位准备的见面礼。”张若珣把满满当当的购物车塞给冯行英。
　　冯行英定睛一看购物车里不是化妆品就是香水，甚至还有丝巾和卫生巾，不由吃惊道：“我徒弟是女的？”
　　张若珣笑而不答，看了看手表：“时间到了，我们去接人。”
　　冯行英赶紧刷卡结账，在导购小姐欢迎再来的微笑中提着大包小袋追上张若珣。
　　朱鹮和白鸦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航班到达出口永远人来人往。
　　张若珣嫌乱不肯靠近，却被兴奋的冯行英拉着挤入人群：“快点，给我指出来我徒弟。”
　　被冯行英的购物袋塞了两手的朱鹮站在原地一脸无奈，转头看白鸦：“我觉得老冯可能要失望了。”
　　“是肯定。”白鸦也看出了门道，点了点头，抢过购物袋帮朱鹮分担，“就冯老师没有看出来张老师一肚子坏水。”
　　“老张是腹黑了点，也不至于一肚子坏水，你这话可别让老张听见了。”朱鹮失笑道，“上次双喜凑他和老冯一对，被老张咒了整整一年嗑不到心仪的西皮。”直到白鸦入门。
　　“老冯看起来是个傻白甜，人其实很好也靠谱。”朱鹮接着又道，“他一直在资助希望小学，所以挣钱比较积极。你别说他是暴发户了。”
　　“那他也不能说你是老干部。”白鸦撇嘴，不服气道，“我师父我护着，谁说你都不行。”
　　“果然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不愧是我徒弟。我教得真好。”朱鹮旧话重提，就是一个得意，还好没有忘形。
　　他是得意了，白鸦脸上又有点发烫了——他师父才是真正的傻白甜吧，都被张若珣开过一次车了，还敢再来？
　　然而转念间，巴池镇那个白发朱鹮的形象跃然眼前，仿佛在嘲笑他对朱鹮了解太少。
　　白鸦侧头想去端详他师父，却瞄见他师父脖子上爬满了可疑的薄红，一时间还有点困惑，随即才反应过来：他师父不是没上车，分明稳稳当当坐在副驾，从头到尾都没下来过！
　　他师父根本不是不懂“日了”是什么意思，而是太懂装不懂，在撩他呢！
　　我天！我师父真的是个深藏不露的老司机吗！
　　白鸦满脑子都是这个匪夷所思的发现。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他不动声色也开起了车：“对啊师父！就咱们俩这师徒感情吧，来日方长呗！”重音毫无疑问落在了显而易见的那个字上。
　　然后，他震惊地看见朱鹮脖子上的红色迅速加深又蔓延到了脸上，把耳朵也染得通红，嘴角还憋着不明其意的笑意。
　　……还真的是，他师父还真是……
　　白鸦一时之间心情复杂，顿了顿才意有所指道：“……确实啊，确实为您鼓掌。”
　　体会到内涵的朱鹮：“……”
　　“小白，你鼓掌啥？”冯行英的声音由远及近，带着明晃晃的疑问，“诶，美丽，怎么脸红成这样？小白调戏你了？”
　　朱鹮、白鸦：“……”
　　他们谁都无法向冯行英解释刚才的彼此试探与撩拨。
　　“就算小白调戏老朱，那也是人家师徒俩的情趣。”张若珣旁观者门清，“搞不好还是老朱先撩小白。”
　　朱鹮、白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