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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Chapter3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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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芝做完习题走出科教楼的时候,迎面碰上了踢球归来的骆洛。球衣被他脱下随意搭在光裸的肩膀上,结实的身板好得连幸芝也忍不住微微嫉妒。
“你太过分啦,怎么来学校也不找我?…啊,比赛准备的怎么样啦?训练很紧张吧?…喂喂,等等一块儿吃饭啊。嘿嘿。”
听骆洛粗神经的在旁抱怨,心头的阴霾不经意间就被扫荡一空,让幸芝感觉轻松不少。
“想吃什么?我请你吧。”
幸芝冷不防开口,倒把毫无心理准备的骆洛吓了一跳。
“哈?真请啊?”
“嗯。”幸芝顿了顿,“你不是喜欢吃鱼锅吗,不如去望江春吧,坐车也不远。”
骆洛受宠若惊的盯着他看,而后用手指了指自己:“就你,跟我?”
幸芝拿眼角瞥了他一眼,淡淡问:“有问题吗?”
“没,没问题。”骆洛仰头哈哈的傻笑。
一路上幸芝并不多言,骆洛没看出他的心不在焉,兀自兴高采烈的和他讲学校里的趣闻。幸芝偶尔会点头附和,大部分时间不理不睬。
望江春的生意总是很好的。两人因为没有预约还排了半小时的队,但鱼锅上桌后骆洛立刻就化怨气为食欲,顾得吃便顾不得说话了。幸芝虽乐得耳根清净,心思却不在吃的上面,置身于热闹喧哗的餐厅,思绪反而更空灵。
他不想自欺欺人。
他介意肖白刚才说的那些话。
他不喜欢肖白和柳景瑜两个人单独相处。
他下意识的想把柳景瑜出的习题解答得无懈可击。
他故意不和那两个人打招呼便先行离去,心情坏得一塌糊涂。
……
幸芝自以为从来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忽然多出来的小心眼,陌生得有些可怕。而骆洛的粗心在此时此刻,倒成了最好的保护伞。
吃完饭已是晚上九点多了。骆洛要去站台等公交,幸芝就也漫无目的的跟着去了。并不宽敞的站台上挤满了人,男男女女的声音混着夜的尘嚣,无端使人烦躁。
掏出手机查看,屏幕安静,冷冷清清。
“哎,车来了。”
“哦。”幸芝头也不抬的说,“那你上车吧。”
“说什么呢。是你的车来了。”
骆洛推了他肩膀一下,要他上车。
幸芝皱着眉头不动,忽然一语不发的往回走。
“喂,你去哪儿?”
“你回学校吧,我随便走走。”
“…唉,出什么事了?”
骆洛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幸芝不知在闹什么别扭,霎时有些慌神。
“没事,就是不想回去。”
幸芝步伐飞快,双手拢在口袋里,任晚风把头发拂得微乱。
骆洛疾步跟上,比手画脚的追问:“为什么不想回去啊?是不是肖白那混蛋欺负你了?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要是住得不开心,不如搬回学校吧!好歹有个照应。”
“我也不回学校。”
幸芝表情冷冷的,看起来并不想多说什么。
骆洛犯难的抓了抓头:“家不回,学校不搬,肖白那儿你又不去…我说大爷哟,这是唱的哪出呢?”
幸芝哼声说:“别瞎操心,我没事。回你的学校吧。”
骆洛一听就知道他在唱反调,便厚脸皮的贴上去赔笑:“你看都这么晚了,回学校麻烦。不如我跟你一起回去吧?”
幸芝一怔,想想自己也无处可去,鬼使神差的就点头答应了。
回到肖白的住处,灯是黑的,壁上钟表的指针嗒嗒走过23:00的位置,主人依然没有回来。
幸芝借了一套衣服给骆洛,让他先去洗澡。自己则开了电脑逛学校论坛,随手挑了几件简单的案子开始写程序,渐渐的全神贯注。
若不是房间的门突然被人推开,恐怕他会忘记屋子里还多了个外人。
“幸芝,晚上睡哪儿啊?”
骆洛用毛巾胡乱擦拭着滴水的头发,口齿含糊不清。
“你睡我床。”
幸芝一边敲键盘一边说。
骆洛却猛地作害羞纯情状:“这,这不太好吧?要是被灵儿知道了…咳…虽然…嗯……”
幸芝回头古怪的瞟了他一眼,半晌吐出一句话:“皮痒找抽呢你?我去肖白那屋睡。”
“啊!……哦!……”
骆洛闷闷的失落的哀怨的瞅着幸芝,发出了两声含义不明的感叹。
幸芝不理他,关掉电脑收拾衣物,仪容翩翩的洗澡去了。
壁钟的时针走过00:00,肖白还是没有回来。
骆洛已经睡下了,幸芝没有开灯,周围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
这个房间,这张床,连着轻薄的棉被,处处充满着主人的气息。非常熟悉,非常陌生。
幸芝静静的睁着眼睛,心里空荡荡的睡不着。
他起身扭开床头灯的按钮,暖黄色的光一下子浸润了黑暗,空气也似乎微微颤栗起来。
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他几乎不曾认真的打量过肖白的房间。他们虽然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却常常各自龟缩在自己的房间里,偶尔对面交谈,每每错身而过。像是彼此默契,其实是天生凉薄。没有负担的相处,没有羁绊的纠缠。
早有预感,这种日子不会长久的。
每个人,毕竟是不同的个体。暧昧的时期越久,真相就会变得越模糊。到最后,恐怕连本人也未必能看透自己的内心。
肖白的房间摆设不多,最醒目的家具是一个霸占了整面墙的立体衣柜。第一个柜门挂满了琳琅满目的西装长裤,是肖白外出办公时的惯常打扮。第二个柜门的衣服则休闲得多,放了些平日常穿的家居服,风格大同小异。让幸芝感到费解的是第三个柜门,里面放的竟然是由初中到大学的各式学校制服。
袖口泛黄的白衬衫被主人叠放整齐的摆在最上层,洗到褪色的球衣静静的躺在衣柜一角,一切彷如时光定格,刺痛着看的人的眼。
好半晌,幸芝默默地俯身,打开最底层的小抽屉,望着里头的校徽、奖状和照片出神。
随手拿起一个奖杯,上面用烫金的雕镂刻着“全国青少年杯数学竞赛一等奖”的字样…明明是很普通的纪念品,却被主人保存得干净美好,纯粹得让人嫉妒。
为数不多的几张照片竟然全是合照,十多个青春洋溢的少年,手捧金灿灿的奖杯或奖状,在泛黄的背景里笑得香甜。
尽管时过境迁,幸芝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照片里那不容错目的两个人。
隔着或远或近的距离,表情鲜活迥异。
他以为肖白谁都不爱。
可直到现在,他才恍然明白,原来不是不爱,而是时光太久太远,教人忘记如何说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