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水之河》弥刀

11、Chapter11焦叶

　　“芮青哥吃吗？”董傅际冲刚来的文芮青举着食品袋，“手工做的牛肉脯，可好吃了。专门去海市买的呢。”
　　文芮青凌晨从卡生昂中古店出来后就没再回家睡觉，回市局在自己车里凑合了一晚。
　　他还没吃早饭。闻言也毫不客气地去拿了一块：“谢谢。”

　　牛肉脯带着肉类特有的质感，香辣的味道飘出去很远，白芝麻点缀在上面，让人忍不住食欲大开。
　　也不愧是从南方千里迢迢带过来的，确实很好吃。

　　“挺好吃的，下次给我带点吧。”文芮青掏出手机，“手机号还是之前那个吗？”
　　董傅际倒是没想到文芮青居然对零食感兴趣：“对的。着急要吗，我家还有些。”
　　“啊行，”文芮青点了点头，“你看多少钱，我到时候发你。”

　　“你还有联系方式？”熟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路桐珂手里提着一大堆早餐进来，“我还以为你与世隔绝了呢。”
　　文芮青一时被噎住：“当然有。”

　　“那你是把我拉入黑名单了，不然怎么从来没收到过你消息？”路桐珂单挑眉看向他。
　　周遭一下子就静下来了，也没人敢上前去拿早餐，都闷头做事。

　　文芮青眨着眼睛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他默默地从里面挑了个饼，半晌才抬头道：“我换联系方式了。”
　　其实也没有，他公私分的很开，有专门联系同事的微信，也有一个自己私人用的。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不好让这诡异的气氛继续下去，只好给自己找补。
　　“路队就加这个吧。”文芮青把自己的私人微信二维码推过去。
　　路桐珂没理由难堪他，只是淡淡扫了眼就点了添加朋友。

　　常捷盯着监控的眼睛终于离开了显示屏，眼球上布满了红血丝，让人有种下一秒他的眼球就会从眼眶滑出来的惊悚感：“我这边还没看到丽娇的踪迹。她上次从春佛花真出来后就去了一个小区，车停在地下车库没开走。男的不知道去哪了没出现，一天后她被人接走，上了一辆奥迪A6。”
　　看出章倩的欲言又止，他疲惫地抬手打断：“套//牌车。”
　　想开口的章倩肉眼可见地焉了下去。
　　“查的出来是谁的吗？”路桐珂仔细看了看显示屏。
　　常捷摇了摇头，从旁边扯过毯子，说话有气无力：“你们先查，我先睡会。”

　　宋勤递过来材料“：路队，下面接到报案，说是有人失踪了。”
　　“报警这事儿还能到我们这受理？”董傅际觉得新奇，嘴里塞着包子也要讲话。

　　“报案人叫季璐，是一家书店的店员，”宋勤接着说，“她在今早五点的时候报案称联系不上自己的朋友了，要求我们帮忙调查。”
　　路桐珂接过材料没看，认真听着宋勤反映。
　　文芮青倒是凑了过去，头几乎快要贴上路桐珂的手臂。不过他自己倒是毫无察觉般凑得近了些，认真看着报告上女人的身份信息。
　　宋勤能把这失踪案单独列出来，看样子也不简单。

　　“她的朋友名叫丽娇。”
　　听见这名字，本来已经起了微鼾的常捷一把拉下了眼罩，声音中带着不可思议：“啊？你说谁？”
　　“丽娇。”宋勤耐心地重复一遍。

　　“报案人说丽娇从十一月九号就再联系不上，一开始还以为对方有事在忙，结果连着好几天也没再有过消息。”
　　路桐珂点了点头：“所以她为什么会在凌晨五点的时候报案？”
　　这个时间段不对。从早上八点到晚上九点间才是两个人最正常的社交时间。凌晨五点太早了，很多人甚至都没睡醒，更别提报案了。
　　“丽娇从春佛花真去小区后离开的那天正好是十一月九号！”常捷激动地摸了一把脸，“时间线对上了。”

　　文芮青相较而言就比较“两耳不闻窗外事”，也没参与讨论，只是静静地看了看资料上女人的两寸照片。
　　他最近休息的太少，以至于眼睛也不太好使，只好不停地前倾，企图看清照片上的每一处细节。
　　就在全神贯注盯着照片的时候，突然手指抵住了他的额头。那是路桐珂的手。
　　他轻轻地把文芮青的头抵了进去。

　　什么鬼？
　　文芮青迷茫地抬头，却看见路桐珂还在跟宋勤说话，就连眼睛还看着对方。
　　开了天眼了？
　　他盯着那优越而流畅的下颚线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就那么怔怔地盯着看。

　　像是感受到他炽热的目光，路桐珂终于降遵纡贵地瞧了他一眼。
　　这时候文芮青才发现路桐珂原来是凌厉的单眼皮，也难怪年纪轻轻就给人很强的威慑力。
　　他没由来地又多看了两眼。
　　半晌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居然在看路桐珂？？什么毛病？

　　文芮青欲盖弥彰地低头抽走了资料：“刚刚眼睛进沙子了，没看清。”
　　路桐珂觉得好笑，但还是任由他悻悻然离开。

　　“能联系上季璐吗？”文芮青没看多久就又走了过来，他食指点了点资料：“她之前是春佛花真的员工。”

　　又是春佛花真。
　　这酒店出现的频率太高了。
　　路桐珂拉过旁边的白板在上面的春佛花真上圈了一下。

　　“缪益尔那边的手机董傅际你负责查一下。”路桐珂看了看白板上面仅有的几个信息。
　　锁、缪益尔、丽娇、丁万纳、绑架、失踪、网站、面具、范衡、春佛花真。
　　每个信息之间都太零碎了，看上去完全没有任何关联。
　　也就是说整整一个星期，他们连杀害丁万纳的嫌疑人都没有锁定，连个备选的都没有。
　　有些棘手。
　　路桐珂莫名觉得这案子应该不会那么简单。
　　可如果真的是一个大团体的话就早该清楚警方已经知道了丁万纳死亡，居然连个顶枪的都没推出来？
　　还是说他们根本就不清楚这边的情况？
　　那丽娇又是怎么回事？
　　……
　　七零八落的线索像是没有头绪的乱麻交错在一起，只在某些地方和别的线索搭上线，可偏偏跟关键线索没有任何联系。

　　像是看出了路桐珂埋藏在皮囊之下的烦躁，文芮青伸手拍了拍他的背：“走吧，我们去见见季小姐。”
　　明明隔着很厚的羽绒服，他却莫名觉得路桐珂的脊背僵了一下。
　　但顾不上那么多，路桐珂很快反应过来：“章倩呢？跟我们一块去。”
　　三人一起往大厅走去。

　　季璐提着包坐在来来往往的大厅角落。她低着头，手止不住地扣着露在外面的指甲，其实仔细看的话还会发现甲床旁已经渗出了细密的血珠。她的背很低，双腿腿并拢往椅子下藏，像是不愿意被人注意到。
　　“季小姐？”文芮青轻声道，“是你报案说好友失踪是吗？进来做个笔录吧。”
　　说着就不动声色地扫过她的指尖后开始打量这她的脸。
　　女人长得是温婉可人的模样，杏眼弯眉，怎么看都不想是能跟丽娇那种漂亮的，带着攻击性的人玩到一起去。
　　季璐清楚他们在打量自己，明明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举动，却让她有种难以呼吸的窒息感，仿佛又是那双冰凉的手在她后背游走，指尖一点点顺着脊骨爬上来，最后一把狠狠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让章倩来吧。”路桐珂默默拉过文芮青，“如果怕的话可以跟她说。”
　　“谢谢。”季璐声音很轻。

　　路桐珂比文芮青高小半个头，以至于被扯的时候只能抬头去看他。
　　平时倒是没看出来他心思那么细。文芮青任由半个身子被路桐珂圈住往审讯室里带。

　　季璐坐在章倩面前，两人同为女性，她先前那无名的烦躁被压了下去。
　　“你是说你朋友丽娇失踪了是吗？”章倩推过去一杯温水，发现了她的目光还盯着后面的两人，“没事的，他们就坐在那，你跟我讲就行了。比如你怎么发现她失踪的？或是你们之前有过什么往来？有任何不对劲的都可以说。”
　　“好的。”季璐点点头，手覆上纸杯，丝丝温暖传了过来，“我是今天早上发现她不对的。”说着就把手机推了过去。
　　屏幕上是和丽娇的聊天界面。
　　每次都是季璐主动询问她有没有下班，那头基本上隔半小时就会回。
　　唯独昨天晚上九点的时候季璐的消息没有回应。

　　“有没有可能是她昨天太忙了所以没回你？”章倩划了一下聊天记录。
　　季璐却肯定地回答：“不会的。”
　　章倩觉得不对劲，两人怎么会莫名其妙开始互相问候。如果关系好的话又除了说下班后就没有了别的消息，单纯看起来的话倒像是在报平安。
　　“因为丽娇的女儿还在我这，”季璐捏住纸杯的手紧了些，“她每天下了班就会来接她女儿的。”
　　文芮青在后面听得清楚，在纸上默默写下。

　　这理由也算是说得过去，章倩不好再质疑，转而把话题引到小孩身上：“丽娇什么时候把女儿交给你的，她有跟你说过为什么吗？”
　　季璐皱眉想了想：“好像也没多久。最多一个星期。”
　　“理由的话听她说是有个大老板要很多面粉，最近店里很忙所以让我照顾一下小姑娘。”
　　章倩点点头，她翻了翻面前的笔记本：“有发现她最近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季璐摇了摇头。

　　问话并没有持续很久，大多是些基础的问题，季璐也一一作答。
　　章倩提议把季璐的手机留下来，季璐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帮季璐拉开门，章倩把她送了出去。

　　“季璐知道些什么吧。”路桐珂的指尖夹着水笔，一下下点在桌面上。
　　旁边的那人又没了声。
　　他瞥了眼，文芮青正盯着前面的桌角看。如果仔细看他的眼睛的话就会发现文芮青的瞳孔并不聚焦，视线散漫。
　　正是上午的时候，阳光恰到好处地从防盗窗的缝隙洒进来，寥寥地落在文芮青的眼睫和鼻梁。
　　路桐珂盯着他秀气的侧脸看了许久后，提笔在纸上划拉几笔。
　　半晌才又去叫文芮青：“看够了没？走了。”

　　文芮青整个人下意识一震，一副被吓到的模样。
　　路桐珂到没想到他反正那么大，下意识摸了摸他的后颈。

　　等反应迟钝地文芮青抬头的时候，那人已经向着办公室走了过去。
　　他下意识低头扫了眼自己刚才的记录，在工工整整的字迹旁边，是一个简笔画小人扬着眉毛，嘟起嘴，旁边还有字。
　　【呦呦呦，又在开小差】

　　不远处还有个长相相似的小人，它脸歪着凑过来，表情欠欠的。
　　【又shui了？】

　　最后是一个酷似蜡笔小新的小人，它没有嘴，双手抱臂。但那手臂估计是没画好，跟一团黑色毛线一样团在一起。
　　旁边是【叉手】、【讨厌你】
　　可能是没有嘴的缘故，看上去像是在生气。

　　什么东西？
　　文芮青觉得奇怪，自己什么时候画过？
　　他对这个东西没印象，想了一会儿估摸着就是那喜欢吓人的家伙画的。
　　他盯着那个双手抱臂的生气小人莫名笑起来。
　　路队那么大人了还挺有童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