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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最终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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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寂静的庭院里,只有微风轻轻拂过树梢的声音。
云衔山独自坐在谢府石凳上,楚王指望着他能救楚国于水深火热,自然不会把他再送回那个天牢之中,命人将谢府收拾干净让他住了进来,偌大的谢府中只有他一个人,寂静无比,但谢府外满是守卫。
这里和天牢对他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呢?
突然,三个人落在了庭院中。
云衔山抬起头,看见这三个人,心跳突然漏了一拍,他眼中闪过一丝不安,微微颤抖的声音问道:“何事?”
三人互相看了看,王福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我们刚刚从顺平回来,薛皎她愿意为了大楚牺牲她自己。”
听到这个消息,云衔山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击中,整个人僵在了原地。他的脸色瞬间苍白,双眼空洞无神,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他站起身,如行尸走肉般摇摇晃晃地向前走了几步,突然一个踉跄险些跌倒。他紧紧扶住旁边的树干,才勉强站稳了身形。他抬头面无表情地看向他们三个人,嘴角微微颤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发出一声无力的呻吟。
“你们也逼她...”
泪水在他的眼眶中打转,最终顺着眼角划过他的脸颊,滴落在地上。他抬起头,仰望着漆黑的夜空,仿佛想要从无尽的黑暗中寻找一丝安慰。然而,只有冰冷的月光和呼啸的风声回应着他。
薛皎死了,她不在这个世界上了,难怪这晚风都变得空洞乏味。
“她哪里对不起你们,你们这样逼她,楚王也逼她,还有我,还有我!”
云衔山紧握双拳,双手紧紧抓住自己的头发,用力拉扯,仿佛想要将心中的痛苦一起扯出。他的脸上露出扭曲的表情,牙齿紧咬,嘴角溢出血丝,整个人看起来像是陷入了疯魔的状态,声音沙哑而绝望。
“凭什么要用她的性命来救这个国家?!你们休想!不对...不对...我还有异能,我要用异能把她换回来...”
“对,这是我欠她的!”云衔山跌跌撞撞地扑向张意,紧紧扼住他的肩膀,他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声音低沉而颤抖,“快给我解开封印。”
云衔山的力道奇大无比,张意根本没有办法从他手中挣脱出来,强忍着剧痛道:“就算你让薛皎死而复生,你也得付出生命的代价,你跟她注定是天人永隔,你觉得她愿意一个人活在这个世上吗?”
“她愿意的,我只要她活过来!”云衔山手下的力气更大,面容扭曲地像一头发了狂的野兽。
“她不愿意!”张意满脸通红,不知道是因为吃痛还是气极,她一连重复了许多遍“不愿意”,直到云衔山手劲大到快要掐死他。
王福和李闲拼了命把张意从云衔山手中夺下,张意喘了两口气粗气,剧烈地咳嗽起来。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
“你们俩,想让楚王为一榜的人翻案?还是想要楚王承认先帝的错误?然后呢,往日就可以一笔勾销,入朝为官,平步青云?”
“你呢,作为大楚王室的忠诚臣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就算百年之后也能留下千古美名。”
云衔山脸色幽暗至极,眼神中满是厌恶和恨意,声音阴沉:“无论你们怎么想,为何要逼着薛皎去死?”
王福第一次看见云衔山如此癫狂冷血的模样,他身上似乎已经没有一点属于人的温度在了。
“你说得对,我们口口声声为了大义,但谁能说自己没有一点私欲?是我们逼着薛皎舍了性命成全我们,我们都问心有愧。”
王福从袖中拿出一块物件递给云衔山,“我们没有立场劝你怎么使用异能,但你在做决定之前,看一看这样东西。”
是那块洁白的、温润的,似乎还带着薛皎体温的同心玉。
——
“咱们就这么走了?”
王福瞥了张意一眼:“不走等着被他掐死吗?”
张意揉着脖子,倒抽了一口凉气:“罢了,也不知道薛皎给的那块同心玉有没有用。”
王福想到在顺平城时,他双手抱拳,高举过头顶,作了一个长揖:“那庆功宴上,我一定给薛小姐留下一杯美酒。”
“哈哈哈,看在王大人美酒的面子上,我送王大人一个护身符吧。”薛皎巧笑倩兮,她说这话时,边关的风沙和死亡的分别在她脸上刻下的伤痕似乎都消失不见了,她还是个活泼俏皮的小姑娘,古灵精怪地眨了眨眼,“若是师兄他气得想要掐死你,你就把这个交给他。”
——
云衔山将同心玉握在掌心,那触感温润,像是她明媚狡黠的眼神,像是她那一声声清脆的“师兄”。一阵微风吹过,带来了她熟悉的香气,他心中一动,原来同心玉上附着一个梦。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年幼的薛皎。
她的羊角辫用一根精致的红色丝带系住,高高地束在脑后,随着她的一举一动轻快地跳跃,俏皮而又灵动。她那个时候还没有见过谢雁书,更不认识后来的云衔山。只是经常从哥哥的口中听见谢雁书的名字。
才情横溢,满腹经纶。文韬武略,国之栋梁。
薛清对谢雁书赞不绝口。
薛皎那时也在私塾中上启蒙,常常被老师夸赞聪明,于是很不服气地说道:“我《三字经》已经倒背如流了,是不是也是满腹经纶?”
薛清看着她的脸庞,哈哈大笑:“等皎皎长大了肯定不输给他。”
后来,她偶然在哥哥的书房中看见了一张纸张,上面写着一篇策论纸张上的字迹工整有力,犹如一把利剑直刺人心。她看了第一眼便再也挪不开眼睛。
那篇策论洋洋洒洒写了几千字,从国家兴衰到百姓疾苦,言辞间充满了对天下苍生的深切关怀和对时局的独到见解。薛皎虽年幼,但自小在薛清处耳濡目染,对于国家大事也略知一二,这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
她读着读着,仿佛被带入了一个宏大的历史画卷之中,看到了那些被历史洪流裹挟的普通人,他们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跃然纸上。薛皎的眼眶渐渐湿润了,她在一瞬间真真正正被那种忧国忧民、心怀天下的气魄所震撼。
那篇策论的最下面,落款是谢雁书。
这个名字在她心中留下了极深的震撼,哪怕后来她因为谢雁书受尽磋磨,她也从未忘记第一次读到他文章时从心底油然而生的惊艳。
她看他写下的“河清海晏,天下太平”,谢雁书这个名字从那时就落在了她的心底。
梦境陡然破碎,云衔山手中的同心玉滑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他脸上似哭似笑,眼角有泪光,口中呢喃着一个缱绻万千的名字,影子在夜色中拉得很长很长。
——
很多年以后。
在繁华的市井之中,天香楼已经成了远近闻名的百年老店,楼里来听书的客人们依旧络绎不绝,说书先生和听客换了一波又一波,只有那块响木传承了下来,依旧中气十足。
“想当年顺平之战,薛家兄妹”
“想当年顺平之战,薛家兄妹率领我大楚的勇士们奋勇抗敌,可惜对方有个异能极其恐怖的傀儡师,二人最终不敌,战死沙场。本来就敌强我弱,我军又痛失主帅,顺平城就是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啊——”
说书先生得到了意料中的回应,满意地继续往下讲:“可那傀儡师哪里知道,薛将军是武曲星下凡历劫,这历劫时间未到突然就死了,他回到宫位后震怒,降下雷电,劈死了傀儡师。后来,异能司的王福大人以文官之姿挂帅出征,最终大获全胜。”
“大楚赢得了胜利,王大人成了如今的宰相,楚王为薛将军修建了武庙,庙中香火鼎盛兴旺。”
“真是个圆满的结局啊!”
大堂的角落里,有个老头子不满意地哼了一声。
一个年纪更大的老者在他身边坐下,他遮着面,只留下一双明亮睿智的眼睛在外面。
“小九。”
“施吴。”老头子皱着眉纠正了一下。
“改命好像没有成功啊。”
“我还会再去的。”
遮面的老者眉心一拧,语气似乎不赞成:“我记得改命只能使用两次,用第三次就会被困在那个时空之中。你给李闲的女儿用过一次,这次是第二次,不能再去了。”
“那又如何?”施吴不以为意道,他挑了挑眉,“怎么,你舍不得你这宰相之位?”
王福咬牙道:“放屁舍不得!要不是当初薛皎把你托付给我,你以为我会管你这破事儿?”
王福想起几十年前,那个灰头土脸的小男孩跑来异能司找云衔山,他哭得声嘶力竭,说薛皎死了。可那时云衔山也已经不在了。
后来他长大了,再也不会嚎啕大哭,但变得孤僻成性,一生都在追求如何能救回薛皎和云衔山的改命之法。
“被困在那个时空里也好,那改命就再也没有次数的限制了,我就一次一次地试,总有一次会成功的,他们总能在人间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