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欺负我老公》一滴氧烷

14、Chapter 14

　　第十四章

　　无视黎阳死缠烂打的哀求，程晃玉拿起包，平和地说：“我走了，你照顾好盛明。”

　　黎阳张了张嘴，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是看到她决绝的眼神，终究是把话咽回了肚子里去。

　　程晃玉这个人平时嘴硬心软，但是在这种原则性的事情上，她绝不让步。
　　一开始他们就想到了，只是没想到她会拒绝得这么干脆。
　　只是明明已经知道结果了，他还是想再试一把，看她会不会回心转意。

　　黎阳哀叹一声，任命地起身，去照顾烂醉的盛明。

　　程晃玉挎着包，外套还没来得及穿，一出门差点跟人撞个满怀。
　　脚步趔趄了一下，又感觉到手臂被人稳稳地扶住，她错愕地抬头，刚好看到微微屈身的周是。

　　两人四目相对的时候都有些怔。

　　自从上次吃过饭之后，程晃玉就没有再怎么见他，偶尔外出路过澜庭别院，才会去看两眼。讲真的，她对周是现在的感情很复杂，一方面，得知周是现在的事业几乎已经走到尽头，加上家里的反对，她说真的，和周是继续这段关系的想法有点动摇，可良心又在不停敲打自己不要这么无情无义。
　　另一方面，周是现在身体里住的是一个十六岁少年的灵魂，程晃玉总觉得怪怪的，这个十六岁少年自卑敏感又腼腆，她不知道该怎么相处。

　　现在，十六岁灵魂的少年周是，手正稳稳地扶着她的小臂。

　　程晃玉反应过来，眼睛往自己的胳膊上瞥，周是注意到她的眼神，果然局促地放开。两人几乎问出同一句话：“你怎么在这？”
　　周是顿了一下，期期艾艾地开口：“……你先说。”
　　程晃玉理了理外套，又把包包重新挎回自己的胳膊上，一秒钟切换回优雅女人：“来这里当然是吃饭啊，还能干嘛？”

　　周是沉默了一下。
　　不确定地问：“和盛明、黎阳？”
　　程晃玉有些不可置信地挑眉：“你记住他们了？”
　　“……嗯。”周是挠了挠头，“你不在的时候，他们经常来看我。”
　　“哦。”

　　讲就讲吧，她也管不住别人的嘴。
　　于是微微一笑，淡然开口：“没事的话我走了。”
　　“哎，等等。”周是拉住她，长睫微垂，“去哪？”
　　程晃玉一脸狐疑：“回家啊。”

　　两人挨得近，她说话的时候有淡淡的酒味。

　　周是拧眉：“你喝酒了？”
　　“对啊。”程晃玉抿了抿嘴唇，“一点点吧，又不多。”

　　大约是察觉到她不悦的情绪，周是松了手，又回到了小心翼翼的模样：“你……有人接没？”
　　程晃玉睨眼看他：“怎么？你要送我？你会开车？你知道我家在哪？”
　　周是：“呃……”
　　周是沉默了。

　　好一会，他才艰涩地开口：“我至少看着你安全上出租车什么的吧。”
　　程晃玉笑了起来。

　　她忽然觉得习惯真的是一件很难改的事。比如自己以前有饭局酒局，三十岁的周是会亲自开车来接她，风雨无阻，然后给她备一杯解酒的温热的蜂蜜水，提醒她一定要趁热喝掉，只因为她和叶云朵某一次酒局被隔壁卡座喝醉的男人搭讪，他觉得不安全。
　　然后这些通通消失了，十六岁的周是回到这个身体，带着仅有的前半生的记忆闯入这个浮华世界，他把三十岁的周是一切的从容、温情和爱全部消解掉，给自己构筑一个脆弱的外壳。

　　周是不懂她忽然在笑什么，只担心地问：“你喝醉了？”
　　“那倒不是，我知道自己什么量，没醉。”程晃玉抽回手，淡淡地开口，“你来干嘛？”
　　“盛明给我发语音，说在跟你喝酒。”周是抿唇，有些纠结地道，“……我听他的语气，好像喝得挺多的。”
　　“确实。”程晃玉笑了笑，“那你去看他吧，我走了。”
　　“哎。”周是忽地开口，“我不是来看他的。”

　　程晃玉脚步一顿，侧了侧身子：“你说什么？”
　　周是认真地重复：“我说，我不是来看他的。”

　　程晃玉没有把自己心里那句疑问问出口。

　　因为周是已经给了她答案。
　　他说：“我是来看你的。”

　　夜幕降临，河灯一盏一盏地亮起，程晃玉就站在餐厅门口，背后就是从门外灌进来的夜风。她看了看周是的神色——像一万次自己设想过的求婚场面，他看着自己的眼睛说“你愿意嫁给我吗”那样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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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程晃玉最后还是没有把盛明和黎阳丢在这里。其实她本来是这么打算的——把这两人丢在这儿得了，然而黎阳搀着盛明从包间出来的时候刚好撞见了正在拉扯的二人。
　　盛明看到周是就走不动路了，吵吵嚷嚷的非要跟着周是走。周是求助的眼神看向程晃玉，无奈，程晃玉眉头一皱，烦躁开口：“走走走，一起走呗。”

　　于是现在四人坐在程家的车上，一语不发。程晃玉喝了点酒，被晚风熏得头晕，整个人气压也低，谁都不敢招惹。周是也没敢说话——毕竟这个座位现在很尴尬，他坐在后座，左边是程晃玉右边是喝醉的盛明，盛明沉甸甸的脑袋甚至还倚在他的肩上。
　　程晃玉的脸臭得像抓到老公出轨。

　　每个人的脸色都各有不同，这个场面看上去就相当诡异。

　　澜庭别院离市中心最近，所以司机也最先开到这里。把车停在地库后，司机转头道：“先生您自己上去？”
　　周是看了看程晃玉的脸色——还是那么臭，不敢从她那边下，于是推了推盛明：“哥们让让，我要下车了。”

　　盛明醉醺醺地从他肩膀上爬起来，眼神迷离：“哥们？你终于想起来我是你哥们了，嗝——”
　　盛明打了个酒嗝，又继续挂在周是的肩膀上，一个大男人忽然开始涕泗横流：“兄弟！哥，我是真把你当兄弟！你不知道我和阳子这几天在公司都是怎么过的，哥们心里苦，心里苦啊！”
　　“呃我是不知道……不过你先松手好吗？”周是捂着嘴巴，略有些嫌弃地挥了挥空气中的酒味，“我要回家了，你让一让。”
　　盛明倔强道：“我不，周哥。你在哪我在哪，哥们生死永随！”
　　“不我觉得还是……等等你——！”
　　周是的话没有说完。

　　——因为盛明十分难受地扶着他的肩膀，吐了他一身。

　　程晃玉再也受不了了，此时也顾不上生气不生气，她被盛明吵得脑子疼，呕吐物的味道又弥散开来。得亏是车已经停了，假如现在车还在大马路上跑着，她高低得从车上跳下去。
　　程晃玉一边摇开车窗一边大喊：“你们俩赶紧把他弄下去呀！”
　　“哦哦好！”副驾驶上的黎阳立马会意，于是冲下车打开了后座的门，指挥道，“周哥你抬他肩膀我抬脚，我俩把他弄下去，注意头别碰到车门了，诶诶诶左边左边！别磕到！”

　　俩人把盛明抬下车的功夫，程晃玉已经推开车门冲了下去，在离车一百米的地方站着了。
　　澜庭别院的地库是一个业主一家，独栋业主地下负二层和负三层就是停车的地方，空间也不算大。程晃玉在外面站了一会，发觉地库里的味道根本散不掉——车里肯定也没办法待了，于是交代了司机尽快去处理车，自己则是乘坐电梯上了楼。
　　当然，她全程都是捂着鼻子的，因为电梯里也都是那股难闻的味。

　　在外面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程晃玉才推门走了进去。黎阳还好，倒是没被波及到，反倒是周是遭了殃。程晃玉进门的时候黎阳也刚好出来，有些愧疚：“姐，里边我们处理差不多了，没啥味儿。我现在去给明哥买点解酒药，您在里边坐会儿。”
　　程晃玉微微点头，随他去了。

　　还好盛明没有吐在她身上，如果真弄在她身上，自己是真的会抓狂的。
　　她大概会和盛明这个人就此绝交。

　　周是不在客厅，应该在二楼客房安顿盛明。阿姨从一楼厨房里出来，看到她在微微一愣：“小玉，原来你和他们一起的呀？”
　　“嗯，晚上跟他们有饭局，刚结束。”程晃玉平和地答，“今晚盛明在这住？”
　　“对，盛先生醉得有点厉害。”阿姨笑了笑，“小玉你喝酒没有？阿姨去给你冲杯蜂蜜水。”
　　“我没喝多少，不用了。”程晃玉摆手。
　　想起来什么似的，又交代：“周是他现在不会照顾人，以前的朋友来家里住，您多多帮着照顾一下。”
　　住家阿姨应了声好，说是上面客房新的被褥还没换，又去忙了。程晃玉坐在客厅，喝了半杯温水，见阿姨抱着一床干净被褥要上楼，便起身搭了把手，索性跟她一起上去，看看盛明的情况怎么样。

　　客房在二楼最里面，阿姨敲了两下门，没人应声。程晃玉耳朵灵，听到里面有阵阵细弱的呼噜声，于是小声同阿姨道：“应该是睡着了，您直接进去吧。”
　　阿姨朝她客气一笑，应了句好：“谢谢小玉啊，你快回去休息吧。”
　　“不急，看这边安顿好了我再走。”程晃玉站在门外，平声开口，“我进去不方便，阿姨您先去换吧，换完出来和我说声。”

　　坦白说，她不是心肠硬的人，虽然有时候自己脾气不耐烦了点，但是对待盛明他们的行为，自以为也足够宽容。
　　哪怕盛明今天这样闹，她虽然生气，可刚才在车上，她也不是没有换位思考过。

　　如果自己是盛明，追随多年的大哥和伙伴忽然被人暗算陷害，自己为了保住大哥的所有而一无所有，而现在却毫无头绪，大哥甚至因为意外丢失记忆，什么都想不起来，应该也会郁闷吧。

　　正想着，阿姨从客房出来了，回：“盛先生在沙发上睡着了，衣服先生应该给他换过，我把他扶床上了，放心吧。”
　　程晃玉淡淡地“哦”了一声。
　　摇摇头，正欲跟着阿姨下楼，她忽地注意到路过的周是的房间。

　　门没关，是虚掩的，里边光线昏黄。

　　鬼使神差地，程晃玉推门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