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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在东宫立人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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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见不得闽霁过得太逍遥,半个月后太子终于还是把她喊去当个货真价实说的伴读。
第一节课是骑射,教学内容是射击活靶子,没什么新鲜。
东宫侍卫穿着甲衣、举着靶子满场跑。
太子射出几箭成绩不佳,他说是靶子问题,就让闽霁去当靶子。
他说这样能激起斗志。
“闽侍读出身武将世家,不会惧怕弓箭吧?”太子激她。
“铠甲不合身。”闽霁一口拒绝。
太子不肯轻易罢休,拿一大块糕点放在闽霁头上。
他说:“放心,别动,孤射得很准。”
一群人配合着发出猥琐的笑。
不得不说太子皮相确实不赖,他端着糕点一脸愉悦地走过来时,闽霁有片刻晃神,还天真地以为他是要赔礼道歉。
直到头顶一沉,闽霁才明白过来是怎么个事。
“有病!”闽霁翻个白眼。
她随手一摸把糕点拿掉,一边吃一边走去旁边纳凉。
夏至东宫射圃,烈日炎炎,热浪滚滚。
她没兴趣跟太子一起发癫。
太子似乎想立威,走回去拿起弓箭瞄准闽霁。
他说:“孤的弓箭跟随靶点,你拿在手上……打手,吃进嘴里打嘴。”
他总算是礼貌了一点,知道这个语境下再说射字不合适。
闽霁敏锐地发现,其实太子不总是坏心,但身边人确实爱起哄。
他可能单纯想表达自己射击准头好,但身边人太捧场,一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生怕少哈一个字会被别人比下去。
尽管察觉到这一层误会,闽霁仍然生太子的气。满东宫的人都是陪伴他的玩意儿,他若是自己争气,东宫风气何至于此?
闽霁放肆地把咬过一口的糕点扔太子身上,靶点是吧,你射你自己吧!
他俩之间距离不过一丈,闽霁轻轻松松把糕点砸到他肚子上。
扑~
软糕撞到锦衣。
太子下意识接住,糕点被抓烂糊得一手黏腻,气得他甩了半天。
“你!”太子这么个独孤求败的大混蛋,从来没遇到过同类,一时间惊得不知道该从哪个角度骂人。
每个角度都能大骂一顿,选择太多,挑花眼了。
闽霁口齿伶俐,骂得比他更快,她骂道:“这么大个人,天天就知道作怪!”
骂得很凶,但用词很严谨,一个脏字也没带。
作怪!
最严苛的青天大老爷也不能因为这两个字往她头上扣罪名。
太子的舌头终于活动起来,气道:“好个伶牙俐齿的东西,皇上知道你是这副嘴脸吗?”
闽霁悠哉回怼:“去跟你阿爹告状啊!”
太子少保看他俩当真吵得面红耳赤,赶紧过来又哄又抱地把太子弄走:“跟她较什么真?她还未及笄,小孩子一个。”
太子气呼呼走掉,骑射课到此为止。
今天真是撞了邪!
怎么当真跟她杠上?
他在十六岁受封太子,如今年逾弱冠,身份和经历摆在那儿,让他早已脱离幼稚。一开始让闽霁当箭靶是起了逗小孩的心思,想吓唬吓唬她,结果没想到把自己气得不轻。
真是玩鸟的被鹰啄了眼。
其实闽霁也不幼稚,否则小小年纪如何掌管侯府?
她是在深思熟虑之后选择以这样的方式跟太子相处,如此好处多多。
一是不必做小伏低委屈自己。
二是保住侯府女郎的骄傲。
三是劝谏太子好好做人。
第四点最重要,或许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在东宫站稳脚跟!
据观察太子身边的人鲜少跟他唱反调,闽霁决定占据这个稀缺空位。
就像灶台上必有油盐酱醋茶,主君身边的人才也得五味俱全才是。
从前没人唱反调,所以她来了。
太子三师各司其职,东宫六率分区巡逻,每个人都有不可替代的作用。不夸张地说,就算太子换人当,这群人之中大多数还会继续留用。
闽霁想跟他们一样在东宫做一个有用的人,比如东宫里唯一跟太子唱反调的妙人。
她还要确定一个伟大的目标:深挖太子不足,引他积极向上。
惹太子不悦?没关系!只要皇上认为她有用就行,天下之大或有不臣者,这皇宫之内可是完全由皇上做主。
闽霁想好计谋,又经过一次实践检验,觉得效果不错,便把自己在东宫的生存法则坚定地执行到底。
等到下一次骑射课,闽霁带着自己特制的小弓箭不请自来。
“你来做什么?”太子由怒转喜,嘿嘿怪笑,“知错了就去先做一轮箭靶。”
咻~
闽霁一箭射中靶子……的边缘,仍然气势十足地挑衅道:“谁输谁当箭靶。”
小娘子下战书,太子怎能推辞?
后来太子输了,但他说闽霁作弊:“自带弓箭犹如考场带小抄。”
闽霁据理力争:“说破天也不过是自带笔墨纸砚。”
太子又说:“真正的高手应当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闽侍读却离不了手里那把花架子。”
闽霁:“我不是高手,但我赢你两箭。”
其实他俩纯纯菜鸡互啄,一轮练习射出30箭,闽霁脱靶15,太子17。
太子少保今天不紧张了,全程躲清闲,在棚子底下吃掉两颗凉瓜。
他说既是比试,他就不方便在此过程中提供指导。
太子太保却被惊动了,匆匆忙忙赶来,热出一脑门汗。
他还没开口劝,就被太子拉着做裁判:“鳌太保你来说,既是比试,是否应该使用同一种弓箭?”
鳌太保:“诶?”
闽霁实话实说:“我使不得大弓,一轮下来恐怕要伤及筋肉。。”
太子:“缺乏锻炼,只知取巧。”
闽霁噼里啪啦一顿输出:“峨峨东岳高,秀极冲清天。你锻炼得厉害,你有本事去举泰山呀!到时候无需弓箭战马,外敌来袭时只要殿下使一招泰山压顶便战无不胜。”
“泰山还能反复利用,打完东边搬去西边,四海生平时再放回原处供着。”
“挽大弓和举泰山一样都是不自量力,但是没关系,让我们一起锻炼吧!你举起泰山之日,我定能挽动大弓。”
不等他俩吵完,鳌太保就已经放心地悄悄退场,看样子暂时不会死人。
他原本担心太子不知轻重,真把闽霁当箭靶,小姑娘身娇体弱被冲击两下就能吐血而亡。
现在他只祈祷太子不要吐血而亡。
闽霁的表现惊艳所有人,让秋色也觉得与有荣焉。
晚间歇下时,秋色一边帮闽霁放松胳膊,一边骄傲地说:“女郎好口才,泰山压顶这招用得当真妙不可言。”
闽霁的脸上却毫无兴奋之色,很轻很轻地说:“当然妙,毕竟是我费尽心思准备好的说辞。自从上次受辱,我就想好如何在骑射课扳回一局,也想到太子有可能不满我自带弓箭。”
秋色:“女郎竟然在那么早就做好准备!”
闽霁幽幽叹息:“兵家说最忌轻敌,可是他每个反应都在我预料之中,真的很难不轻敌。”
换句话说,搞定太子这事儿太缺乏挑战性,让她觉得没意思。
当然,太子觉得事情开始变得有意思。
他逐渐把闽霁正经视作伴读,无论做什么都带着她。
六部官员偶尔会来东宫议事,不需要太子具体做什么,主要是跟他解释发生了什么,背后原因是什么,有多少种处理办法,在什么环境下适合做出什么决定。
大多数时候,官员们把事情报给太子之前已有定论,他们解释一番,太子说行,流程就走完了。
然后,余下大部分时间官员们就是哭,哭穷,哭难,哭哭哭……
没有当真落泪,但是做足样子。
六部都号称本朝顶梁柱,户部说天下就是黎民百姓,兵部说江山是打下来的,工部说城建区才是心肺,另外三部更简单,吏部说人治,礼部说礼治,刑部说法治……
说完本部的重要性,接着就说本部如何不受重视,要人没人,要钱没钱。
殿下可怜可怜吧,我们怀才不遇,一两银子难倒英雄好汉。
太子每次都给足情绪支持,嗯嗯,当真可怜,应该扩充,应该拨款,应该开放更大权力。
反正就是嘴上一说,费点儿口水而已。
六部官员因此都很满意,他们并不奢望太子立刻下令改变现状,就是趁机吹吹风而已。
看来太子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他挺会当太子。难怪经历那么大一场风波,太子之位仍然没有被动摇。肃亲王求个情,百官就都没意见。
大概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隐藏的太子党。
“钱家要倒霉了。”有一天太子乐呵呵地说。
不过是把闽霁带在身边一段时间,他就觉得自己已经收服闽霁,可以跟她说话毫不遮掩。
这也很太子,够自信。
“殿下这次还要帮钱家吗?”
闽霁也跟着放松下来,好像俩人相识已久,说话毫不顾忌。
她不仅知道太子「收买」过钱家,她还敢说她知道。
“你不问为什么?”太子疑惑。
“四季更替,万物荣枯有序,臣不用问。”闽霁回答得故作高深。
其实她是懒得问,答案显而易见。
钱家备受圣宠,有太多人看他不顺眼。一旦新政推行遇点儿小波折,便有一堆人落井下石。
“你觉得呢?”
“觉得什么?”
“孤要帮钱家吗?”太子问。
闽霁一脸受宠若惊。不是吧?他俩关系这么好了?太子把她当谋士了?真能把她的话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