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与战》米小娜

46、一眼钟情

　　三十岁生日的闹剧让林娜心寒，和李伟形同陌路的婚姻关系让林娜郁郁寡欢，杨晓燕拉了一帮已婚朋友来陪林娜，大家以过来人的身份，分享婚姻中的种种矛盾，劝林娜婚后男人都这样，奸懒馋滑，离婚也无济于事，还不如看开点把老公当成赚钱的生活搭子就行。

　　林娜直接抛出一个炸弹：“你们知道吗，这么多年我们像两条死鱼一样躺在床上，婚后□□的次数屈指可数，连上一次行房我都不记得是几年前了。每次问他为什么？他要么说累，要么懒得理我。时间久了，我在自我怀疑，我是否没有女性魅力，我好像不是一个活生生的女人，我只是房子里的家具，可以是锅碗瓢盆，可以是桌椅板凳。可是他忘了我是个活生生的女人，他宁可偷偷看黄片，也不远碰我，我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他对我如此冷漠，如此没有欲望。”

　　无性婚姻简直是个噩梦，这属于触及大家的知识盲区了，大家纷纷猜测李伟是不是GAY，此事无解，不了了之。

　　烦闷下林娜报了一个成人绘画班去学画画转移注意力。画室坐落在滨海公园旁的居民楼里，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大大的落地窗，窗户半开着，微风吹过洁白的月影纱轻轻摆动，窗外是一望无际的海洋。LOFT公寓被改造成了温馨的画室，错落不一的石膏像和龟背竹、天堂鸟把一楼分割成两个空间，一边放置着长长的木质长桌，铺着扎染的蓝印花布，桌面上放着一排排整齐的小小画架，调色盘，笔筒颜料若干。
　　另一边是大幅画架的摆放空间，乳白色的宜家小推车上放置着五颜六色的颜料。一楼的墙面上挂着各位学员的作品，风格不一、色彩斑斓的画作，花架上错落有致真花假花摆放着，角落里还点着檀香。LOFT的二楼用防窥玻璃半隔开，上面放了一些家具桌椅和一张玫红色的沙发床，作为老师的休息区。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每个角落，线香的香气在空气中蔓延扩散开来，茉莉的香气充斥着整个房间，林娜在这里得到一份属于自己惬意。画室的的老师很年轻，包容且鼓励，对基本不抱功利目的学画的打工人而言，这真的太重要了。画室的学员都是女孩，年纪不一，职业五花八门，大家闲暇之余分享美食，谈论热门剧情，点到为止的交际，恰到好处的边界感，真的是超级治愈与快乐。

　　林娜又被临时会议耽搁了一点时间，匆匆赶到画室发现今天画室学员爆满，画桌前挤挤囔囔的坐满了人，空地上又临时放了几个落地画架。

　　“林娜，这里。”林娜比较熟悉的一个学员齐芳芳打着招呼让她过去。

　　林娜立刻夹着包包坐到临时画架边，刚一落座，左手边紧挨着一个年轻的陌生面孔，大概25岁左右的样子。墨色的中长发上箍着一副墨镜，深蓝色的短袖连体牛仔裤，敞开的领口可以看见内搭的白T恤，修饰的身材越发修长，她半躺半坐得倚着椅背，两条腿伸直叠放在一起，两手交叉在胸前，左手的无名指还夹着一直崭新的画笔。林娜瞥了一下女生，瘦长骨感的脸，线条明朗，鼻子挺直，嘴唇平直薄，夹杂着女生的秀气和男性的俊朗，略带慵懒和桀骜，林娜一下子被击中了内心。每个人总是会在茫茫人海之中遇到某些人，或许仅仅是因为她/他穿了件你喜欢的衣服、留着你喜欢的发型，或者是不经意看你一眼，又或者没有任何原因，但就是不偏不倚击中你的内心，好像她/他就是那个不一样的存在。

　　女生注意到林娜，彼此注视了两三秒后，她微微点头致意。林娜瞬间想起一句知乎上的话“一两秒的对视是不带接触的精神接吻”。老师喋喋不休的讲了运笔，点线面的联系、轮廓结构、远近和光影逻辑等，林娜表面在听，思绪却飞到九霄云外，她控制不住自己的余光时不时的看下女生。

　　“林娜，你说一下，这幅画有什么问题？”老师提问。

　　“啊……这个……”林娜想了半天，绕绕头皮，干脆的说道：“不好意思，我刚走神了。”全场的女孩都笑起来。

　　“这幅画的视觉透视缩变现象没有掌握，没有严格掌握比例关系，侧面没有完全按照客观观察的结果去画……”老师解释道。

　　林娜尴尬落坐后，觉得自己好丢脸，时间一分一秒的难熬，林娜脑袋里闪过很多想法“今天为什么没涂香水”“应该出门化个妆的”。林娜感觉女生身体越来越向自己倾斜，越靠越近，左边身体有点木木麻麻的。好不容易等到休息，林娜冲进卫生间对着镜子一遍遍检查自己的妆容，下班前搽了隔离霜的皮肤白皙亮泽，纯粉色欧根纱小飞袖连衣裙，齐腰的黑长直披在肩后，粉色蝴蝶耳环上的珍珠吊坠摇摇摆摆，温柔可人，林娜擦掉斑驳的口红仔细的涂上TF的橘色调的口红，觉得自己美美的，自信的微笑了一下。

　　下一秒，微笑坍塌，林娜在自我怀疑“我在干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在意？”“在意给谁看？”

　　林娜懊恼的拉开卫生间的门，那个女生正站在不远处，和老师喝着咖啡有说有笑的。看见林娜又是微笑了一下，林娜胡乱的点点头就回到座位上了。

　　整堂课上林娜都心不在焉，难捱的课程结束了，林娜和学员打完招呼就骑上小电驴回家了。回家的全程脑袋里都是女孩的身影，半夜辗转反侧之际，她在知乎上翻看了很多有相同经历的答案。翻看到凌晨4点多，她心乱如麻，打开微博，注册了一下小号，开头写下一句，
　　“我完蛋了……”

　　每个早晨林娜刷牙时内心一遍遍强调“你可耻”“你是已婚已育的妇女”“不要恶心别人”。隔了一个礼拜，林娜做好心理建设以后去上课了。

　　女生名叫郁青，是画室老板范子鱼的朋友，过来打发打发时间，偶尔帮忙纠正学员用笔错误。林娜尽量避免和她有任何接触，她怕自己内心的奇诡隐秘露馅，每次都离得远远的落座，偶尔有眼神接触郁青会对着她微笑起来，林娜会慌乱移开视线，低头或望向其他地方。

　　时间久了，林娜有时透过画室内的镜子看见郁青在看她，若有所思的样子，林娜紧张死了，更离得远远的。郁青经常会走过来，盯着她作画或者纠正她的用笔，有时会跟她搭讪几句，林娜含含糊糊的都应付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