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与战》米小娜

38、再见李伟

　　这个春节注定不太平，小高结婚了，魏艳华最先接受无能，以母亲为首，在每一个家庭聚会上七大姑八大姨轮番上阵规劝林娜，张口就是年龄大了~老了怎么办~别太挑~。连沉默寡言的父亲似乎都知道了她的过去，抽了一支烟，多余的什么也没说，就是劝她找个男的把婚结了。

　　“女人终归是要结婚的，这是伦理纲常。”

　　好窒息啊！每天被身边所有人逼，林娜快喘不上气，一句反对遭来所有亲人的口诛笔伐。只要没结婚，仿佛自己取得的优异成绩被全盘否定，只要没结婚，仿佛已经成为了家族的千古罪人。走在村子里，连不熟的大妈都能嘴几句。即使回了上海，林娜也没有丝毫喘息的空间，上海离家不远，魏艳华早上搭早早的长途汽车，中午就能到上海，隔几天母亲就来盯着林娜，甚至还请导师吃饭，让他帮林娜找对象。林娜觉的太压抑了，她已经很配合了，相亲她都去了，为什么要如此逼迫她呢？她只是没有碰到Mr.right，并没有十恶不赦，不该受到这样的待遇。

　　终于在又一次催促相亲下，林娜与魏艳华爆发了一次前所未有的争吵，魏艳华指责女儿对相亲对象不上心，林娜直接讽刺是否让男人X她的女儿她才能安心，魏艳华被她刺激的不轻，气得哭着回了老家，而后像捅了鸡窝一样，所有的亲戚都指责林娜没良心，林娜抱着顾念难过不已。

　　“明明自己的婚姻都一地鸡毛，凭什么来指导我的人生。”

　　被逼无奈，林娜向课题组提出了离职申请，导师再三挽留，最后还是告知林娜以后想回来还可以再回来，林娜感动不已。把所有的衣服用具全部送了室友，告别顾念，林娜逃似的飞回广州。当背着双肩包，拖着行李箱走出机场的那一刻，热浪喷薄而来，林娜热泪盈眶，她又来到了这个熟悉的地方。等了一会，一辆银灰色的凯迪拉克停在脚边，“滴滴”两声，车窗降下，于蓓蓓活力四射的脸出现了。

　　“上哪去啊，美女。”

　　于蓓蓓一刀切的头发染着扎眼的蓝灰色，让她整个人都神采奕奕，墨褐色无袖高领露脐装，宽大的牛仔裤系着扎染的红巾条，拉下墨镜复古烟熏妆搭配孔雀蓝眼影，浅灰色美瞳让她的杏眼更神秘，真的酷感十足。两人激动的紧紧拥抱在一起。于蓓蓓先拉着林娜去自己住的地方，于蓓蓓开车一路火花带闪电，时不时摇下车窗问候乱别车的司机，林娜吓得赶紧拉住扶手。

　　“我听阿念说了，娜娜你做的对，不喜欢就不接受，干嘛要过别人安排的人生。”于蓓蓓激动的说。

　　“所以我来投奔你了。”

　　“姐妹是你永远的依靠，晚上带你去酒吧happy，为你接风洗尘。”

　　“你不忙吗？”

　　“忙啊，天天带课，我都累死了，今天姐妹来了，说啥都得陪你啊。我让其他舞蹈老师帮带一节课。”

　　于蓓蓓租的是半新不旧的小区，临近地铁，租的房子是一居室，房子不大，但胜在南北通透，采光很好，磨砂玻璃隔开了睡眠区和起居室，布局合理，但是太乱了，一进门半死不活的发财树，衣服凌乱不堪，哪里都有，茶几上吃剩的蛋糕，饼干，奶茶还有半碗麻辣烫也没清理，化妆台的瓶瓶罐罐盖子都没盖上，眼影盘还撒了一块。不大的做饭区倒是不脏，因为她压根不煮饭，除了烧水壶和几个碗，连锅都没有。

　　“你是怎么把日子过的这么糙的。”林娜不可思议了。

　　“哎，我这天天晚出早归的，太懒了嘛。”于蓓蓓窝在懒人沙发上随手扯了个外套开始补眠。

　　林娜看不下去了，赶紧把家里收拾起来，擦擦洗洗扔扔，最后把衣服床单一股脑塞进洗衣机里晾干，把地拖了，洗澡间刷了，最后修剪发财树枯黄的叶片。临近傍晚于蓓蓓醒了，傍晚时分被夕阳温柔洒落的卧室，橘红色光影斑驳，颜色浓烈，空气中有洗衣粉的香氛味，整个房间被收拾的井井有条，卡通的外卖袋插入各色干枯的玫瑰，别有一番风情。于蓓蓓夸耀了一番而后催促她赶紧梳妆打扮带她去过夜生活。整个晚上于蓓蓓魅力值爆棚，在卡座上扭成一条水蛇，艳羡的眼光无数，她的新男友在旁吃干醋。林娜被音响震得心脏砰砰砰直跳，后半夜扛不住直接睡了。

　　第二天睡到下午，于蓓蓓带着林娜参观了自己的舞蹈室。于蓓蓓补考完拿了毕业证也不知道做些什么，对舞蹈室运营还算熟悉，最后拉了几个姐妹合开了一间，这些年起起伏伏过得还不错。男朋友处了好几个但没有一个长久，林娜问最爱的是不是任肖荣，于蓓蓓不否认，但是两个人都无法放下骄傲和强势，他们就像浑身带刺的仙人掌，拥抱在一起彼此都扎的体无完肤，累了痛了，最后于蓓蓓扇了他一个巴掌，打碎了最后一点情份。

　　这些年漂泊在社会上，她遇到许多人，发生许多事，爱她容颜的男人很多，想征服她的人不计其数，但她天生强势，做不了贤妻良母，最终都成为过客，渐渐的她不再强求，看不开受折磨的是自己，合则聚不合则散，她宁可游戏人间。

　　“刘智远呢，他不是一直等着你么？”林娜问到。

　　于蓓蓓摆摆手，“强求不来，我又不是那种日久生情的人。”

　　晚上约了一帮玩得好的老同学聚餐，小心翼翼的问：“我叫了李伟，你介意吗？”

　　李伟，她的初恋，好久没听到他的名字了，他还好么？

　　林娜喝着茶玩了会手机，老同学陆陆续续的到了，大家相互寒暄，男同学胖了不少，女同学一个赛一个的精致，林娜比大学时候更漂亮洋气了，在一群老同学里面美的那么突出，大家都纷纷感慨当初的小豆芽大变样了。一阵服务员的问好声，李伟从珠海赶来了，林娜有些恍惚，猛的一下没有认出来，他穿着职业装，像很多男同学一样发福了，身上最让林娜着迷的清朗俊秀的气质彻底消失，不得不感慨时间是一把杀猪刀。

　　没有想象中的久别重逢的喜悦，也没有怨恨，大家淡定的彼此打了声招呼就落座了。无可避免酒桌上大家都会问婚姻状况，得知李伟和林娜都单身，都在起哄让他俩复合。两人对视了一下，无奈的笑笑，中国人骨子里爱做媒的基因觉醒了，都在说男未婚女未嫁，也许可以主动就会皆大欢喜。

　　隔了几天林娜做好心理建设，打通母亲的电话，魏艳华因为林娜的不辞而别担心不已，接到林娜电话的那一刻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短短交谈了几句，快要吵起来的时候，魏艳华先服软了，她怕以后再也联系不上女儿：“娜娜，结婚生子是每一个女人必经的路程。你不结婚，亲戚都说你读书把脑子读坏了。你不知道在村里邻居们都在聊到你，说你快三十了还没结婚，肯定心理有问题。你知道我承担了多大的精神压力，每晚都睡不着觉。不是妈妈逼你，女孩就应该安安稳稳的找一个人嫁了，年纪小不懂事一时走错不要紧，现在你大了，你知道这个世界对同性恋恶意有多大，以后逢年过节你要带个女的回来吗？你让全村的人怎么看我们家？”

　　听着魏艳华在电话一头啜泣，林娜脑海里闪过很多画面，好像又回到小时候母亲默默流泪无助的场景，心被揪起来，脱力感油然而生：“妈妈，我没有不接受男生，我喜欢男生，你看我不是谈过男朋友的吗？万图是个意外，过去的已经过去了。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不要太刻意记住，好吗。妈妈，我会结婚的，只是没有碰到合适的，姻缘到了，我一定会结婚的，你不要心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