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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浮生若梦(上) ...

  •   橙红色的夕阳铺满医院的走廊尽头,死神手中拿着长长的镰刀,将逝者无情地带走。
      生死门有来有走,随着时间的推移,新生和死亡又重新开始循环。

      -

      三伏天,容城持续高温,当天温度已经达到38℃。

      林溪撑着把太阳伞,顶着烈日来到医院。
      刚走进,瞬间觉得凉爽许多,她顺手把太阳伞放进包里,向一旁电梯走去。

      “叮——”
      电梯门缓缓打开。
      林溪走出电梯,轻车熟路地向病房走去。

      “哟,你看看谁来啦?”
      声音冷不丁响起。站在门口走神的人,陡然间被声音拉回了思绪。
      林溪抬眸看向病床上的人,迎面向她走去:“又在跟别人讲我坏话?”

      病床上坐着的人笑着摇头,连忙否认:“才没有!”
      林溪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学着她刚才的模样,回嘴:“才没有~”

      “刚才你妈妈还在跟我讲,你小时候的糗事呢。”隔壁床的阿姨笑着打趣。
      林溪佯装生气:“你看还是徐阿姨诚实,就你知道骗我。”

      何丽撇撇嘴:“怎么?你是我生的,我还说不得?”
      “怎么说不得,您是我妈,”林溪剥了根香蕉递给她,继续说,“没事儿,您随便说就是。”
      林溪倒是不在意她说没说,单纯只是想逗逗她,跟她拌拌嘴而已。

      何丽接过林溪递来的香蕉,最后快速地瞟了她一眼。
      “小溪啊,你那男朋友啥时候带回来让我见见呗。”

      男朋友?
      林溪听到这三个字,身体突然一愣,眼神多了几丝慌乱。
      几秒后,眼神回复常色,随后尴尬一笑:“他没空,等有时间再带回来给你看吧。”

      她打开手机,点开微信,手指随意地划拉着。
      谁知眼神失焦间,竟无意点开了聊天框。
      林溪望着聊天框里的头像失了神。不多时,叹了口气,便收起手机。

      “妈,我先出去一下。”林溪拿起手机走出了病房。

      走出病房的瞬间,林溪长舒一口气。
      她走到楼梯口的吸烟区,然后坐在台阶上。
      就这么坐着,什么也不干。

      这里很安静,光线也有点暗。
      或许是有太多的心事,林溪觉得有点疲倦。她闭上眼,将头埋在臂弯里。

      “怦怦……怦怦……怦怦……”
      安静到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大脑在放空的时,莫名的喜欢去想一些过往。
      突然,林溪想到了她和周权的第一次相遇。

      那是在一个很普通的星期天。
      因为下雨,找地方躲雨,两人在雨中狂奔,然后不小心撞在了一起。
      于是,他们笨拙的加了联系方式。

      想到这里,林溪在臂弯里忍不住笑了。

      或许,是心脏跳动的声音太过于催眠。很快,林溪便沉睡在了臂弯之中。

      不知是对周权的思念太过深重,还是执念落在心里成为坚石。
      明明模糊的画面,竟然渐渐清晰起来。随着他缓慢地靠近,一点一点模糊的脸庞,已然全部清晰。

      “周权,你……”林溪起身,认真地看着他的脸庞,“你怎么变了?”

      四周漆黑,伴着浓雾。
      周权着一身黑色长袍,手拿一把长柄镰刀,神色威严,面容僵冷。

      “林溪。”
      “周权,我在。”她应声道。

      身前的人愣住,抬手抚上她的脸颊,柔声说:“我现在是死神,要去收走将死之人的鬼魂。你愿意陪我去吗?”
      林溪拼命点头,生怕多一秒犹豫他就会消失。她颤抖的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上:“好。我陪你一起去。”
      周权将她环抱在怀里,伏在她耳边,说:“我们一起去。”

      -

      环境变化莫则,一切画面变得真实起来。
      周遭所有的事物,慢慢鲜活,有些许嘈杂的哭喊声。

      “医生求你救救我的儿子,他还这么年轻,他不能死。”
      一位年轻妇女跪在抢救室的地上,拉着医生的衣角,满脸泪痕,苦苦哀求着。
      医生摘下手套,无奈的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请家长节哀。”

      抢救室里的心电监护仪,发出悲凉又刺耳的声响,像是在无情地宣告着死亡。

      人的生命就是脆弱不堪,只要你想寻死,只要你有了去死的决心。你一旦死去,那对于死者就是解脱,但对于父母和家庭就是一生的痛苦和绝望。
      生命有时候很脆弱,但有时候也很顽强。
      不想死去的人,哪怕只有最后一线生机,他也想拼命挣扎。
      哪怕概率只有百分之一,但就是这百分之一的挣扎,最后让他奇迹地活了下来。

      林溪感叹生命的脆弱,不由闭上双眼:“周权,这就是死亡吗?”
      周权手握长柄镰刀,指向床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无情地说:“对,这就是死亡。”

      “那有一天我死了,你会来接我走吗?”
      “会。”

      “姐姐,你是来接我走的吗?”
      小男孩拉着林夕的裙摆,一脸天真的模样,用孩童稚气地嗓音叫她。
      “周权……”林溪转头望向身侧的人,眼眶泛起殷红,声音颤抖着。
      身侧的人回望着她,依旧冰冷地说:“跟我走。”

      林溪深知无能为力,只能认命般的牵着小男孩的手,走在周权身后。

      不知走了多久,一直走到黑暗的尽头。
      直到走到一扇发着白光的大门,三人驻足。

      周权用镰刀指着大门:“孩子,你往前走,直到穿过这扇大门,一直走,不要停。那是你的命运和归宿。”
      小男孩听话地往前走,直至穿过那扇大门,最后消失不见。

      林溪不免好奇,她回头,问:“那是什么门?”
      周权说:“死门。”

      死门?
      林溪似懂非懂,她望着那扇大门,又抬头看向周权,最后闭上双眼。
      原来这就是死门。

      林溪又问:“那个小男孩的归宿是什么?”
      周权回答:“生门。”

      “生门?”
      “嗯。生门。”
      这次周权笑了,他抬手抚上林溪的脸庞,即使周遭一片漆黑,仍然挡不住他眼底的笑意。
      林溪愣了几秒,旋即也跟着笑了。

      生命有尽头,但尽头的尽头是生死门。
      人会从死门穿过,再从生门出来。

      “陪我去接下一个,行吗?”
      “好。”

      -

      一道白光刺破黑暗,消毒水的味道有些刺鼻。
      病房的窗外是日出的绝美,但病床边围满了人,还有哭声伴随着说话声。

      老人床旁的子女早已泪流满面,一群人围在他的床边。
      “爸,你孙女在来的路上了。你再坚持坚持,等她来,行不行……”

      老人靠在床上,痰鸣声有些刺耳,呼吸渐渐微弱,早已浑浊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望着病房的门。
      渐渐地渐渐地呼吸越来越微弱,眼睛也跟着缓缓闭上。

      “爸!你不要闭眼,你再等等小乖,她快到了。”
      女儿紧紧抓着老人的手,眼泪滴落在他手背上。哭红的双眼看着他苍白瘦弱的脸颊,她起身,弯腰凑近,另一只手抚摸着他的脸。
      “小乖,到医院楼下了。你再等等。”

      人群外,林溪早已背过身哭泣。
      “周权,”她拉着周权的胳膊,带着哭腔说,“我好难过,心里特别难受。”
      “别哭,这只是生离死别。”周权安慰她。

      “嘟——”
      心电监护仪在一阵急促的声响中,逐渐变成一阵刺耳又冗长的嘟鸣声。
      老人最后也未能等到孙女的到来,子女们哭声淹没掉监护仪的嘟鸣声,护士也撤掉了老人身上的仪器。

      门口匆忙赶来的孙女跪倒在地,紧随而来的,是她撕心裂肺的哭声。
      老人心脏停止跳动的最后几秒,他的孙女才赶来,孙女没能见到老人的最后一面。

      这也算是抱憾而终了,就这么短短几秒,原来真的可以改变人的一生。

      林溪在周权怀里哭得泪眼朦胧,一道沧桑地嗓音响起。
      “孩子,别哭了。”老人安慰道。
      他那经过岁月洗礼的双眼盯着周权,笑着说:“走吧,我一把老骨头早就该走了。”

      周权没有太大起伏,可能早已司空见惯,只是点点头:“跟在我身后”
      老人佝偻着背,双手背在身后,笑着点头:“好。”

      于是,三人穿过一道道时间的门,来到那扇死门前。
      林溪问老人:“爷爷,你不怕死吗?”
      老人笑着摇头:“不怕。人都会死的。”

      周权指着前方的死门,说:“进去吧,一直走,走到尽头。尽头是你的归宿。”
      老人佝偻着往前走,直到消失在黑暗中。

      “这位老人的归宿是什么?”
      “自有人定夺。”

      “为什么?”
      “人的一生应当行善积德。”

      她疑惑:“行善积德?”
      他点头:“对。”

      她突然豁朗,原来老人一辈子行善积德,他下辈子一定也会圆满。

      “走吗?”他问。
      “走。”她点头。

      -

      容城监狱。
      监狱里四处庇荫,唯有走廊两边的铁窗透着光。

      两位狱警一左一右的架着罪犯往前走。
      罪犯一脸的凶狠样,似乎死到临头也不知悔改。
      狱警将罪犯带到死刑注射室,将他的四肢牢牢按住,再将固定手链将四肢固定。
      随着法警三针药物全部注射完毕,罪犯缓缓闭上双眼。
      直至再也没有呼吸。

      “他有什么罪?”林溪问。
      她看着罪犯眼神从愤怒转变为恐惧,再转变为不甘。
      短短十几秒,人的眼神竟然如此多变。
      最后直到紧紧闭上双眼,没了呼吸。

      周权直视着罪犯的尸体,面不改色地说:“□□、杀人分尸,最后将受害者的内脏喂给了狗。”
      一瞬间,林溪怔在原地,浑身冒冷汗,止不住地颤抖。

      缓了会儿,她下意识向周权的身体靠近几分,紧紧拽住他的胳膊,问:“那他为什么会杀那个女孩?”
      周权抬手将她手包裹住,安慰道:“别怕。”
      待她稍微冷静后,才缓缓开口:“他生来便是坏种。”

      林溪震惊之余,还是不解。于是抬头,疑惑的问:“怎么说?”
      “他喜欢那个女孩,人家女孩不喜欢他。在他无数次的骚扰下,女孩再也忍无可忍,再一次被骚扰后,明确跟他说明不喜欢他。但后来他觉得女孩是在羞辱他,就把女孩给□□了。最后杀人分尸,还将内脏给狗分食,分尸后,还将尸块四处抛洒在河里。要不是被钓鱼的钓起一只断手,估计至今都还报不了案。”
      说完,周权只觉得痛心疾首。

      往往人的险恶不能以面向断定,但随着接触得越多,就越能够发现他的恶。
      如若早点发现,那就是脱离苦海。如若是已经为时已晚,那就是终身的一块疤。再久一点,就会成为沼泽,只会越陷越深。
      最后,变成深渊。

      “你俩是个什么东西?”
      一声刺耳的话语,打破二人的思绪,让林溪和周权不免厌恶地皱起眉头。
      周权循声望去,深邃的眼眸渗出一阵寒意。半晌,才不屑地搭腔:“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身侧的林溪也毫不示弱的回击:“对啊,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罪犯咬紧牙关,眼神中透露出令人森寒的凉意。
      随即,他大步冲上前,停在林溪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瞪着她:“别不识抬举,就算老子现在是鬼,老子也照样弄死你。”
      林溪躲在周权身后,头也不抬地埋在他身后。
      “……周权,我害怕。”她躲在周权身后,全身颤抖。

      这下,罪犯彻底把周权惹怒。
      “你他妈……”罪犯正准备上手去揍周权,结果下一秒就被周权手中的镰刀抵住脖颈。
      一阵凉意抵在罪犯脖颈间,罪犯一动也不敢动,瞬间没了嚣张的气势。
      周权不屑地看着他,扯着嗓子,冷冰冰地说:“死了你也别到处惹事,你要是想就此消失,我不介意你再动一步。”

      罪犯原本还想跃跃欲试的嘴,此时已然哑火。
      等了半天,他一脸谄媚的笑着,认怂道:“别,别啊。我不说就是了,我跟你走。”

      林溪不甘示弱,从周权身后探出个脑袋,一脸狠地表情:“你这个杀人犯,死了还这么嚣张,真是不要脸!”

      当她说出这句话时,显然,毫无杀伤力。
      身前的罪犯,虽然没搭腔,但脸上透露的狠厉表情,依旧像是在跟她叫嚣。

      一瞬间,林溪又怂了,手上抓紧周权衣衫的力道又加重几分。

      周权转眼一瞥:“你再嚣张一下试试?”
      罪犯连忙摆手:“不敢了不敢了。”

      四周漆黑。
      罪犯走在最前面,手脚上的镣铐发出清脆有节奏的声响。

      周权停住脚步,林溪疑惑地停下,拉着他的衣袖,问:“怎么了?”
      “他报应来了。”周权面无表情的注视着前方,声音低沉道。
      林溪依旧迷惑。

      直到下一秒,整个空间开始晃动起来。
      一道裂缝从地底裂开,将那人吞噬。
      “啊!”地一声惨叫,被淹没在地底。
      地面将人吞噬后,又重新恢复如初。

      被周权护在怀里的人,紧紧抱住他的腰身。
      等不再晃动,她才松开,转身看向身后。

      “人呢?”
      “地狱,深渊。”

      “地狱?”
      周权低下头,说:“他就该下地狱。”

      片刻,他捂住林溪的耳朵,继续说:“落入深渊,让他受尽折磨,直到灰飞烟灭。”

      就算被捂住耳朵,林溪还是听见了周权说的话。
      沉闷且清晰。

      她知道,这就是对于罪恶的惩罚。
      但这个惩罚,还远远不及被伤害的人的三分之一。

      林溪望着他:“你也很痛苦吗?”
      这没头没尾的话一出口,让周权眼底闪过一丝温柔。
      他弯腰抱住林溪,长叹一口气。
      “看出来了?”他问。

      “笨蛋,看出来了。”林溪顺了顺周权的后脑勺,开口带着宠溺。
      周权没说话,手上的力道加重。
      她也叹了口气,感叹道:“周权,你说你怎么到这儿了也不安生?”

      林溪的话,把周权逗笑:“谁叫我根正苗红呢!”
      “你就嘴贫吧。”说罢,她抬手轻轻拍了下他的后脑勺。

      沉默片刻,周权再次开口:“还陪我去吗?”
      “走啊。”林溪毫不犹豫的答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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