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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最善阁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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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永不逆。
这不仅是虫族三理之一,也是人类公认的既定法则。
只是在安辰星记忆中,总有人不愿放弃回到过去的美梦。
在人类秩序混乱倾轧的熵增时期,各方求存的分歧极大。
除了后来奠定统一基础的最具代表性的两大派别[太空远洋派]和[意识永恒派]之外,还有秉持种族应该向内发展自身的[究极进化派],以及异想天开白日做梦的[时光倒流派]。
[究极进化派]曾在熵增时代早期,也就是大脑扩容时期起了重大作用,但随着后面人口急剧减少迅速败落,甚至到后来唯一权威政府成立,人类进入逆熵时代,都没有再次崛起。
与之对比,[时光倒流派]却始终坚.挺如一。虽然该派的主张既虚无唯心又无科学理论支撑,不切实际,并未被唯一权威政府纳入火种计划,可这一流派就是信徒无数,声势浩大。
将那些人形容为信徒真不为过,因为比起其他技术科学流派,他们完全就像是15世纪复古狂热的宗教团体。
不过安辰星也不是没法理解他们的疯狂与偏执。
毕竟如果可以,谁不想回到那个恒星环境稳定的美好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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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第一总指的舰群离去之后,安辰星哪儿也没去,径直回了月夜殿堂的房间中。
他认为需要整理一下自己在虫族的经历。
安辰星拿出之前那本笔记本,翻到那面画有三角形和圆圈的草稿页,顺着记忆的时间线依次写下以下事件。
E86特研星——进入主星科学总院——到罗森多研究S63晶矿——连续阶跃技术搭建成功——入住联邦赠予的优秀星区——秘密开始研发脱敏安慰剂——转入主星历史总院——走访遗失纪遗迹——发现感染源真相——辰星理论成型未表——联邦以多胜少通过挖核决议——圣彼西科争夺事变——第一总指失败叛逃——被迫暂停一切活动接受来自联邦的同党嫌疑调查……
安辰星写到这里暂且停下,跟着手腕一转,画圈圈住[圣彼西科争夺事变]这一事件。
又在旁边写下[全知]二字,再打上一个小小的问号。
首序殿的那位传说级,究竟可以知道多少?
这一世能否成功设计跟对方见上一面?
安辰星马上又想起什么,动手拉开桌下抽屉,里面放有一罐特殊的胶囊药品,是他昨晚向伊洛索要的。
他拧开盒盖倒出两粒,兑着温水简单服下。
这是联邦用于审讯罪犯的一款用药,可以破坏罪犯的自我恢复能力,延缓伤势的痊愈速度。
安辰星手上的这罐是雌虫用药,但他没有办法。
在所有想做的事情做好之前,他还不能让雄核这么快恢复。
因为一旦雄核恢复,那些本应具备的精神力场便会完整散发出来,而他3S的传说等级将藏无可藏。
不要急,安辰星,一件一件来。
你能要到结果。
安辰星思绪缓了缓,收起抗恢复药盒,翻开新的一页。
然后慢慢写下:单一时空、平行时空。
这也是他必须弄清楚与验证的一点。
安辰星在等待来自布鲁的纠缠仪联络。
他需要确认,在现在的E86特研星中,是否存在另一位“安辰星”。
如果存在,则宇宙时空平行,意识不唯一。
如果不存在,则宇宙时空单一,意识唯一。
以安辰星掌握的现有学识来看,他还是倾向于宇宙时空单一论。但是提到时空单一论,又会不可避免地面临一条人类18世纪的经典悖论。
即,如果小造虫安辰星不存在,那特等安辰星又从哪里来。
若是宇宙时空平行……
安辰星摇摇头,这是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
好在这边只要再过差不多四小时左右,答案就会揭晓。
时空是宇宙最不可思议的奇景之一。从费米德星区到E86特研星的2.5万光星年的距离,需要第一总指军舰阶跃200多次,耗时10多天;需要E86当地等待20多天;而对标费米德这边,却仅仅只是流逝几个小时。
就在这时,安辰星听见房门被敲响。
他合上自己的笔记本放到桌面架子上,说,“请进,没锁。”
房门被从外侧拉开,来虫是雄虫音里,只见他探出一个歪脑袋,笑得有些不好意思,“辰星,没打扰你吧?”
安辰星微笑着摇头,起身去拿阳台外的另一张椅子。
音里手中拿着一盒花牌,走进房间环顾一周,说,“你的房间好空呀,为什么不让护理虫加点装饰呢?”
“我不太喜欢捣鼓那些。”安辰星解释一句,将椅子放到音里旁边,又听见音里有些可怜兮兮说,“你陪我打打花牌好不好?布鲁走了,我觉得冷冷清清的有些寂寞,璃拉那边……你也知道……他情绪不高,想一只虫独处。”
安辰星低眸扫了眼智脑时间,没有拒绝,“好。”
“太好了!”音里眼中亮起光,同时松了口气,“还好有你在。”
安辰星让一只智能护理虫变成圆桌模式,两虫面对面而坐。
音里开始洗牌,问,“你喜欢玩几张?”
“玩全副吧。”安辰星不假思索道。
音里变得惊讶,“全副?那很考验智商的……会不会太难了,就连我这个老手都很少玩全副……”
一套花牌共有250张,玩全副的意思是从这250张中随机分出125张,先进行10分时的记牌,再将这125张打乱,给每虫随机发一些,如果有多出几张牌,就作为隐藏牌不公开。这样的模式越玩到后面,就越是考验玩家的计算能力。
所以一般虫为了图省事,会选择玩半副或者20张,就是去除记牌流程,直接给每虫随机发牌。因为这种模式无法计算牌型和变化,所以也就不太讲究策略,输赢较凭运气。
安辰星以前在E86生活的时候,经常和权限者们玩这个,而权限者们基本都是高玩,偏爱玩全副,所以比起其他玩法,安辰星反而玩全副的经验多一点。
意识到音里大概不爱记牌,安辰星便改口说道,“那玩20张吧。”
“哎呀~我倒是无所谓啦。”音里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偷乐的表情暴露了内心的真实想法,“那就20张,我发牌啦。”
安辰星含笑点头,一张张拿起自己手牌,同时像是随口一提问,“就真的只是玩牌?没有什么话想说?”
“……也没什么……”音里再次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挤牙膏一般说,“就是想跟你学习一下……”
“学习?”安辰星反问,打出一张牌,“吱吱鸟,我觉得你现在就像它,支支吾吾的。”
音里小声“唉”了一声,开始说,“我是莱伽斯少将接管第一总指后,第一只被申请下来坐阵高等,包括耶瑟和索罗也的高等也都是在我后面才来的。”
安辰星“嗯”了一下,有些漫不经心,他知道音里的话还没说完。
“我出一张龟龟树,现在吱吱鸟在树梢上了……”音里大概只是想倾诉,“这么多年我一直得过且过……以前在圣彼西科第二殿的时候也是,在高等里我永远是垫底的存在,其他雄虫也都不怎么瞧得上我……”
想起什么,音里笑容变得尴尬,“估计当时第一总指申请高等雄虫的时候填的是随机申请吧,所以联邦就顺势将我这个巴不得赶紧滚蛋的废柴给踢出来了,想来现在第一总指发现我是这副德行,大概已经连肠子都悔青了吧。”
安辰星淡淡看着他的笑脸,打出一张牌,“一张圈圈兽,咬龟龟树的皮。”
音里明显无心打牌,说,“唉,自顾自说了这么多,稀里糊涂的……我就是想说,大家看不上我我也知道,不过我现在想改变了,我要跟你学习。”
安辰星这才接他的话,“学什么?”
“你来这里不过几天,布鲁就接纳了你,要知道他在这里两年,几乎都不和我说话……”
安辰星说,“他一直是认可你的,你忘了吗,他送了你纠缠仪,但却没有给璃拉。”
“璃拉……”音里思绪飘远,像是在回忆什么,“璃拉其实刚来的时候也不爱说话,我问他之前坐阵仙儿码是什么体验,他莫名生了我好久的气……”
“后来……后来他就好了,好到我都快忘了他也会生气了……昨天他,他那么失控……大概是曾经有很多虫欺负过他吧……我居然一直都没有察觉……”
安辰星客观说道,“那是他的问题,你没有义务要发现。”
“可我以为我和他是朋友。”
“朋友之间也会有所伪装,不代表他没把你当成朋友。”
“但是我想要改变,想要变成大家可以信赖的存在。如果我更加完美可靠,璃拉一定会跟我倾诉的,布鲁也不会独自一虫日复一日积攒贡献点……”
“音里,”安辰星放下手牌,显然,这局已经没有玩下去的必要了,“我建议你有空问一下苏格兰。”
音里没听明白,“问什么?”
“如果你不知道自己是被指定申请的,那就太惋惜了。”
音里听完傻眼了,“我,我是被指定申请的?”
“如假包换。”
安辰星之所以说惋惜,是因为上一世音里的下场并不好。
比起凯特文整日唠叨在嘴边的布鲁·坎贝尔,或者和自己总也牵扯不清的璃拉·亚玛,他对音里的了解其实并不多,甚至可以说几乎没交集。
仅仅只有一面之缘。
更多时候,安辰星是在和第一总指逃亡期间,从各类权限者口中听到关于音里的消息——
这位死后被第一总指誉为“最善良阁下”的高等雄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