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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番外:钱榆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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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在白连寒坐上帝王位置之前,他的势力很大一部分是搏来的,赌来的,只不过砝码是他自己。他从一无所有,到应有尽有,再到现在的又是一无所有,这一路上只有他自己。
现在,他也只有自己。
想到这里,他缓缓坐起身子,拢了一下身上的锦衣外袍,他扯起唇角清浅一笑,很淡,似晕在池水中的墨却异常浓烈。
其实,也不是他只有他自己。
在年轻时,在登上帝位前,他和现在的余一舟是顶好的挚友,可他知道,关系并不纯粹,也并非少年人余一舟心思以为的上天命运所致。
他们的每一步,都是他的算计。
他式微之时便利用余一舟,刻意接近与不经意流露的脆弱足以打动那个不谙世事的少年人,那步棋走得极为顺利,甚至没过多少时日,那城都名声极大的将军独子余一舟便决定为了他这个备受欺凌的皇子出头。
不知多少次,只是在宫中受了委屈,余一舟就会替他出头,哪怕被他父亲摁在板凳上打了几十大板,他还是笑呵呵的冲着白连寒笑,那时站在不远处的白连寒觉得他傻。
特别傻,也特别烦。
再后来他不再是式微的皇子,也出了冷宫,日子稍稍好了起来,可白连寒还是不满足,他根本不想过寂寂无名,任人宰割的日子,在每一个深黑的夜晚,他无不在肖想帝位,无不在觊觎无上的权利。
他不觉得大逆不道,既然那龙椅上的皇帝所谓的父皇不在乎他,那他又何必要在乎那父皇,没有一点儿情感的父子情,让白连寒觉得冰冷陌生。
他开始谋划成皇之路,而他的帝王宝座得来除了他的蛰伏和隐忍之外,还有一个特别大的助力——余一舟。
那是在他稍稍透露出,想要出人头地赢得尊重之时,便郑重许下诺言,护他一世的余一舟,也是许下诺言之后便一人跑进军营中,不顾父亲的劝阻毅然决然的上征杀敌,从军中一路摸爬滚打,混到了他父亲的位置。
起先是寇匪,后又是叛乱,再最后是边境敌国的侵扰……余一舟的晋升之路并不简单轻松,反而一路上都是鲜血淋漓刀光剑影。
身上的伤添了一处又一处,最严重的一次,被抬着回来的时候,身上没了好肉,那傻子憋着一股气,就为了见他一眼。
那脸黑的不成样子,可那双眼睛却很亮,躺在那里望着他的时候,站立着的白连寒平生第一次犹豫了,他在想,利用这样一个至纯至善之人是否得宜,毕竟在静幽的冷宫中余一舟却是那唯一明亮的烛火。
可白连寒总归是冷心冷血的,只稍一刻的回神,便立马扬弃了那想法,脸有些微沉,他的计划必不会因一人而改变。
此后的一切都很顺利,大权在握的余一舟轻易的有了一切,而此刻他最大的障碍就成了为他从血海里杀出来的挚友——余一舟。
天生凉薄被人背叛了无数次的白连寒从不相信真情实意,他只在乎利益交换,如果有真情相配,那也不该是他这个坏事做尽的烂人。
如今毒已下,便无回头路。
外衣落下,在铜镜里露出一半的后肩后腰,劲干精瘦的腰窝处是一个桃花状的刺青,粉嫩的花蕊在幽处绽放,刺青的中间围簇着一个烙印,烙印不仅没有破坏刺青的美感,还为此增添了绮丽感。
这个烙印和刺青都是他的太子哥哥,他敬爱的兄长为他亲身所作,每看一眼,都让白连寒恨之入骨,恨不得将粉身碎骨的那人再次剥皮抽筋。
其实余一舟不知道,他一出生便就是地坤,他服的是改变性别的禁药不错,只不过改的不是天乾变地坤,而是……
甚至这个禁药也非他第一次吃。
曾经有那么一个面容慈善风度翩翩的男子如神明般降临在他的世界,白连寒总以为世界上总有人对他是不一般的,总有人是他待他稍微不错的。
可后来他才发现,他大错特错。
人心本恶,何来要求良善。
只有自己狠,别人才不会恶。
门被推开,进屋的是肩头落了雪的余一舟,身着华贵黑色大袄,他指尖提着两袋东西,脸色却比往常要好许多。
他是笑着的,眉眼霜影,怕风雪钻了屋内,余一舟赶忙关了门,一转身瞧见面色如常的白连寒,他并未提上衣物,肩头挂着的薄衣,隐隐露出如玉肌肤,有些勾人。
早已肌肤相亲过的余一舟一看脑海内不自觉得想起前几天的场面,呼吸不自觉的加重,他微蹙起眉头,把自己的袄拖下把雪拍落,一把披在白连寒的肩头上。
“别冻着了。”
冷眼刀子轻瞥,丝毫不惧的摄政王提着东西在白连寒面前晃了几下,面上含着的笑很轻柔,“尝尝看,都是你喜欢的。”
从前白连寒在当九皇子时从未出过宫城,他在玩弄余一舟情意时,也投入了一份的真情,那真情便是在余一舟与他讲述宫外之事时,想着这人倒也有用,不若不杀?
可后来还有摇了摇头,
功高必盖主。
两人的相遇便是算计,在算计的途中,白连寒这个心机深沉之人早就想好了两人之间的结局。不过命运如此。
“你这是去抢劫了?”
绿豆糕很好吃,知道很难买,而且每天就那几份,饶是摄政王余一舟都不一定能买到一份,而此时的余一舟手里提了十份。
“不曾,你若觉得好吃它便值得。”
这是之前余一舟对他说的,可此时的余一舟做不到像以前那般心直口快,他握着拳抵在唇下假咳两声,“顺路买的。”
没再说什么的白连寒嘲讽一笑。
……这么蠢,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可偏偏余一舟还是笑,他还是笑着的,唇嘴扬得高高的,大大的,那瞳子里都是一个人,都是白连寒,无比真诚。
那一刻,白连寒不敢看他。
和当年受到礼物一样,同样不敢看他。
挪了目光,可余一舟却开始咳血了,咳得撕心裂肺,血液从喉管里涌泄出来,就那样子,余一舟直愣愣地倒在地上,眼里具是不可置信。
“我从不奢求你的爱,只求一丝真情,为何,为何,为何还要这样?”
说完这句话,随之掉落的是一卷圣旨,血液浸湿了那黄,腾跃的龙比之更为鲜活,在血中凭空而起。
……你,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