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是反派boss》榕度

4、亡灵小镇（4）

　　今天是进入梦魇的第二天。
　　除了被禁止随意进入的三楼，郁遥已经完全摸透了城堡一二楼的情况。

　　城堡二楼主要是客房和娱乐室，借着打扫的机会，郁遥将每个房间都大体检查了一遍，并无新的发现。
　　唯一有可能获得信息的，是二楼最里面的陈列室，据说历代家主的画像都在里面。

　　但是陈列室常年锁着，钥匙由侍女长保管，想要进入实在是难上加难。
　　还没等郁遥想出什么办法，事情便出现了转机——听说领主打算邀请客人来城堡里。

　　人员流动必然会导致现场的繁忙，城堡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会被访客吸引，她就能趁乱拿到陈列室钥匙。
　　当然，如果客人能主动提出参观那间陈列室，那就再好不过了。

　　晚餐结束后，侍女长果然将城堡内的女仆全部召集起来。
　　“领主明日打算宴请贵客，预计明天中午第一批宾客就会抵达城堡，所有人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谁也不许出错。”

　　说罢，侍女长将一部分侍女分派到厨房帮忙整理食材，其余的侍女各司其职，负责将客房打扫干净，备好照明的蜡烛。
　　能够在宴会上近前伺候的侍女都是高等女仆，郁遥她们三人作为临时找来的接生侍女，自然轮不到这样的活计，只能和其他普通侍女一起前去打扫房间，保持整个城堡一尘不染。

　　郁遥跟着忙前忙后，头一次感觉打扫房间是个麻烦事。许多客房尘封许久，只会定期更换床上用品。
　　房间的角落早就积起厚厚的灰尘，桌子上精致的摆件内藏着数不清的污垢。

　　整个城堡的仆人被全部调动起来，郁遥从没想到一个偌大的城堡，居然需要这么多仆人来维持日常生活的运作。
　　她甚至找不到偷偷溜走的机会，几乎每走几步就会碰见一些陌生的女仆匆匆经过，更何况珍妮就和她一起工作，根本无法做到悄无声息地离开这里。

　　于是，郁遥只好认命埋头苦干，拿起一块抹布趴在角落清理灰尘。
　　等到了就寝时间，她终于从辛勤忙碌的状态中解放出来，浑身的骨头都在咯咯作响，整个人腰酸背痛。

　　女仆们早都疲惫不已，大家简单洗漱过后就回到了各自的房间，郁遥也躺回到那张硬板床上，等到油灯熄灭，一切回归黑暗，便豁然睁开了双眼。
　　她打算今晚潜入三楼看看。

　　经过两天的观察，郁遥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城堡三楼几乎没有其他女仆服侍，唯一频繁前往三楼的，便是那个处处都透露着古怪的侍女长。
　　但是侍女长毕竟负责掌管整个城堡的女仆，无法全天守候在那里。想要去三楼查看情况，最好的时机便是宴会前后。

　　郁遥猜测领主想要宴请宾客的事情并非计划之中，因为一般的宴会通常需要提前至少一周进行准备，而侍女长却临到晚宴才向所有侍女宣布这件事，这就证明侍女长也是刚得知此事。
　　也就是说，由于某个不知名的原因，领主突然决定宴请宾客。

　　而侍女长作为领主夫人最倚重信任的人，虽然在仆人之间获得了极高的地位与荣宠，但与之相伴的便是大量工作，几乎相当于半个管家。
　　命令一下来，她肯定要帮管家分担工作，负责处理宴会部分大小事宜。
　　这突如其来增加的工作量，必然会将侍女长打个措手不及。

　　郁遥在经过厨房时，隐约听到厨师说要同侍女长、管家决定宴会菜品，而仓库食材的库存清单今晚才刚整理出来，想必侍女长此时正在厨房和管家商量菜品。

　　晚宴最注重的便是食物的品质，食材的种类要充分考虑到主人与宾客的喜好，还要同时令果蔬结合起来，每一道菜都要精挑细选，以此来彰显主人的实力与地位。
　　因此，侍女长不得不长时间离开三楼，郁遥也就有充足的时间去探索三楼并全身而退。

　　她安静地等待了大约二十分钟，随后缓缓起身下床。
　　珍妮和黑皮肤女人依旧一动不动，也不知道会不会突然苏醒。

　　女仆房内物品摆放的位置郁遥已经熟记过，即使在黑暗中，郁遥也能根据自己的步数来躲避障碍物，再加上较好的夜视能力，屏息凝神间她已经绕过了黑皮肤女仆，来到珍妮的床边。

　　郁遥虽然是重生的，但身体还是那具刚年满18岁的羸弱身躯，尚未经受过任何专业训练。
　　还没等彻底绕离珍妮的床边，她便感觉自己肺部的空气消耗殆尽，心跳如擂鼓轰鸣。

　　郁遥的步伐渐渐乱了节奏，四肢由于缺氧紧张轻微颤抖，眼看就要踢到脚边的箱子。
　　她立即停下了动作，但是一缕气息还是不可避免从鼻翼呼出。

　　糟了！

　　郁遥立刻蹲下身子，一个轻巧侧翻滚到衣橱旁，同时一手紧捂住口鼻，另一只手用力一甩，一柄餐刀便从袖筒滑出，正是她从厨房顺来的。

　　如果珍妮醒来还是白天那副模样，郁遥便推脱自己是要出去小解，如果她因为半夜醒来而触发什么惩罚，那郁遥便先发制人解决掉对方。
　　虽然她没有绝对的信心让一个已死之人再死一次，但她至少能让对方丧失行动与呼救的能力，再用同样的方法解决掉一旁的黑皮肤女人。

　　只是一旦撕破和平的假象，恐怕她便再无法轻松离开梦魇了。

　　时间一秒一秒流逝，万幸的是，珍妮并没有醒来。
　　这省下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郁遥赶紧快步退出房间，将女仆房门关严。
　　门合实的瞬间，她大口呼吸起来，心跳也逐渐平稳。

　　稍作停留后，郁遥便轻车熟路上了楼梯。她顺着扶手的方向，一级一级走上去，虽然看不清道路，但好歹没再出现任何差错。
　　等到后脚抬离最后一级台阶，她难得舒了口气。

　　面前是长长的甬道，已经出现了隐隐亮光。
　　她没有急着通过甬道，而是转身来到了右侧角落。这是甬道的死角，如果不是特意搜寻，来往的女仆根本注意不到里面的情况。

　　郁遥强忍着不适将手探进黑洞洞的角落，把她事先藏好的油灯摸了出来。
　　毛茸茸的触感蹭过郁遥的五指，鸡皮疙瘩瞬间爬满了手臂。

　　借着微弱的光亮，只见三四只指甲大小的蜘蛛正飞速爬回角落，再看油灯上缠绕的蛛丝，原来是她不小心捅了蜘蛛的老巢。
　　好在郁遥不是很怕虫子，将油灯上面的蛛丝取下后，郁遥随手一扔，便朝着甬道出口走去。

　　她将头探向外面，厨房果然正亮着灯，里面传来了侍女长和陌生男人的交谈声。
　　厨房的门半掩着，与甬道之间还隔着一个仓库，因此郁遥并不担心自己的动作会引起厨房里面的人的注意。

　　她快步走了旋梯，城堡一二楼还点着少量的蜡烛，并不影响走路和视物。
　　很快，郁遥便来到了三楼。

　　踏上三楼的瞬间，那种熟悉的阴凉感再次涌上心头。
　　走廊两侧的蜡烛燃烧变短，暗黄色的蜡泪已经堆满了烛台。郁遥借着烛火点燃了油灯，提在手中向着之前领主夫人居住的房间方向移动。

　　在进入房间之前，她打算先去一探壁毯上的图案。
　　自从那次被侍女长呵斥后，郁遥便对这面壁毯念念不忘。她笃定上面肯定在传递着什么信息，才会导致侍女长急着制止她的行为。

　　将油灯靠近壁毯，郁遥霎时间便被上面的图案吸引。
　　巨大的壁毯从穹顶垂落，精致繁复的花纹构成了这副富有古老寓意的图画。

　　纺织工一定对这张壁毯倾注了无数心血，千丝万缕的银线勾勒出水花的波纹，随着油灯轻晃，上面的水痕一明一灭，给人一种正在毯中水波荡漾的错觉。
　　沿着纹路向上照去，迸射的金光瞬间夺去了郁遥的注意。那是一艘由金丝绘成的方舟，正从滔天巨浪中冲出重围，方舟之上，无数生命种族得以幸存延续。

　　许多古老的文明通常都有大洪水的传说，梦魇世界同样存在着这些文化。

　　郁遥常常感到惊叹，梦魇究竟为何出现？
　　为什么它汇集着全世界各个民族的文化与信仰？
　　究竟是依赖于从外界吸收，还是自梦魇诞生初期便先天存在的？

　　面前的稀世珍宝足以震惊现世，如果是在白天，阳光透过琉璃彩窗投下绚丽的色彩，不难想象这幅壁毯会以怎样光彩夺目的形象出现。
　　但是生活在这里的主人却选择将其湮没在黑暗中。

　　郁遥从长久的震撼中挣脱出来，她改变了自己的想法，决定先去走廊另一头，看看那边的壁毯上是什么图案。
　　大约十分钟后，郁遥有些失望地返回到领主夫人门前。

　　长廊另一头的壁毯同样精美至极，但是比起洪水方舟所带来的震撼，这幅壁毯逊色了不止一点，讲述了牧羊人放牧的情景。
　　不过值得关注的是，牧羊人的羊群之中混入了一只黑山羊，黑羊位处在壁毯图案的正中央，比起其他的绵羊大了足足一倍有余，看来是在向人们暗示，纯洁的灵魂之中混进了魔鬼。

　　如果壁毯暗示着现在的情况，那么侍女长是否就是混入羊群的黑羊？
　　大洪水的末日神话，又在暗示着什么？

　　郁遥将心头的疑问暂时压下，当前最要紧的，还是去探索领主夫人的房间。
　　她将手中的油灯熄灭，将房门拉开了一点。屋子内静悄悄，只有大厅右侧的门口散发着火红的光亮。

　　看来领主夫人还在右侧的屋子里，大厅应该空无一人。
　　她小心翼翼踏进屋内，将身后的门闭合。

　　眼前是一片漆黑，但郁遥并不打算在房间内点燃油灯。
　　城堡内的仆人并没有全部休息，一旦有人走出城堡抬头望天，便会立刻注意到经常保持黑暗的屋子居然久违亮起了光。
　　这无异于在明晃晃地告诉侍女长，有人违背她的命令，未经允许前往了三楼。

　　郁遥记得自己上次为领主夫人看病时，她卧室内只有一扇窗户，被厚厚的窗帘挡住。
　　卧室窗户的朝向恰好和大厅窗户的方向一致。
　　也就是说，郁遥只要通过大厅的窗户，就能从几乎一样的角度看到领主夫人最爱的风景。

　　郁遥走到窗边，正打算掀起帘子一探究竟，却突然看到大门缝隙下传来光亮，以及正在靠近的脚步声。
　　全身的汗毛瞬间耸立，郁遥一下子就猜到了来人的身份——侍女长。

　　在一个全然陌生且看不清的环境中，郁遥根本来不及找寻藏身的地方。
　　更让人恐惧的是，脚步声不知何时戛然而止。

　　大门把手处传来清脆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