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梨花枝 ...
-
算起来,明荔跟施泊齐已经三四年没有说过一句话了。
至于为什么,明荔认为事情还得从她当初选大学专业说起。
当时明家奶奶的态度,就是让她选个方便嫁人的专业,比如教育和艺术类的专业。
她觉得奶奶这个态度和想法让她感到不适,哪怕她自己确实对艺术很感兴趣,也憋着一口气不想顺奶奶的意。
但是她那时候对于自己未来想要做什么是模糊的,只是不想顺着明家铺垫的路走,想要证明自己除了去嫁人帮衬夫家,可以有自己的一番发展。
思来想去,她不知怎么去问了那个从来对自己未来道路有着明确规划的人。
“喂施泊齐,你觉得我要读什么专业比较好啊?”
“艺术史论。你从小到大,吃喝玩乐最在行。读这个最适合你。”
那时候她并不认为他是在真心为她考虑,毕竟他总说她是“草包”,想必说这一番话不过是为了讽刺她成天只会吃喝玩乐,不如早早嫁人继续享乐。
以前跟他吵架,吵得再厉害,吵过也就过了,她很少会放在心上,但这一回,她实实在在地记恨上了他。
她后来选读的应用数学与经济学专业。
施泊齐知道后,还专门来找她,说:“你根本就不适合读这个专业。——是明家让你选的?”
她以为他又要说她这个草包不适合读这种晦涩高级的专业,气冲冲地反驳:“怎么?你觉得我脑子没你行,读不了这个专业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这根本就不适合你。你读了也不会高兴。”
“是啊是啊,最适合你这种脑子灵活,看完题目就能马上写出五种解法的聪明人了!”
那时候的施泊齐已经在读硕士了。
施泊齐:“……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我听不懂?呵。是啊,我一个草包,确实听不懂聪明人说的话。”
“你爱读什么读什么,又不归我管!”
“你当然管不着!”
谈话自然是不欢而散。
专业是自己选的,为了证明自己,明荔一直很用功读书,每学期都能拿到优异的成绩,还能拿到奖学金。
但她确实,读的一点都不高兴,没有任何的成就感。
慢慢才明白过来,她完全就是为了赌气在读书,知识进了脑子,没进到心里。
这时她回过味来,其实家里人根本不在乎她选的什么专业,读成什么样——亲妈觉得她平安快乐就行,无所谓她以后有多大成就;亲爸早就为她铺好了康庄大道;继父没什么要求;明家奶奶盼她嫁个与明家地位相当的世家子弟。
那段时间,她陷入到一个虚无落寞的纠结里。
想到施泊齐当初说的艺术史论专业,看了他之前推荐的书,去了他之前推荐的艺术院校,明荔才发现,只有他是真的为她在“个人发展”上,提供了非常详细且适合她的建议。
是她误会他了。
发觉自己因为一时之气,浪费了几年光阴的明荔,心情十分伤心低落,想跟王女士商量去艺术院校读研究生时,王女士先跟她说了要同施厚泽离婚的事情。
她不想再给王女士徒增麻烦,便拿着妈妈给的黑卡出国散心了。
之所以选择落地迈哈密,是因为她知道施泊齐在这里。
想来见他一面。
也许会跟他说声对不起,也许会问他读研究生的事情,也许会跟他说些有的没的,然后两个人再吵起来……
还没想好用什么理由去见他,她就先碰到了卢翠萧,随之结伴去塞维酒吧,就发生了接下来的这一系列的事情。
明荔还坐在浴缸里,方才乱成一锅粥的脑子,稍稍缓和了不少。
但是跟施泊齐睡了的这件事,对她来说还是冲击太大了,尤其一开始是她先……
哎——酒色误人。
酒色误人——啊!
她叹了一声又一声,决定还是先把自己洗干净,出去再做打算。
明荔的反应,在施泊齐的意料之中。
他换了件干净清爽的真丝海蓝浴袍,往浴室门口丢了一件纯棉暗绿短袖上衣。
他回头看向一片狼藉的卧室,皱了下眉,阔步走出房门去找清洁用具。
凯普塞城住宅区位于迈哈密闹中取静的极佳地段,施泊齐购入的这间豪宅在32楼,远眺可见一望无际的大海。
施泊齐喜欢独居,所以这间将近四百平的豪宅,平时只有他一个住在这里。
当看到床边已经拆开的方盒套装时,他思考片刻,将其拿起来,用手机对着包装上的品牌和样式叫了外送,随后将其收起来。
他打定主意要她吃吃教训。
明荔磨磨蹭蹭地浴室出来时,卧室已经收拾干净。她换上浴室门口的那件男士上衣,一抬眼就看到坐在沙发上喝水的施泊齐。
她双臂环胸,光着脚,气势汹汹地走到沙发上坐下,开始对施泊齐兴师问罪:“施泊齐,你什么意思?”
火气正盛,她扫了眼搁在木桌上另一个放满冰块的玻璃杯,拿起来将冰水一饮而尽,胸口的闷热减轻了不少。
“什么意思?”他当下手里的玻璃杯,一手搭在沙发靠背上,一手随意搭在膝盖上,同样对她露出一副兴师问罪的表情,“我倒想问问你是什么意思。”
她还没有开口,他就继续往下说:“在异国他乡,跟一个陌生男人去上床。你可真行啊荔大小姐。”
“我……”
“喝得跟条死鱼一样。要是被拍了照片录了像,中途再来人……”他的目光冷得像块冰,“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的话说得很重。她的语调都降了几分:“……哪有这么严重。”
随后她猛地一惊,质问他:“等等,你不会拍了吧?”
“现在知道怕了?”
“施泊齐!”
“我对你的身体不感兴趣。”
“不感兴趣你还做了两次?装什么正人君子。”
明荔此番是破罐子破摔,第一次是她先主动吻上去,她认;但第一次结束后,热吻并没有停下来,半推半就之下,就开始了更为疯狂的第二次。
施泊齐的表情十分平静,端起玻璃杯喝了一口水,随后说:“我只是一个男人。扑到嘴边的肉,当然要好好尝尝。”
这话听得明荔十分不高兴。“你对每个女人都这样?”
这话也听得施泊齐十分不高兴。“你以为是个人就能进我家?”
“那就说你会在外面搞了?”她追问。
她那过于直白的用词让他眉头一皱。“你在芝珈哥都学了些什么?”
她在芝珈哥读的书,去年刚毕业。
他这话点醒她这趟来迈哈密最初是想做什么的,谁能想到阴差阳错之下,竟然变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她缓了缓脸色,没好气地说:“学习怎么骂施泊齐咯。”
他睨了她一眼。“你天赋异禀,不用学。”
她“哼”了一声,目光忽然注意到放在一旁的物什,连忙起身走过去拿起来,发现这个安全套包装盒连最外层的透明塑料膜都没有拆下来。
这么说……
她惊愕地看向仍风轻云淡地坐在那里的男人。“你……你没用?”
“嗯,所以多得都溢出来了。”他舒适地倚在沙发上,完全是一副浪荡渣男的神态,“不然为什么让你泡在浴缸里。”
她崩溃地抓着自己的头发,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施泊齐,你没上过安全教育课吗?”
“当时太急,忘记戴了。”他面不改色地继续撒谎。
“你……”
“连我都如此,你是怎么敢相信一个陌生男人的?”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教训我?”
“只是让你想清现实罢了。”
她失魂落魄地坐回沙发,然后看向施泊齐,支支吾吾地问:“如果……”
他当然明白她说的是什么“如果”。
他脸上的表情看似没有什么变化,实际上搭在膝盖上的手略显紧张地蜷缩成一个握拳状,刻意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要么打掉,要么——”
“我才不要嫁给你!”激动之余,她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和他对视一秒后,她又重新坐了回去,双腿弯曲踩在沙发边沿。
她抱着小腿,下巴磕在膝盖上,目光随意落在某处,语调降了几分:“你再想想其他办法。”
意料之中的回答,他垂下目光,站起身往外走,边说:“我买了药。这会儿应该送到了。你坐着,我去看看。”
他走到客厅,装了一杯温水,在置药柜里翻出一瓶维C,往手心倒了一颗维C片,重新回到客卧。
他将水和药递给一脸郁色的人,把紧急避孕药的药盒随手丢到木桌上。
她看了下掌心椭圆形的药丸,又看了眼木桌上已经拆开封的药盒,最后就着温水吞了下去。
他瞥了眼依旧不高兴的人,说:“你今晚先在这里休息,明天……”
看着某个人居然想要就此作罢,她冷声打断他后面的话:“我要住在这里。”
他顿了一下,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她生了一肚子的气,越看他越生气,一把将他推翻在沙发上,双腿跨坐在他身上,气势汹汹地揪着他的衣领,说:“这就想提起裤子不认人了?”
“你把刚刚的话再说一次。”
“我要在这里住上一个月,要是……你就等着瞧吧!”
在他原本的计划里,是等到明天就告知她真相,却没想到她会这么打算。沉默了几秒后,他顺着她的话说:“那你……”
忽然间,他的脸色一凝,语调变得十分迫切:“你先给我下来!”
说着他就握住她的腰,要将人从自己身上提起来。
他陡然变差的语气让她极其不满,一把推开他的手,揪起旁边的抱枕对他一通乱打,边打边骂:“你还有脸凶我?!要不是因为你,我哪会遇到这种事!施泊齐你这个混蛋!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会认识你……”
他身上只穿了一件浴袍,刚才被她一推,下摆已经敞开。而她身上只穿了一件宽松的上衣,岔开腿的动作更是让衣服下摆都堆在腰间。
她越动,这一上一下的姿势就越糟糕。偏偏她还无知无觉,不对着他把火气发完不罢休。
他几近被她弄疯,一边要抬起手臂阻挡砸在脸上的抱枕,一边要防着她会不小心翻下去磕在桌上。
混乱之中,他的语气更为急切:“明荔,你先给我下来!”
她是半点也不听,扔掉不顺手的抱枕,直接上拳去捶打他。“我不!我今天跟你没完——”
她突然顿住,一肚子的骂词全部停在喉咙里,看着身下脸色涨红的施泊齐,她这下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一直要她下去。
这种情况,就如一个新手厨师难以判断蒸笼里的桃心包是否熟了,小心翼翼拿了根竹筷对着柔软的馅皮戳了又戳。结果有次力道拿捏不准,竹筷一头直接戳进馅皮……桃心包里的蜜汁瞬间顺着竹筷溢出来。
明荔慌张地咽了咽口水,试图为自己的无知辩解:“施泊齐……我,我不是故意,刚刚……”
他喘着粗气,用手掌捂住自己的脸,疲惫地开口:“赶紧,自己想办法起来。”
“你别动哦。”她左右各看一眼,一手按在他的胸膛上,一手搭在沙发靠背上,准备起来,“你千万不要动。我马上起来。”
她刚抬起脚,就发现自己的脚抽筋了,刺痛的酸麻感席卷双腿,她重重地坐了下去……这回是全部都进去了。
身下的人始料不及,被砸地闷声一哼。
他松开手,望着满脸酡红、一双杏眼盛着水光的明荔,意识到现在是什么情况后,气急败坏地骂道:“你是要我死吗!”
她呜呜咽咽地开口:“施泊齐……我脚麻了起不来……你出去!你弄出去!”
她的眼角带着泪花,整个人都在轻轻发颤,犹如一枝被雨打湿的梨花枝,周身透着可怜兮兮的柔弱感。
他用手掌抵着她的大腿内侧,嗓音带着一点颤抖:“打开点儿……你这是在要我的命。”
她言听计从。
他从窒息中喘过气来,余光发现搁在木桌上的小方盒,接着同她说:“你别动,我要先起来。”
她乖乖地点了下头。
他的两只手环在她的腰上,直接坐了起来,空间距离收缩,二人像是在浓情相拥一样。
他的一只手还搂在她的腰上,另一只手伸长去拿那个没开封的方盒。
她忍了一阵,见他还没有接下来的举动,反而听到后面窸窸窣窣拆包装的声音,便问:“你在干吗?快点出去啊。”
他没有回答,手里捏着一个包装袋,将剩余的包装盒丢回桌面,手撑着她的肩背处,将她放倒在沙发上,让她的双腿能就势抻直,缓和方才抽筋导致的酸麻感。
他的离开让她松了一口气,险些就因为一时的失误酿成大错。
她低眸往腿边的声响望去,看见他正在做什么以后,惊得背脊一僵,急忙往后躲。“施泊齐你、你冷静一点……”
他马上按住她的腿,一把将人拖回来。“事到如今,我怎么可能停的下来。”
之前半醉半醒,很多知觉和触感都像是在梦里。
这回不一样,她是清醒的。
卧室的灯也是亮的。
她十分清楚此刻的自己在和谁紧紧相拥,交缠难歇的接吻是如何得缱绻迷离,相契的身体是怎样得颤栗与兴奋……
真是疯了。
一切都乱套了。
偏偏施泊齐还要掐着她的脸,逼问她:“明荔,我是谁?”
她挪开目光,不肯回答。
他不肯罢休,纠缠到底。“说说看,现在吻你的人是谁?”
不多时,明荔就败下阵来,沙哑着绵软的嗓音呵斥道:“施泊齐,你有完没完……”
他终于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