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饲养日记》Schilling

21、锁链

　　“如果有一天，我做了一个所有人都反对的决定，你仍会选择支持我吗？”
　　“我当然会！维克多，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的。”

　　清晨的鸟鸣声，七嘴八舌，叽叽喳喳的，不知道在议论些什么，吵得谢灵睡不着。
　　睁眼只见一片朦胧，谢灵习惯性地摸向床头柜，却空无一物，这才记起来他的眼镜不知被路德维希扔在了洗手间的哪个角落。嘶，身子稍微一动就感觉到腰腿一阵酸痛，疲软且无力。
　　谢灵侧过头，瞧着正在沉睡的“罪魁祸首”，悔恨得叹了口气。
　　长得好看真要命，昨晚被他迷得七荤八素，完全被牵着鼻子走，要什么给什么。
　　明明才认识两个月，该做的、不该做的全做了，这也太快了吧……
　　路德维希隔着被子睡在他身边，脚却伸得很长，完全搭了他身上。谢灵想翻个身调整姿势，又怕会惊扰对方的美梦，只好继续僵硬地保持着卧姿，看着天花板，又叹了口气，很轻，几乎没有声音。
　　无意惊醒他，他却适时醒来，明亮的绿眸如一汪春水，漂亮极了。
　　“Morning.”
　　他说着早安，脸跟着凑近。
　　谢灵原以为这是一个温柔的早安吻，还挺浪漫的。没想到对方一个翻身摁着他就强势地吻了下去，微凉的舌头一不留神就滑了进来，灵活而霸道地在他口中巡游。被强摁在床上的谢灵退无可退，着急忙慌地应对着对方的攻势，这家伙脑子里现在只剩下这档子事了吗？
　　谢灵有点生气，发狠地咬了一下对方的唇，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下口太重了……这这这该不会适得其反吧，吸血鬼闻到血腥味该不会更疯狂吧。
　　谢灵的大脑几乎宕机，就在他紧闭双眼准备迎接可能到来的惩罚时，对方突然闷哼一声，停顿了一下，旋即轻柔地亲了下他的唇，放过了他。
　　这一下确实咬得太狠了，当他抽离时，嘴唇还在渗血，凝成的血珠滴落在谢灵的脸上，是凉的。
　　糟了，血腥味太重了，连他这个人类都闻得到，谢灵紧张得屏住了呼吸。
　　然而对方看向谢灵的眼神却是出乎意料的冷静，爱恋与情欲交织，却没有丝毫嗜血的疯狂欲望。
　　他只是低下头，轻轻地舔去了那一滴血，趴在谢灵身上，贴近对方的耳边，小声说：“谢灵，我绝不会伤害你的。”语气听着有些低落。
　　怎么搞的，谢灵莫名有些心疼他，抽出手搂着他，温声说：“你没有伤害我，只是太突然了，我还没准备好。你知道吗，早上起床没刷牙就接吻，嗯……不太礼貌。况且，万一我有口臭呢？”
　　“我不在意。”声音还是闷闷的。
　　“这么说我真有口臭？”
　　路德维希立马抬头，连忙否认：“不是，不是，没有的事。”
　　“我逗你呢。”谢灵捧着对方的脸，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蛋，手感还不错，不像之前削了骨似的那么消瘦了，“不过，下次先知会我一声，别总是突如其来的。急什么呢，我又不会跑。”
　　他挣脱了谢灵的手，脑袋埋进谢灵的颈窝，闷声说：“就是怕你跑了……”
　　“这里是我家，这房子还是我花光所有积蓄买来的，我怎么会丢下它跑了呢？”答非所问。
　　“也别丢下我。”
　　谢灵听出了弦外之音，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别再寻死。
　　“我不会丢下你的。”为了让对方信服，他重复了一遍，“真的，我不会丢下你的。”
　　我想试着活下去，和你一起，好好地活着。
　　路德维希紧紧地拥住谢灵，感叹着：“真想用锁链把你拴住，时时刻刻盯着你，哪儿都不让你去。”
　　“用你脚上那根锁链吗？”谢灵开玩笑说。
　　提到锁链，谢灵这才感觉到脚踝下的硬物，什么时候又缠上来了……等等，昨晚是翻云覆雨时缠绕上来的，那发烧那天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早就——他好像明白梦里吃的冰糕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根锁链太重了，我舍不得把它扣在你的脚上，会疼的。”
　　听着不像是惯常的玩笑语气，好像是认真的。
　　“那你会疼吗？现在还疼吗？”
　　对方身子一僵，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说：“疼。”
　　像一个乖巧坚强的小朋友不小心受伤了，不想让同学和老师担心，一直默默地忍受着疼痛，直到回家了，妈妈问起了，他才哭唧唧地点头说“疼”，委屈又可怜的语调。
　　谢灵心尖一颤，温柔地问他：“我能看看吗？”
　　对方犹豫了一下，慢吞吞地爬了起来，谢灵也跟着坐起身来。
　　锁链的镣铐扣在路德维希的右脚踝处，数十年过去，它依旧完好无缺，没有丝毫生锈的迹象。它似乎是为他量身打造的，极为贴合，但留有一丝缝隙，并不算勒。
　　有点奇怪，照理说路德维希之前比现在瘦很多，镣铐应该会宽松许多，大概率会滑落下来，但是谢灵仔细回想了一番，在他的印象里对方脚踝上锁扣的位置似乎一直没有变过，它是怎么固定住的？
　　谢灵脸一沉，神色复杂地看向路德维希。
　　“我能仔细看看吗？”
　　不等对方回答，谢灵便伸出了手，而路德维希连忙抓住谢灵刚触碰到锁扣的手，摇了摇头，微笑着说：“其实我现在已经不疼了。”
　　但谢灵已经摸到了锁扣上凸起的钉子头，他很快明白了锁扣是如何固定在对方的脚踝上的纹丝不动的——靠着一根贯穿骨肉的长钉。
　　那一定很痛，痛得要死，谢灵知道的。
　　“谢灵，我真的不疼了，我刚刚是装可怜骗你的。”路德维希捧起谢灵的脸，唉，真是个爱哭鬼，怎么眼圈又红了，“它早就和我融为一体了，我现在一点儿也不疼。”
　　撒谎。那天他被锁链绊倒时，被勒得那么疼，肯定也牵扯路德维希了，他一直忍着疼，没有讲。
　　谢灵咬着嘴唇，把眼泪憋了回去，扑过去抱住路德维希。
　　“疼的话，你要和我讲，不要忍着。”
　　路德维希微微一怔，旋即搂住对方。
　　每次与谢灵拥抱时，他都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蓬勃的心跳声，近得仿佛就在他的胸腔中跳动着，让他生出一种“我还活着”的错觉。
　　是啊，只有在和你相拥时，我才能短暂地活着。
　　路德维希眼眸低垂，冰冷的泪水悄无声息地落了下来，他哽咽着。
　　“嗯，我知道了。”

　　下床时，谢灵才惊觉自己的腿有多么的无力，但为了男人的尊严，他没有声张，扶着床沿慢慢地站了起来，迈着几欲打颤的双腿一小步一小步地挪向门外。
　　幸好路德维希先去了楼下，他得处理一下兔子的尸体，最好在屋后挖个坑埋了或者干脆烧了。
　　谢灵是一点儿也不想动，但他再不去厕所，膀胱恐怕要炸了。
　　所以说，纵欲伤身。
　　谢灵终于在盥洗池里找到了失踪的眼镜，戴上眼镜后他才找回了清晰的视野。
　　与此同时，他也看清了镜子里的自己，深深浅浅的吻痕从脖颈一直向下蔓延。他撩开衣领，果然，目之所及都是吻痕。这家伙下口得有多重，一晚上过去了，这么大面积的吻痕还没消褪。
　　简单洗漱后，谢灵便下楼了。
　　临近六月，天气开始变热了。谢灵穿着长袖睡衣，走了两截楼梯已经有些冒汗了。
　　昨天留在厨房的一片狼藉已经被路德维希收拾干净了，电饭煲冒着腾腾热气，大概是在热昨天剩下的蛋花粥。
　　值得庆幸的是，牙疼奇迹般地消失了，谢灵现在感觉好极了。不过，感觉不到牙疼也可能意味着牙神经已经受损了……看来还是得去趟医院。
　　路德维希呢？谢灵在一楼转了一圈却没寻着他的踪影，猜测他应该在地下室。
　　谢灵刚到楼梯间，便瞧见路德维希拎着一只死兔子上来了。
　　嗯，他刚刚应该是吃饭去了。大概是没料到谢灵会这么快下楼，他连嘴都没来得及擦干净，一见着谢灵，他略显局促，下意识地把死兔子藏到了身后。
　　谢灵却只是伸出手，轻轻地擦去了他嘴角残留的一点血迹。
　　“不用躲着我。”
　　他撇开脸，狡辩着：“没有躲着你。”
　　“好。”
　　谢灵不想同他争论，视线落在他手中的兔子上，一下子记起了昨天遗落在车里的两只垂耳兔，只是饿了一晚上，问题不大吧……
　　“你先去处理一下。”谢灵指了指死兔子，接着说，“我去外面拿个东西。”

　　买了两只兔子，店家送了两袋兔粮。谢灵拿了只大盘子，倒了一堆兔粮，送进了笼子里，两只小家伙立马围了过来，津津有味地享用早饭。
　　谢灵看着这两只“储备粮”，不禁感叹吃得真香啊，看得他都有些饿了。
　　刚刚盛了碗蛋花粥放凉，现在应该可以吃了。
　　起身时，听见由远及近的金属碰撞声，一转身果然看见了路德维希。
　　他盯着对方脚踝上的锁扣，记得路德维希说过锁链上也有一道封印，具体是怎么回事却不清楚，直截了当地问：“这锁链有什么办法取下来吗？”
　　路德维希面露难色，叹着气摇头说：“我也不太清楚。”
　　看它保存得如此完好，用外力破坏想来也行不通。那就糟了，作为普通人类的谢灵更无法可循了。
　　“不过，我能感觉到这上面的封印和门锁的封印同源，是一种圣洁的力量。”他认真地思索着，“也许，可以试试与它相对的不洁的力量，比如撒旦？”
　　“啊？”听到“撒旦”这个词，谢灵不由得呆住，大脑疯狂运转着，搜索着他这一生读过的所有关于撒旦的文字，“额，是说我们要进行什么召唤仪式之类的，召唤撒旦？献出自己的灵魂与魔鬼签订契约？”
　　路德维希忍俊不禁，沉思片刻，告诉谢灵：“我想，有一样东西应该可以破坏这个封印，至少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削弱它。”
　　“是什么？”
　　“黑山羊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