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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大婚 ...

  •   南安公主成亲了。
      皇帝高兴得特找到司天监监正,他说:“我这女儿终于嫁出去了。”
      公主已年过二十,在这个嫁女尚早的时代格格不入,但他有什么办法呢?公主十五岁的时候还只是个普通的公主,没有封号,先皇后已替她找好夫婿,然而婚礼筹备一年万事俱备,皇后却先薨了。三年国丧之后,挑好的夫婿死于战场,这桩婚事半途而废。
      这不是他的错,也不是女儿的错,更不是死了的皇后或是驸马的错。他思来索去,总觉得得有人为此负责,于是他找来司天监的官员问一问公主命格,那官员战战兢兢回答:“公主命犯京城,势微而累。”
      于是公主被授了封地,早早打包离京。考虑公主命途多舛,又是他和皇后最爱的公主,将她封为南安公主,掌管南安县。
      从没有未嫁娶却先搬去封地的公主或皇子,这位公主是头一个。
      离京时公主不伤心,如今大婚,她却是伤心的。
      因为在指婚的圣旨到达南安公主府之前,她的父皇未曾知会一句,换言之,她这婚礼来得莫名其妙,据说驸马是她的前未婚夫的弟弟。前未婚夫将门世家,与他结亲本是佳话,奈何当年她的未婚夫年少有为,北征蛮夷,赫赫有名,却死于小小的破伤风,怎教人不遗憾?听闻差点成为她公公的老将军差点哭死过去,没办法,老将军总共就两个儿子,大儿子身强体壮能上战场,二儿子却身体羸弱不能自理,大儿子一死,他不仅后继无人,连那将军府的牌匾都不知何时会被摘下。
      听闻这门婚事是老将军的主意,他深知自己的小儿子撑不起将军府门面,不求小儿子能光宗耀祖,但求小儿子能平平安安,于是请皇帝下旨,继续结为姻亲。
      一个年纪大有克夫名声的公主和一个身体不好的只有爵位继承但没半点实权的世子结婚,听起来非常公平。但公主总觉得皇帝是愁嫁愁疯了,竟然想让她第二次当寡妇。
      公主心情沉重地拜了天地,她偷偷看眼身边完全不认识的驸马,眉毛皱地成了八字。酒席上只有她一人应酬,因为驸马以不胜酒力为由早早离开。
      听起来她这个公主掌管的只有南安一个县,但其实南安周边还有两个小县也一并被父皇赐给了她。这三个县的大小官员,包括临郡的郡守及大小官员,当地的名人名士,还有其他皇帝或皇子派来的官员手下,满满当当坐了几个屋子。公主一个人坐在席上,挨个喝他们的敬酒,到最后也不得不以不胜酒力为由,被侍女搀扶下去。
      酒宴什么时候结束的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刚要喝解酒汤,就被飞奔过来报信的侍女吓了一跳。
      侍女脸色苍白,声音也比平时尖锐:“驸马不行了!”
      公主一时没有明白:“哪个驸马?”
      侍女快急哭:“是您的驸马啊!”
      公主的酒醒了,解酒汤算什么,又当寡妇比任何解酒汤都醒酒。
      她匆匆来到婚房,还未进去,就被两个铁塔似的壮汉堵在门口。也不算堵,是她被陌生的壮汉惊愣了一瞬,想到这或许是老将军派来照顾世子的侍卫,也便放下心来。
      她走进屋,原是她卧室的婚房里只有几个跪下的侍女和小厮,管家正和另一陌生的侍卫掰扯。一见到她,几人总算都安静下来,只有那侍卫看起来急坏了,说:“请公主快寻大夫救救我家公子。”
      公主不看他,让几人退开,自己走到床前,见驸马躺在床上痛得蜷缩,进气少出气多,便觉不妙,一通望闻切下来,她更觉不妙。
      侍女已拿来药箱,本来想多嘴的侍卫见状也安静下来。公主取针,随意过火后对准驸马气海穴下针,针却被一股巨力弹飞出去,吓得其他几人都瞪大了眼睛,管家更是语不成调:“公,公主!”
      公主也一愣,随后道:“打昏他,不然我没办法救他。”
      那侍卫便当机立断地一掌敲昏了他的主子。
      针施到半夜,反复起针换针数次后,驸马总算从鬼门关回来。公主累得出一头汗,但她还得叫侍女拿来纸笔写药方,派人去抓药煮药,好在药材在府里是不会缺的,下剩煎药喂药的事情已无需她再操心。
      眼下情况是不能圆房了,公主去厢房将就了一晚。
      第二日,侍女服侍她起床,她去看眼驸马。人没醒,但身上都被收拾干净,冷汗浸湿的衣物被单也都换下,凌乱的头发也被人梳好。
      公主仔细瞧了瞧,人长得和她前未婚夫差不多,就是看起来弱了一些。
      侍女说:“昨夜驸马醒了一次,听说是公主救了他感激不尽,本想收拾妥当来见公主,却又身体不支再次昏睡。”
      公主想:是真的昏睡吗?还是不想来见她?这驸马内力深厚不似常人,比他哥哥有过之而无不及,竟能将她银针顶飞。恐怕也不是个老实人,难道他娶她竟是为了她的医术?
      她忽然想到,她上一次救人也是在很多年前了。当时准驸马奄奄一息,告诉她不必因为他而介怀……
      她介怀吗?她介怀,所以她发誓再不救外人。
      她知道了,讨厌她克死他儿子的老将军为了救他的儿子不得不选择她做儿媳。
      她倒有些心疼老将军。

      这人长的太像他的哥哥。
      公主坐到床边,随手把了把他的脉,安心地放开他的手。
      她起身,一旁观察她的侍卫提高警惕,见她要走,想拦也不知道怎么拦。
      她停下来,问:“你叫什么名字?”
      侍卫道:“青峰。从小跟了世子。”
      公主道:“有任何要求都可以跟管家提,至于你家世子,他的病已不碍事,我自叫人安排他的饮食起居。”
      “小人替公子多谢郡主。”
      哎呀,因为要成婚,她爹爹又给她赐了两个个临县和一片山头,县主升为郡主,自治一郡。
      侍女提醒他:“要称呼为公主。”
      公主有公主封号,只是地位是郡主,为了尊敬要往大了称呼。

      堂堂公主有三天婚假,她琢磨着写信告诉皇帝这边情况,然而又气皇帝拿她婚事开玩笑。想到最后,她如实写下新婚夜晚发生过什么,她父皇肯定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刻意隐瞒反而欲盖弥彰。
      她不满意自己的婚姻,但还是表达了自己的感激之情,免得父皇怪罪她不懂事。
      她叫人将信送走,又听说驸马醒来。她想了想,直接出府。
      与一般公主做甩手掌柜不同,她这个公主忙于治理自己的封地,从不懈怠,哪怕是自己结婚。
      县丞叫了她似见了鬼,一听她要处理公务脸色更是变幻,但总归没有胆子去吐槽她,只是小心翼翼地问:“下官这里有擅治不育的大夫,公主可要见见?”
      她见那种大夫干什么?公主咦怪,但见县丞一脸吃到大瓜害怕又好奇的表情,她忽然觉得自己这时出府的确不是个好选择。
      小手一挥,她带走一摞公文回到府上,看了一天的公文,熬夜处理公事,有人求见便称太累已经歇息,纵然是她也从没这么勉励!

      “公主可在?”
      “公主在处理公事,不可打搅。”
      门外人急了:“驸马又犯病了!”
      紧闭多天的房门终于打开,公主疲倦又慌张:“快带本宫去。”

      这次的驸马是清醒的,虽痛得冒冷汗,但到底还有神智,被扎针时也有控制内力不再弹飞她的金针。公主收针后,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把公主吓了一个激灵,但驸马只是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温温柔柔地问:“公主为青临治病,青临还未曾当面道谢。”
      公主顺了口气:“你是本宫的夫君,本宫焉能不管?你只管养病就是,其他的事本宫自会处理。”
      “听闻公主不救皇室之外的人,我父为救我性命,特地向陛下求来这门婚事,唯望公主恕罪。”
      “……”公主不知如何接话,她反手摸了摸驸马的手背,道:“你好好养病就是。”
      她说不出既往不咎的话,要论咎,该被论的人是她。
      她的糊弄话没有安慰到驸马,二人之前未曾相处,但此时都维持了普通夫妻表面功夫。驸马不再追问,喝了药后提出想在府里转一转,公主想派人领他去看,从宫里来的老嬷嬷便打趣道:“公主快带驸马爷去瞧瞧后园吧。”
      这位嬷嬷曾是先皇后的宫女,是她结婚皇帝特意送来陪她的礼物,看在母后的面子上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公主点头:“好。”

      府里的花园没什么好看的,她叫人把园里的假山都拆掉,开辟大片土地用来种植药材,这些花奴为了好看努力学习种药给她整出四季绿植鲜花,既可观赏又可入药。
      她不曾想到驸马竟然也研究过药理,不仅识出这些药材,还挑出几样向她问询。她一边答一边走,未想到驸马被路上卵石绊倒,整个人朝她倒去,好在她反应迅速,及时扶住了他。
      “多谢公主。”驸马想起身,但走两步又歪了一下。
      公主看不下去,伸出手道:“扶着,我带你去前面凉亭歇息。”
      驸马感动地眨了眨眼,扶着她的手随她来到凉亭。

      驸马道:“有些口渴。”
      侍女道:“奴婢这就去沏热茶来。”
      侍卫道:“世子的药快好了,小人这去瞧瞧。”
      一时间只剩下两人。
      公主有些紧张,她本不该在自己的府上紧张,可现下驸马直勾勾、笑盈盈、哀戚戚地看着她,她没办法自在起来。
      驸马道:“公主对自己治下百姓上心,是这些百姓的福分。”
      公主道:“他们都是我大顺的百姓,为大顺效力,本宫不过为大舜尽些绵薄之力,以尽为人臣子、儿女的本分。”
      驸马咳嗽两声:“有公主这样的女儿是陛下之幸。”他又摸摸心口:“公主三天不见新婚丈夫,也情有可原,毕竟我也大顺的子民,是将军府的世子,也是公主的驸马,为了大顺牺牲也是值得的。”
      他再次咳嗽,脸上的红晕不自然地增多,按理他的病与肺部无关,不至于引起咳嗽,这样做无非是告诉她他受了冷落心里不爽罢了。
      公主:“……”这驸马怎么变得可怕了起来?

      “还是公主忘不了我大哥?”驸马问,“我大哥人中龙凤,公主忘不了他也是寻常之理,我这般病秧子哪能与他相比?”
      公主开始郁闷,又有些生气,两次婚事都是双方家长提出的,她从不参与,每次也都尽了做女儿和媳妇的本分,怎么到头来只有她一个人受了委屈?
      她装作不在意,又止不住地冷淡道:“缘分不够罢了,天命如此。”
      “公主信天命吗?”驸马又问。

      她不信。
      她道:“自然是信的。”

      “那看来我与公主才是良缘。”驸马羞涩又温情,“我,我是高兴的,幸好是我,与公主拜了堂。”
      他深情款款地看着她:“我对公主一见倾心。”

      他把我当成了傻子。
      她能救他的命,所以他会讨好她。
      公主笑了笑:“我也是。”
      她不是。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大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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