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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重逢 ...

  •   “陆相宜!”谢闻枝跌跌撞撞冲出金銮殿,官员们纷纷驻足,而陆相宜被江潜一路护送着出了皇宫,那一抹红色也未曾停留一瞬,太子与长公主见江潜无意促使二人相见,此时却也不约而同地拦住了谢闻枝。

      “谢大人,这还未出宫呢,天子脚下疯疯癫癫得做什么?”魏阶口无遮拦,看着谢闻枝方寸大乱的模样,嗤笑出声。

      “殿......殿下,求殿下莫要阻拦。”谢闻枝盯着那一抹红,逐渐消失在朱门外。

      魏籍此时悄声道:“尚书冷静些,陆公子乃碎云先生爱徒,又牵扯两桩朝廷重案,你得避嫌。”

      魏阶与太子相视一笑,对谢闻枝冷声道:“太子所言不假,陆公子若想见你,早该停下来等大人了,又何必上赶去讨嫌?”

      不甘与悲愤在谢闻枝眼中轮转,“陆、谢两家交情匪浅,陆相宜与我是十多年的交情!”

      四下官员大多被侍卫们赶出了宫门外,但也频频回头一探究竟,魏籍在他的面前踱步,道:“谢大人,凶案尚未水落石出,生死又掌于他人之手,还谈什么交情?”

      “殿下意欲何为?陆相宜隐藏多时,唯独今日上朝解二位殿下之困,他与二位又有什么交情?”

      一声冷笑从魏籍口中发出,他倾身垂首俯视着被魏阶压弯了身子的谢闻枝,情态颇有几分嘲讽:“蔺阳!”

      “属下在!”蔺阳听见了主子传唤,上前一步听候命令。

      魏籍瞟了谢闻枝一眼:“请谢大人去东宫喝茶。”

      魏阶与太子告别不久,便见冯诠急忙向自己跑了过来,他一身汗涔涔的,语气极为不稳:“殿下未走便好,陛下说已然下令放了洛侍郎,殿下快去刑部提人吧。”

      “谢过中监了。”魏阶听此言便也笑逐颜开,顾不得其他,穿着朝服便冲向宫门,他方才拉过白马缰绳,便见不远处的江府马车尚且停在朱门外。魏阶不由得凝眉思索起来。

      江潜遥见魏阶出了宫门,便向她挥手:“殿下!”

      “江大人何事?”魏阶虽是心中感激江潜,但眼下当务之急是去放洛尘笑出来,她小跑至马车旁,脸庞上浮现一缕不耐。

      “殿下且上车议事。”江潜恭敬道,语气却不容置喙。

      魏阶无奈只好上了车,掀开帷幔的那一霎不由得眼眶一热,洛尘笑正坐在言栀身旁,二人言笑晏晏,看向来者。

      “笑笑......”

      “总算等到殿下了。”洛尘笑伸出手拉她上车,魏阶好一阵关怀,确认无恙后方才心疼开口:“谢闻枝没欺负你吧?刑部是什么样的地方,你受苦了......”

      洛尘笑摇摇头,宽慰道:“殿下宽心,我没事,刑部虽阴暗了些,但却比别的地方清静,若不是言公子带我出来,让我在里头再待上十天半个月的也无不可。”

      魏阶的伸出拳头轻轻落在了洛尘笑的肩头:“你还待上瘾了?都不知道我有多着急!”

      洛尘笑双手握住她的拳头,道:“我可是随军打仗过的人,不过是刑部查案我在里头待了几日,又如何值得一提。”

      魏阶长叹一气,转头看向江潜与言栀,忙不迭行了一个礼:“二位大恩,本宫没齿难忘!”

      “谈何大恩?不过举手之劳罢了。”江潜拍开了魏阶执礼的双手,冲车外喊了一声,林随意便甩开缰绳驾车了。

      “一直停在宫门外恐惹人生疑,你们可有想去的地方?”

      良久缄默的言栀此时开口笑道:“那定是要去给洛姐姐洗尘了,大相国寺旁不远处有一家茶楼,清新素丽,不如先去那,顺道还能去相国寺祈福,待到用晚饭时再回城摆宴,如何?”

      洛尘笑娴静端庄,笑貌清丽:“多谢言公子了,知我不喜热闹,此番便是最好不过。”

      “是,是,”魏阶只顾着看洛尘笑了,哪管得上其他?但见洛尘笑眼神一瞟言栀,冲着自己挤眉弄眼,便恍然问道:“言公子便是丞相表弟吧?常听太子他们谈及,如今一见果然相貌不俗。”

      “不过都是各位大人抬爱,他有什么好的,做事不稳,心思不定。”江潜每每口上骂着言栀,眼神中却从未有过一丝怪罪的神色,反倒是宠爱有加。

      魏阶淡淡一笑:“怎会?只是本宫尚有一事不明,不知丞相可否解答?”

      “殿下但说无妨。”江潜一早便猜到了魏阶心中顾虑,却不想魏阶刻意回避,问了其他:“冯诠方才找到本宫,说陛下下令放了尘笑,为何她却早在丞相马车之内?”

      洛尘笑听她一语言尽不禁掩面一笑,提问同样也在江潜的意料之外,忍俊不禁道:“还不是这个家伙,一早听说我今日计划,便火急火燎要去刑部等洛侍郎,谁知那些个侍卫以为便是上头下令来让他带洛大人出狱的,莫名其妙就开了牢房,他倒也不怕,就这般莫名其妙带走了洛侍郎,洛侍郎整理一番后便一同等在宫门口了。”

      言栀听后讪讪一笑,道:“我那是狐假虎威,谁不知道我是你江潜的亲戚?况且洛大人本就没有罪过,狱卒们那都是心知肚明的,想着我带大人走也不稀奇。”

      魏阶闻言一愣,随即看向洛尘笑道:“你胆子也真是大。”

      洛尘笑与言栀面面相觑,笑道:“毕竟与殿下一同打过仗,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马车缓缓停下了,与其说是茶楼,倒不如说是茶肆,只因那处与尚未建成的江府雪庐相似,矮矮的一间罢了,但却处于半山之上,悬崖之旁,可俯瞰大相国寺,又可见城郊乡村屋舍俨然,处于竹海之间,春可赏落英,夏可避暑听蝉鸣,秋听雨打竹叶声,冬观雾凇沆砀,是一处闹中取静,极为雅致的地方。

      洛尘笑如今装束不同从前在官场那般,而是寻常女子着装,举手投足皆是大家风范,洛风澈有女如此,何人不羡?

      小厮上了茶,洛尘笑道了声谢,虽不及宫中的滋味但也称得上是裕都一绝,“我竟从不知裕都还有这样的地方,倒是辜负了曾经的那些闲情逸致。”

      “莫说洛侍郎了,就连我也是前不久方才知道,言栀天性贪玩,来裕都才几天就将近摸了个遍。”江潜笑着饮茶,也不忘用余光瞟一眼身旁言栀的模样。

      言栀撑着下巴,指节有节奏地扣在桌案上,他睨了一眼江潜,笑道:“哪是我天性贪玩,分明是江大人日理万机,耽误了好些景致。”

      江潜正不知如何回应,却听洛尘笑道:“东方未明,相君启行,丞相本是身负重任,但倘若谋尽丞相该行之事,江大人是否也要思量一番,何谓不负万民,亦不负己身?”

      此话既出魏阶倒是触动颇深,她略有迟疑道:“尘笑此番蒙尘,倒是想通了许多。”

      “没有什么想通与否的,只不过是走了刑部这一趟,终日惶惶不安,却只顾虑家族、挚友,还有殿下,反倒是想不起礼部的一丁半点了。”洛尘笑微微一笑,无奈道:“江大人对我有恩,从前受大人赏识提拔之恩,现如今受大人解困之恩,今生怕是无以为报了。”

      江潜神情微动,展颜道:“若是说侍郎入仕是为万邦宁,无非是三公论道六卿分职罢了,如今朝野之上少了陆尚书,洛大人便只管顾好礼部,保全自己,这便是对是最好的报答了。”

      二人你推我往地打官腔,言栀倒是百无聊赖地玩起了一旁折下的竹枝,同样百无聊赖的还有魏阶,只不过言栀情绪皆浮于色,而她却格外沉得住气。

      “不说这些烦心事了,不过是一间茶楼罢了,江大人平日里忙碌政务,我不过闲人一个,得了空我便带你去些有趣的地方,江大人届时可别嫌烦!”言栀嘀咕了一句,却引得三人发笑,他推了推自己面前的碟子到江潜手旁,说道:“大人殿下都别聊那些俗事了,赏景喝茶,岂不快哉?”

      “是,言公子教训的没错,今日为尘笑洗尘,便不好再说这些烦心事了。”魏阶赞同道。

      言栀冲着江潜皎洁一笑,道:“只不过这里景致虽好,但茶汤既不比宫中,也不比相府,来日殿下与洛姐姐定要来江府喝表哥煮的茶。”

      江潜笑着摇头,满脸皆是温柔,也不怪罪言栀自作主张。

      “这裕都谁不知丞相泡的一手好茶?那功夫,怕是连父皇殿里的煎茶士也望尘莫及。”魏阶叹道,“只可惜我虽生在皇家,又为女子,却是个天性粗野只懂行军打仗的。”

      洛尘笑娇嗔道:“何必妄自菲薄?”魏阶听后便对她笑了笑,两人像是情比金坚。

      四人焚香默坐,消遣了好些世俗顾虑,不远处有零星几只飞鸟掠过,大相国寺的铜钟一敲,又惊动了林间群鸟四散,风微微从茶楼掠过,纱幔鼓动一阵。言栀见三人吃得差不多,开始谈论政事,便寻了个由头出了茶楼。江潜今日未曾挽留,想必也是因为洛尘笑与魏阶与自己不甚熟识的缘故。

      茶楼与大相国寺不远,站在高处,言栀还能隐约瞧见碎云先生与陆相宜在院子里对弈,而这间茶楼实则也是碎云私下布置,茶楼的老板小厮皆为心腹,便是借着着地形方便一观全景,而言栀自然也就瞧见了在相国寺外苦苦恳求净明和尚的谢闻枝。

      谢闻枝苦苦恳求了小半个时辰了,而净明却也不厌其烦一般一次次地回绝,直到远远瞧见言栀走来,这才如同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言公子!”

      “言栀?”谢闻枝略一怔愣,回头遥望,果然是言栀向自己走来。

      “我并不知表哥今日所为,还请谢兄勿怪。”言栀向前作揖,赔礼道。

      谢闻枝颜色憔悴,却也不减戾色:“江大人意欲何为?陆相宜又为何与江潜相见,却不愿见本官?”

      言栀对他的一连串的提问付之一笑,道:“看来表哥所言非虚,陆公子也所言非虚。”

      谢闻枝略一挑眉,问:“何意?”

      言栀伸手推开净明和尚,带着谢闻枝冲相国寺走去,边走边说:“陆公子为何来寻表哥,而不找谢大人,是因为碎云先生曾在池照看诊,偶然与我言家相识,故而出此下策求助江府,而表哥也曾规劝陆公子向谢兄求助,奈何陆公子不愿。”

      “不愿?他为何不愿?他可有说些什么?”谢闻枝紧张问道。

      言栀轻笑道:“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的这件事,据表哥坦白,是陆公子怕扰乱谢兄心神,这才一直避而不见。”

      “我......又怎会?”

      “谢大人今日在朝堂上已然大失方寸,看来陆公子顾虑的没错。”

      谢闻枝声音忽然有些哽咽:“不,我能向他解释。”

      言栀一时沉默,轻车熟路地将他带进了一间屋子,指了指屏风后头,屏风后仍旧落棋丁丁然,言栀却淡漠道:“谢兄,我今日所为已然是背信弃义,只能送你到这了,接下来的谢兄自与公子解释罢。”

      而屏风后的小院中,陆相宜与碎云先生对弈已然将近一个时辰,陆相宜举棋不定,屡次险些走向死局,又屡次力挽狂澜,而碎云却神色自若,步步留有余地。

      “你心思不纯,无心对弈。”碎云冷漠道。

      陆相宜放下手中棋,长叹一声:“师父又何必拆穿。”

      碎云轻摇团扇,眼神颇为爱怜地看向自己的徒弟,这是他苦心拉扯长大,付出心血仅此与言栀的徒弟,朝夕相处,感情颇深,如今却也不得不卷入朝堂之争,心中各种滋味难言,“公无渡河,公竟渡河,既已选了这条路,哪还有后悔的余地?”

      “师父......”陆相宜同样五味杂陈。

      碎云放下手中团扇,目光偏向那道木门,叹息道:“收拾好你的心思,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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