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请闭眼》离月心

7、大海

　　“所以，你的答案呢？”

　　女人似笑非笑地望着我。

　　她把这些见不得光的事赤裸裸地摊开来说，意思实在是很明显。毫无疑问，这是一种要挟，她在逼我作出她所期望的选择。

　　*

　　周围的灯光，车流的鸣笛，慢慢地，渐渐地，不知何时远去了。路上的一切变得迷蒙起来，似有一场大雾笼罩了河岸，窃走了人的视野。

　　我仿佛陷入了一场幻梦。

　　一场持续了不知多少岁月，无论白天或黑夜，纠缠了许久，最近愈演愈烈的幻梦，过分真实却又怪诞。

　　大脑昏沉得厉害，和世界好似隔着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膜，身体的一切都随之变得迟钝起来。

　　昏暗、静谧，成为了此时唯一的感知。

　　恍然抽回神思之时，我又来到了那片不知名的海岸。

　　咸涩的海腥味扑鼻而来，丝丝缕缕，侵入人的肺腑，莫名牵引出咽喉更为强烈的刺痛感，吞碳般火灼似的难忍。

　　我下意识地摸了上去。

　　冰凉、滑腻，有别于人类的体温和触感。

　　垂首，借着一点朦胧的月色，水面倒映出我此时的模样。

　　是我的脸。

　　但，又不是……我。

　　海藻似的墨色发丝倾泻而下，发梢微湿，沾着点水迹，亲吻着苍白的肌肤，蜷曲如蛇。

　　俊逸的面容，鼻尖和右眼角下各缀着一点淡痣，更为深邃的轮廓下镶嵌着兽类的眼瞳，似两点金焰，在海水中寂静地燃烧。

　　鱼鳍状的银蓝翼翅取代了原本耳朵所在的位置，又从腕关节处横生而出，随着一呼一吸微微翕合着，尖利的犬齿和指甲，一切的一切，无一不诉说着非人的怪诞感。

　　以及下面……

　　完全是一头类人的怪物。

　　恍神间，星月隐去了身影，巨大而粗粝的礁石也不见踪影。

　　还没等我思索出什么，平静的黑海却仿佛活过来似的，一改原先的静谧，展露出狰狞的面貌。

　　黑压压的天幕低垂，巨大的风浪翻卷而起，越来越高，越来越近，如同狂啸的巨兽，撕扯着夜幕，急不可耐地吞没着所有前行路上的生灵。

　　顷刻便到了眼前。

　　那一瞬，天地仿若倒悬。

　　海水流过皮肤的触感，水珠溅入眼睛的刺痛，海浪拍击脸庞时的钝痛、麻木和寒意，还有，这海风潮湿的水汽和腥味……喉间熟悉的隐隐作痛，不，不止是喉咙，浑身似乎都在泛着疼痛，又像是被失血过多引起的眩晕所麻痹，隔着层皮膜似的。

　　熟悉的感觉。

　　没有什么比真实的疼痛更真实的了。

　　大陆的海岸线渐渐远去，夜幕低垂，海洋成为了一切的主宰。

　　整片天地沉没于汪洋之间，于一场神灵为洗涤世间恶行而降下的天灾之中。

　　但此时此地，并不存在诺亚方舟。

　　“唔！”

　　猝不及防，一个巨浪扑食，猛烈的撞击直接将我整个人按进了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