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假意逢迎会匡芜 ...

  •   东安城中,热闹非凡。
      挤过熙攘的人群,几度穿梭,武翎羽与秦丰左拐右拐着走进了人烟稀少的巷道,不远处一座紧闭着深黑色大门的屋宅,便是他们在东安城的落脚之处。
      武翎羽还是孩童时,便被父母带着四处游历,说是游历,其实就是为了寻求血盟誓的化解之法。只是没到及笄,父母便被仇家追杀上门,为了护着武翎羽逃出,只能将女儿托付给秦丰。
      秦丰出自秦家,是武门当初败落后仍忠心依附的江湖世家,秦丰更是忠心耿耿,与小主子一同闯出重围。只是仓皇落逃,仍是被那伙贼人看到了武翎羽的相貌。也正是在那次追杀中,武翎羽的父母都殒命于此,武门嫡系,就只剩下武翎羽一人。
      如今,已经过去了数年之久,武翎羽仍未弄清楚当年追杀之人到底是何门何派,只能一边继续寻找化解血盟誓之法,一边追寻仇人。刚遇追杀之后,武翎羽怕被贼人认出,一直不敢在江湖上与他人结交,如今过去数年,模样已然大变,才渐渐地以翎扇公子的身份在江湖上崭露头角。但为着隐藏自己的身份,只以男装示人,是故江湖中人只有与武翎羽交好的数人才知道,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仁心圣手“翎扇公子”,是个女子。
      此次来到东安城,一路上虽是凶险,又误入原空林中,差点沦为双生猞猁的腹中之物,但根据此前得到的消息,她怎么也得来城中寻找所谓的“赭玉”,若是此物真能压制血盟誓的反噬,她也不至于如此畏手畏脚。
      主仆二人谈笑着向前走去,却是从小巷里斜斜飞出一块石子,武翎羽手腕翻转、使力卸劲,在空中将那石子捏住。
      石子上用细线系着一张字条,展开字条,其上只有一行字:
      “有事欲与翎扇公子相商,望赏脸到城郊茶亭相见。”
      纸条上没有署名,但武翎羽却看出来这纸条用的是宫里的御纸。
      匡芜二五四年,天下大乱,先是几个封地的诸侯王揭竿而起,打着勤王的旗号,互指其他各诸侯国有谋逆之心。看似交锋,实则是不断瓦解君主对各国的控制,珩王指派去封地的监军和命卿皆死于非命,到最后愈演愈烈,几个小国的诸侯王也各占地为王,匡芜就此分崩离析。珩王无力收复举国上下谋逆的诸侯国,只能带兵驻守都城及周边小国,仍叫匡芜。
      自此之后,天下群雄并起,大小国家有十余之数,匡芜也不过同诸侯国一般大小。但匡芜最重礼乐之教,宫中所用之物仍是与外界的有所区别,光是这写字所用的墨汁与纸张,就是往日朝贡的无香墨与堂纸,哪怕是不再执掌九州,匡芜宫中仍保留着此等习惯。如今她手中的这张字条,表面光滑、纹理细密,便是匡芜宫中所惯用的堂纸。
      “是匡芜宫中人,邀我相见。”武翎羽收了手中字条,凝重地对秦丰开口。
      “什么?”秦丰似是有些惊讶,“匡芜宫中势力简单,前不久那小皇帝谢成衍刚大刀阔斧整顿了一番,能从宫里传出字条来的……”
      武翎羽点了点头:“就是衍帝了。”
      秦丰有点担心,皱着眉头:“宫里的人邀请我们江湖人士有何用意,江湖与各国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
      “如今格局变了,有几个国家已经开始与江湖世家联手,想来就是为了借江湖中三教九流之人,向外开辟国土罢了。这种浑水,我可没兴趣去蹚,天下到底归谁,也与我们无关,只要最后坐在那个位子上的人,能让百姓安居乐业,是谁都行。”武翎羽说着就走进那扇深黑色的大门,未有赴约之意,她所愿不过是解开血盟誓,复兴武门罢了,至于其他的事情,她不想管,也没那么多精力去插手。
      傍晚,武翎羽与丰叔一起用过晚膳,在屋里商讨寻赭玉之事,秦丰刚要开口,武翎羽却是抬手制止。二人习武多年,听力自比常人来得更敏锐,窗户纸处传来的细微声音皆听得一清二楚。二人瞬间警惕起来,他们来东安城不过数日,一直掩藏踪迹,实在是想不到有何人深夜来闯此地。
      二人都拿起武器,盯着窗口,看着一支竹管戳进窗户纸。武翎羽一脚踢开大门,看见窗外一个浑身黑衣的青年人立马扔掉手中的竹管,向外逃窜而去,武翎羽也紧追那黑衣人而上。
      说来也怪,那黑衣人似受了惊吓慌不择路,一身轻功却让武翎羽难以追到,若非她出门迅速紧追不舍,早让那黑衣人逃之夭夭了。
      一直追到城门口,那人出了城,又左拐右拐朝草丛里跑去,武翎羽紧紧跟住,几次都险些追上,那人却骤然提速往前逃去。武翎羽出城之后心中便惴惴不安,本欲就此放过,左右她和丰叔都未中招,不过换个住处,别让人再寻来便是。
      如此想着,武翎羽就想回城,刚放缓了脚步,那贼人却停了下来。武翎羽不愿放过此等机会,手中翎扇翻飞,数根翎针泛着银白色的冷光,直朝着那人小腹飞去。
      突然,从不远处的帐中飞出一把通体雪白的剑,截住了翎针,斜斜地插入土里:“久仰翎扇公子大名,今日既然有幸遇见,不知翎扇公子可有雅兴落榻一叙。”
      此人说话如金钟入耳,掷地有声,想来便是匡芜的那个少年皇帝谢成衍,武翎羽自知无力推辞,收了翎扇,便合了合拳:“衍帝既然有意,不敢推辞。”
      武翎羽斜睨了一眼那个黑衣人,心中多有不爽,没想到居然上了匡芜皇帝的当了,被这看似慌不择路的小贼一路引来至此,实是失了警惕之心。
      掀帘入帐,帐中并无多少摆设,入目便是上好的檀木桌,雕着繁复的花纹,一看便知价值不菲。桌前端坐着一人,一袭墨袍,头发单用一白玉发髻半挽着,一双瑞凤眼给人凌厉之感,眉眼间有轩宇之气,眼底如墨般深不可测,眼光流而不动,唇角却微微勾着笑,看上去威而不怒,比起帝王,更像是坊间风流倜傥的顽劣公子。
      而身边立有一人,腰间别了一把小小的匕首,眼底含笑,神色轻松,并未盯着武翎羽看。
      谢成衍缓缓开口:“如何说是不敢推辞,今晨我让人传话,托以字条,公子可是看了,但并未赴约。”他脸上笑容愈加明显,眼底却并无笑意,端起面前茶盏,向武翎羽发问。
      武翎羽并未想到衍帝会如此发问,竟然将早晨她的无视之举直接点出,也不知这匡芜皇帝非要见她,究竟是有事相求还是欲要杀人灭口。如此想着,便是捏紧了手中翎扇,绽露出笑容,盯着谢成衍开口:“衍帝说笑了,事物繁多,一时被绊住了,以为无缘得见,心中甚是惋惜,没成想能在此地偶遇,实是翎扇之幸。”
      武翎羽混迹江湖多年,常与人打交道,只道是多个朋友多条路,将江湖上溜须拍马的技巧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谢成衍轻哼一声,似是有些不屑,但饮了一口茶水,放下茶盏,仍是嘴角挂笑开口:“既然我们如此有缘,不知翎扇公子,又或该称翎扇姑娘,是否有意前往匡芜,助我一臂之力。”
      武翎羽心中一惊,没想到只这一个照面衍帝就识破了她的女子身份,面上却是不显:“衍帝真是好眼力,如此一来,我倒也不怕同您坦诚,我本就武义不精,行走江湖也不过靠的是一个仁德名声,只不过机缘巧合救下几位堪交之人,人们才勉强叫我一句翎扇公子,其实与江湖中人也并未有多相熟。一无能力,二无人脉,我这女子身份,更是不便入朝堂,还望衍帝莫要为难于我了。”
      武翎羽本就是武门嫡系后人,要说武义,的确是不显于江湖,但只是藏拙,万一被人看出她武门后人的身份,再被人拿捏住她血盟誓的弱处,行事可就麻烦了。与谢成衍这番言论,说得确有几分夸张了,但为的不过是希望衍帝能打消招她的念头,那谢成衍若是执意同她纠缠,她也不知再如何搪塞这高高在上的衍帝,也不知他们会拿出什么手段让她臣服。可笑她堂堂武门后人,却要与人虚与委蛇,还担心着臣服人下。
      谢成衍听了她这番说辞,脸上忍不住浮现一丝笑意,却又很快压了下去:“翎扇公子你不必妄自菲薄,我匡芜既然招你,就算是庸碌之辈,自然也供得起,更何况你在江湖上也非那等无名无姓之人。我的诚意就放在这儿,你若是想清楚了,就来找我。”
      武翎羽便拱了拱手:“得陛下赏识,翎扇惶恐,回去之后,定仔细想清楚了,绝不辜负衍王的好意。”说着便向门口退去,仿佛帐内有洪水猛兽一般避之不及。
      看着武翎羽离开,站在谢成衍身边一言未发的那人开口道:“翎针并未刺人要害,江湖也确有翎扇公子心怀仁德的传闻。仁心一说,应当确有其事。只是今日一见,并未觉此人有什么手眼通天的算计,反倒是江湖中人溜须拍马、八面玲珑的机灵劲看得倒是清楚。”
      “翎扇公子,她身为女子,在江湖行走与朝堂不同,何必要隐瞒性别。而不论是她在帐前对黎风的手下留情,还是林绎所探查来的那些事,总让我觉得此人并非表面上如此简单。若她一直有所隐瞒,能在江湖这个鱼龙混杂的地方藏好自己的秘密,绝非等闲之辈。再不济,就如先前所说,我匡芜也养得起这一个闲人。”谢成衍似在回味武翎羽所言,脸上的笑意不掩。每日与朝堂上那群假正经来往,实在无趣得紧,倒是武翎羽的七窍玲珑心,她那不得罪不答应的圆滑态度,让他觉得有些有趣,只是若她迟迟不肯答应,就别怪他……
      “我只道陛下想与江湖人打交道,寻个深通三教九流之人作为引路人,挑中翎扇公子,也不过是她行侠仗义,为人又和善,却没成想陛下竟是看出了这一层。”
      “行了张兼,我交给你的事情呢。”谢成衍打断了张兼的马屁,询问起昨日一同安排给他的事来。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