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掌辨人心》萍愉悦

2、劝说

　　门口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绛朱带着府医来了，府医隔着纱帐替苏绾诊脉。府医微笑着说：“小姐前几日因着心情郁结，外加气结攻心，脉象竟十分凶险，今日看着却是好了许多，老夫给小姐开几副药，为您调理身体，小姐切记别再动气，免得再病情反复。”

　　府医开完了药，领了赏银便离开了。紧接着宁远侯夫人谢氏也来了。

　　宁远侯府，上一世，因着皇后昧着良心帮着女儿抢亲，心中多少有点愧疚，在不久后太子即位，因着宁远侯苏敬尧治水献策有功，借着由头，为他们家加官进爵，封为宁国公。也算弥补心里不安。

　　岂料宁远侯一家性子刚烈，并未将晋升国公太当回事，反而心疼女儿平白遭此屈辱，觉得进爵的旨意又一次扎了全家上上下下的心。

　　太子继位后，皇后为笼络权臣之心，在宫中设宴，宴请京城贵妇，通过命妇试探朝臣对太子的态度，顺便记下可笼络之人。宁国公夫人谢氏到底是没忍住，看着皇后那假惺惺的脸，顶撞了她。

　　皇后虽未当场发作，可到底是和宁国公府结下了梁子。日后苏绾的种种不顺和流言四起，是否有皇后和六公主推波助澜，苏绾也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还未等苏绾回过神，谢氏便进来握住她的手。“绾儿，你终于醒了，可把为娘急坏了。”苏绾醒过神来，看到谢氏满含关切的眼神和红肿的眼皮，心里涌起了暖流。

　　父亲母亲还是太重视她了，以至于不惜顶撞皇家，苏绾想起前世种种，不由心中暗叹。莫名其妙被退亲固然是让人不忿，可在这暗潮汹涌，厮杀无形的京城中，形势瞬息万变，错过便会步步被动，父母爱女情深，哥哥们护妹情切，都没有抓住时机扭转局势。今日她便要点醒家人，万不可为了一时之气，得罪皇家。

　　“母亲，我没事了，女儿不中用，为了这点小事，竟让自己病了这么久…”苏绾柔柔的趴在母亲肩头，轻声说。谢氏在女儿病后，自是细细打听过赏花宴的种种，知道女儿受了委屈，心里也是十分恼火，她心里知道，此事一定是有六公主的手笔，她定然是见崔安收到她的明示暗示后没有反应，在京城谣言四起时苏家又没有动摇，故意让人把话说给苏绾听的。

　　苏绾看着母亲那几乎要喷火的眼神，便知道母亲此时的心思了。苏绾微笑着看着母亲：“母亲，咱们退亲吧！”

　　谢氏听了吓了一跳，虽说风言风语传开了，但是错不在苏家，明眼人都知道是六公主恬不知耻，女儿已经及笄，两家尽快把亲事办了，六公主也好，皇后也罢，又能如何？

　　谢氏劝道：“绾儿，你切莫因一时之气说出这样的话来，你可知退亲对于女子来说是何其不利啊，此事我们家没有错处，竟也被人拿来嚼舌头，若你退亲，又要引来多少风言风语？绾儿莫怕，我与你父亲并不怕惹得皇后不快，宫里那边有你表姐在太子身边劝慰。太子是个明事理的，不似那无知妇人，哼！”

　　苏绾看着母亲铁青的脸色，微微一叹。上位者，又岂是完全讲理的？那六公主缠着别人的未婚夫整日眉来眼去，动不动仗着身份招崔安入宫，要不就是自己去将军府里赏花，崔安不胜其扰却也不能每次都推辞不见。
　　懂的都懂，就将军府那点不成体统的花圃怎能和御花园的名贵花木比，醉翁之意不在酒罢了。而崔家长辈却揣着明白装糊涂，从来未曾帮崔安解围，甚至还暗戳戳的推波助澜。崔家，现在想来是苏家祖父看走了眼，提携了这么家白眼狼啊！

　　说起来崔家上数三代本是平民，因为崔家祖父当年投军到苏家祖父的军队中，因为骁勇善战，被崔老将军赏识，提拔为副将，一同浴血杀敌。后来立了军功，封了将军。

　　如今皇帝病弱，太子监国，也未曾见太子训斥约束自己的妹妹。虽说自己的表姐也就是外祖家舅舅的女儿，外形出挑，知书识礼，被皇帝选为太子妃，然而婚后太子对表姐敬重有加而宠爱不足。两世为人的苏绾知道，谢家是武将世家，不管男女，性情都耿直，表姐虽是看起来柔婉却也不乏执拗，因为屡屡规劝太子，多少也让二人夫妻之情有了隔阂，以至于后来太子登基，多流连于其他妃嫔那里，被吹了不少枕头风。苏绾并不想因为自己让表姐被太子不喜。

　　六公主原本不是皇后所出，而是皇后为了笼络皇帝的心，选了一个姿色出众的陪嫁侍奉皇上，陪嫁所生之女。陪嫁生女难产而死，这女儿却深得皇帝怜惜，皇后将此女养在身边，竟也因此得到皇帝不少的关注，六公主又伶俐会撒娇卖乖，因得皇后宠爱，视如己出。

　　可是但凡知道礼法的，都知道六公主不该如此，但是太子不约束，皇后不阻止，难道不是对臣子奴性的测试？是呀，奴性，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上位者想要你的命都得给，何况一门亲事？

　　宁远侯现在虽有功于社稷，但天下之大，君王不缺有功之臣，想要家族长盛不衰，还得懂得审时度势，否则惹得皇家不快，灭顶之灾不知何时就会来。

　　苏绾想起自己梦里的那个老妇人的话。她都嫁人生子了，还会被下蛊，她一个深宅妇人，不问政事，也不轻易得罪人，居然还有人处心积虑给她下蛊，可真是看得起她呀！早知道在京城，巫蛊之术是禁忌，一旦发现便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到底是有多大仇怨，真是难为人家如此处心积虑的害她性命！

　　苏绾想着这些，缓缓开口道：“母亲，并不是我一时之气。六公主因为一个男子，弄的满城风雨，全然不顾皇家的脸面。”

　　“她不要脸，可以说是年少轻狂，可皇后太子也没有任何表示，说明皇后肯定是现在公主这边，而太子倚靠皇后母族，不愿惹皇后不快也没有阻止。母亲，不趁现在退亲，拖到皇后下旨，对我们更不利。”

　　苏绾顿了顿，看着母亲仍然紧绷的唇角，再劝道：“崔安固然是许下承诺，可是崔家长辈如何想，你我能保证他们没人动摇吗？并不是每家都如父亲母亲待我这般，大多数人都更看重家族利益吧。父亲母亲和哥哥们疼我，我心里自然明白，可是缘分天定，崔安和六公主这一遭，我们谁能想得到，既然碰到了，做长远打算才是正道。”要知道，上一世，即使圣旨下来，崔安也不想娶公主，本打算抗旨不遵，可崔母以死逼迫崔安，最后崔安也不得不遵旨做了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