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重启前》日钥

23、抗体

　　“呵，我跟他什么关系？”许其由突然自嘲似的轻笑一声，而后重重喘了几口气，像是失了力般低下头去。
　　莫辞依旧淡淡地看着他，按在他肩上的手指却是逐渐用了力。
　　一阵风吹来，许其由忍不住轻微颤抖，沉默了一会儿，他突然又抬头看向莫辞，眼眶通红，声音沙哑道：“要是我把东西交出来，你会放了我吗？”

　　许其由长得本身就不差，放在地球上是可以纯靠脸吃饭的程度。此刻他脸色因为病弱而愈显苍白，长睫微颤，眼眶隐隐泛着红色，一双眸乌黑透着水，看上去好生可怜。
　　但凡换个人或许都会产生一丝的怜悯之心，只是他面前这人却偏巧是个比他长得更好看，心也更冷的人。
　　莫辞看着他眼睛都没眨一下，更别提犹豫。他轻嗤了一声，低头时长发被风带起，衬得那张脸愈发皙白惹眼，眉目清隽却带着隐隐戾气：“如果你不肯交出来，先把你带回去也是一样的。”
　　他说着站起身，朝男人抬手示意。
　　许其由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觉得自己的衣兜便被人摸了进去，他已经有些混沌的大脑登时一个激灵，看向男人时后者已经从他的衣兜中掏出一管试剂，交给了莫辞。
　　“带走。”莫辞说着朝两人摆了摆手，两名工作人员得到指示，弯腰便要将许其由押起来。
　　许其由觉得喉咙微微梗塞，在站起来的一瞬间猛地咳嗽起来。他咳得惊天动地，背脊都忍不住朝下弯去。押着他的工作人员虽然已经按莫辞吩咐戴了口罩，却还是被这猝不及防的意外惊得微微躲开。
　　也就是这一躲开，让许其由有了可乘之机，他咬着唇，趁机指尖在男人的手中狠掐了一把，逼迫他吃痛缩手，而后又用全身的重量朝他撞去。那人被撞了一下却很快稳住身形，抬手擒住了许其由的一条胳膊。
　　“老实点，别再挣扎——”那人说着，要上去擒他的另一只胳膊，谁知抬眼间便瞥见一道白光闪过，匕首的刀刃擦着脸袭来。
　　他双眸微缩，不得不松开手闪身避开。
　　刀尖刺了个空，脱手飞出，撞到航向塔的墙面，就听“哐当”一声响，等他反应过来时许其由已经朝另一个方向逃跑了。
　　那人起身就要追上去，却听一道冷淡的声音叫住了他，转头看见莫辞已经朝停在铁门之外的车走去，回头看他一眼：“先回去。把试剂送到医务室检测。”
　　那工作人员回身看看已经踉跄着跑远的许其由，只好点头道：“是。”

　　经过检测，那支试剂果真是针对那异种病毒的抗体。
　　“经目前医院里大部分病症分析，现在大规模传播的这种病毒是异形3代，即使经过减毒处理仍具有较大威力，如没有得到及时医治，平均在一周内就会致死。针对异3 我们尚且没有找到治疗方法，不过有了你这管抗体就好办多了，我可以对一部分进行研究克隆……”
　　医务室的主治医师祁江是从研究所调过来的，曾也参与过病毒的研究，他一手拿着检测单，一手拿着试管，胸有成竹地朝莫辞眨眼笑道。
　　谁知那位浑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气息的外交总部长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朝他伸出手，嗓音清冷：“还给我。”
　　“啊？”祁江似是十分不解，道，“你要干嘛？你拿走我不就研究不了了。”
　　“谁说要给你做研究了？只是为了检测一下成分。”莫辞看着他，微微蹙眉，大有“不给我就上手抢”的意思。
　　“你把抗体给我难道不是让我制造对抗这种病毒的解药，好救那些患病的居民于水深火热之中——”祁江说着望向莫辞的眼睛，却险些被这双眼眸中的冰冷给冻住，他怔愣一下，忽而自己推翻了刚才的想法，无奈轻笑，“看来不是。”
　　他还不想和这位外交总部长起什么冲突。

　　祁江调来这里不过几个月，负责的是行政内部人员的卫生安全，跟莫辞接触的不多，只从别人的口中听说过这位大名鼎鼎的外交总部长像是个没什么感情的人，眼下看来倒确实不假。
　　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莫辞都是顶着一张淡漠如水的脸，即使那张脸没有表情也美得勾人心魄，祁江仍是在心底敲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皮甘曳就让这人当外交部长？让他搁那一站，交涉双方都冻个结实？还是说想用美□□敌，让对方放松警惕？
　　颜粉多就算了，他实在想不通，这样一个人到底是怎么得到皮甘曳的青睐的。

　　好在祁江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与自己不相干的人便没有多想，而他自
　　己也想来不是个心软的人，救不救那些居民与他而言关系不大。
　　就在他伸手将试剂还给莫辞时，跟在莫辞旁边的那名工作人员却疑惑道：“莫部长，这是要把抗体给荼先生用吗？”
　　他算是跟莫辞跟得比较近的一个手下，对于近日荼京盛的动态也有所了解，再加上看到莫辞独自从荼京盛房间出来，便隐约猜测后者或许是感染了，毕竟跟他一起参加过综艺的许其由病得不轻。
　　莫辞已经接过了抗体，神色不清地瞥了一眼那名工作人员，后者不明所以，却还是识相地闭上了嘴。
　　而祁江却是“哦？”了一声，饶有趣味地看了莫辞一眼，轻声道：“原来还有让莫部长上心的人啊……”
　　他说这话时莫辞已经走到了门口，开门的动作毫无停顿，眨眼便消失在门外。

　　回到房间时荼京盛已经醒了，正抬头看着天花板，听见开门的声音，他微微转头看去，就见莫辞手中提着一个篮子走进来，见他醒来，将篮子在桌上放下，上前来扶着他坐了起来。
　　荼京盛将额头上的毛巾拿下来，体温已经下降了不少，但头脑还是有些发晕，他抬手按了按眼皮，而后看向莫辞：“现在是什么时候？”
　　“已经晚上了。”莫辞答道，说话时从篮子中拿出了抗体和一次性针筒。
　　“我睡了这么久？”荼京盛眉心紧蹙，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想起早上在街上看到的景象，他不禁抓住莫辞的手腕，“莫辞，是瘟疫……我今天早上在街市上看到了，瘟疫爆发了……”
　　荼京盛嗓音微哑，话音中带着些许无力。
　　他用苍白的文字描述不出那种情形，但他的每一个字音都在诉说着看不尽的绝望与无奈，就像当时在地球时，看着周围不久前还相互开着玩笑的同事一个个请假回家，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听救护车的声音接连响起，听病人疯狂地祈祷呐喊，然后，再一个个失去声音。最终什么也没有了。

　　莫辞看着他，好像突然就透过他那短短的几句话，看到了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但处处都是炼狱。

　　“怎么会这样？怎么这么快……”荼京盛说话时目光又有些涣散，双眼极缓慢地眨了几下，却是难以掩盖双手的轻微颤抖。
　　下一秒，莫辞手心覆上他的手背，轻轻拍了拍：“别怕。注射了抗体就好了，都还来得及。”
　　说罢已经拿出消毒药剂，正在戴上手套，荼京盛却在看到那管抗体后倏然一怔，问：“哪来的？”
　　“今天去找了一趟许其由，把他那支抢过来了。”
　　他这么说，就是摆明了瘟疫的事与许其由有关，也印证了荼京盛先前的猜想。
　　见荼京盛看着他不说话，莫辞又补充了一句：“已经经过检测，成分安全。”说完便准备给荼京盛注射。
　　“我不用。”荼京盛终于从混沌中挣出一丝清明，微微喘了口气，抬手反按住莫辞卷起他衣袖的手，抬头看向他，漆黑深邃的眼眸在灯下透着光亮，“快把抗体交给专门机构，它可以救更多人。”
　　莫辞却看着他不动，片刻淡声道：“异3感染到致死时间不超过一周，期间因为高烧不退可能导致休克、神志不清甚至失忆，其影响是终生的，对于平时身体越好的人影响越大，一周不过是那些年老体弱患者拉的平均数。”
　　“所以才要快点把抗体移交专门机构，才能避免这场瘟疫再蔓延啊。”

　　荼京盛说着仿佛看到了希望，按住莫辞的指尖也微微用力。只是病中的身体仍是格外虚弱，加上他大半天不进水食，也只是强绷着脸色才没有看起来过于病恹恹的，因此那力道并不算大。
　　莫辞闻言似乎顿了一下，却将手从荼京盛的束缚中挣脱出来，飞快地将他的袖口卷起来，用药剂在上臂皮肤上擦拭，另一手已经抄起了试管和针筒。
　　荼京盛骤然躲了一下，道：“——赵琦也感染了。之前一起录综艺那些人恐怕都……但我救不了他们！”
　　我没理由……抛下他们一个人活着。
　　“莫辞……”
　　荼京盛说着竟然试图去抢试管，莫辞脸色微变，向后退了一步，又担心荼京盛因此跌倒地上，只好定在原地，极轻地叹了口气，不知是在说服自己还是说服荼京盛：“你可别忘记我们的约定。你活着……对我还有用。”
　　“那……只注射一半？另一半移交研究机构。”荼京盛抬眸看向他，目光沉静。
　　荼京盛的确险些忘记他被迫答应的约定——或者说交易。而当这个约定被直白地当作原因抛出来时，他却是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轻飘飘地落了地，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主动退让了一步。
　　“……好。”莫辞看着他良久，终于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