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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弱水 ...


  •   “是我来迟了。”

      ……

      陌生的声音如潮水袭来,似海浪拍打,在识海中留下痕迹又匆匆消散。

      耳边声音嘈杂,冰晶似尖刺扎在她的胳膊上,阿川只觉得浑身一阵恶寒,冻的她直哆嗦,在冰雪中缩成一团。

      “这个血脉,罕见的很,不想到能在楚河抓到,我是真舍不得卖。”

      昏暗的房内,阿川被锁在笼中,她抱着身子,艰难的将眼皮掀开一条缝,隐约见到两条双腿和笼子的铁杆。

      她睁开眼,男人忽的俯身,阿川吓得一哆嗦,背脊猛地撞上笼子。

      毫无防备的电流冲击脑顶,阿川脑子一嗡,直接瘫在笼子里,她趴在冰板上,身子随着呼吸不断抽搐,慢慢的又缩成一团。

      这里好黑,她为什么会在这。

      明明前几日,她还在内门的草丛里蹲着等柳三足过来,怎么今天就换地方了,她很喜欢那个草丛,现在还不想换睡觉的地方。

      那里香香的,灵力充沛。

      可这里又潮又冷,黑漆漆的,一点也不舒服。

      “不是,她怎么又醒了?这都醒几次了,你这玄冰寒毒到底有没有用。”

      “怎么可能,我看看。”

      另一个尖瘦的男人俯下身子,嘶了一声。

      “不是,还真醒了。这毒对百年修为的妖怪可是绰绰有余,她一个丫头片子,没隔几个时辰竟然醒了。”

      “害,这样出价才高。你好好看着,可别让她跑了,这次拍卖,方家也在,肯定能出个好价钱。”

      阿川听到这话,哆哆嗦嗦的伸手拍打笼底的寒冰,囫囵的挤出两个她会说的字。

      “不要。”

      两个男人回头皆是面色诧异。

      “她还会说人话。”

      “别愣着,给看好了。”

      阿川撑起身子,两只手牟足劲掰掉垫一块笼底的寒冰,隔着铁栏往二人身上砸。

      “柳三足。”

      她发音有些不标准,臃肿的男人听见,推了把身旁的瘦子。

      “诶,她方才说什么,她还认识姓柳的,我们惹不起柳门。”

      “你脑子喝多了吧,柳门能收养妖怪?”

      “你也没检测出她是啥,应该不是妖。算精怪吧。”

      “你管她是什么,洗干净用链子拴着,别弄伤了,方家有人好这口。”

      阿川又掰了块冰,可劲的往他身上砸。

      胖子弯下身子,好笑的伸手往笼子里戳,这是个十分挑衅的动作,阿川感到很生气,咬住了他的手指。

      坏蛋。

      胖子一脚踹向笼子,阿川的身体随笼子翻滚,玄冰压住她的身体电流猛窜,她望着天,身体止不住抽搐

      胖子将笼子拎起,径直将她塞进关压妖兽之处,脚下的阵法透亮,他又取了几块寒冰塞满了整个笼子。

      *

      金銮拍卖场。

      随着一件件展品的拍卖,最后的压轴被放进方型的琉璃罩中,豁然登场。

      “这就是那名可以自产灵炁的幼女?”

      “听闻浓度达到百分之五十以上,灵族血脉,用处多着呢。”

      “这么说若将她留在家中豢养,让她繁衍,之后再还是食用,岂不是大赚一笔,代代受益。”

      阿川倒在琉璃罩中,侧睡着身子缩在一块,寒冰的毒性蔓延,她麻木的紧闭双眼,脖颈和四肢被沉重的铁链束缚,丝毫感觉不到外界的凝视。

      拍卖会上几大世家搁置高台,神武法器丹药珠宝被展官捧着鱼贯而出。

      除去修仙世家的八大族还有几家来碰运气的散仙,那便是天机方家最为显贵。

      旧时的天机阁还未成立,除却修士大能者,方家在楚河蠢蠢欲动想与柳门并肩,但方家式微,无论年份和势力难以望其项背。

      此次方家前来,就是听闻有一幼女可自产灵炁,无需吞吐天地之气就能化灵力为己用,听闻这消息,就连方家掌舵方共秋都出场此次拍卖。

      台下,年幼的方时序同他的父亲方共秋坐在最高台。

      方时序抬首看向台上的瘦小的人表情微皱。

      “父亲,这女孩看着不足五岁,是我们要拍下的物件?”

      方共秋转着翡翠玉珠,颔首。

      “跟你阿姐一样,买来给你补身子。”

      “我还未吃过人。”

      方共秋抬手摁在他的肩上,境界的压制让方时序的身体瞬间僵住。

      “时序,你的天资不足,只能依靠这些滋补。我在你身上花这么多心思,别辜负我的期望。

      话音刚落,展官开始介绍阿川的用法,从吃到做,无一巨细,台下的修士开始蠢蠢欲动,高价相竞,巫山云阁与天机方家打了个平手,最终以八千万上品灵石拍下。

      人群中覃四爷坐在台下望着台上的覃桉,他看了许久,眉头紧锁,端坐着一声未吭。

      在见到她被方家带走时,眼神随着方共秋的动作而飘动,当覃桉消失在他视线中,覃四爷最终收回目光,转身走了。

      .......

      再次醒来时,阿川是被热醒的,蒸汽浮动不断向上窜,烧的她脸上有些疼。

      阿川扭着身子,睁开眼,就见地下一口大锅咕噜噜的直冒泡,她被倒吊在半空中,由于血液积攒在头顶,她的脑袋晕的想吐。

      阿川环顾四周,直接吓了个哆嗦,宽大的殿中,只有身下的几口巨锅发出炽热的光亮,众多开了灵识的妖怪被一排排吊着。

      她惊叫“啊”了一声,身侧的鹤妖张开鹤嘴,同样惊叫,一声长鸣荡醒许多妖怪。

      阿川扭动身子,两只漆黑的眼睛紧盯着鹤妖。

      “鹤,帮我。”

      鹤妖闭上眼,长脖垂吊,声音嘶哑。

      “蠢丫头。”

      此时厚重的石门大开,门上密密麻麻的符纸稀疏掉落,映出扭曲的符文。

      阿川双眼刺痛,白光下就见一中年男子携众人踏门而入,他身着黄锻手中撵着翡翠玉珠,方共秋压着步子,走到她跟前。

      他长得还算祥和,眉眼微垂,时不时带着还露出笑意,阿川扭过头,身体却止不住发抖。

      她倒挂在空中,发丝因为抖动而来回飘荡,她撇向头下滚动的沸水,水还冒着热泡。

      “叔叔,…..”

      话音未落,阿川来不及看清,只见寒光一闪,冰凉的刀刃刺入她的口腔,匕首沿着舌根转动,猛地一挑,刀尖割开唇角,整只舌头从她嘴中脱离,扑通一声掉进沸腾的锅中,滚烫的热水溅起打在阿川的脸上。

      众妖见状纷纷挣扎起来,一时间大殿内,连连炸出尖锐的惨叫声。

      阿川的身体随着寒毒而发颤,尖锐的叫声逐渐变成耳鸣,她的脑子里像是塞满了蝉。

      她微张着嘴,疼的浑身抽搐,双目因剧痛猛缩,黑色的眼珠缩成两点,眼白几乎沾满眼眶,鲜血从口腔迸发顺着脸颊和眼角混合滴落在沸水中,化开一片鲜红。

      方共秋擦了擦手,“她要是舌头再长回来,就割掉,别让她说话。”

      第二日,阿川长出了舌根,仆人撬开她的嘴又拔掉了舌根。

      起初阿川还有一些自主意识,无论他们喂什么药物给她,阿川都能模糊的说几个字。

      后来第三日,第四日,直到方共秋来了,阿川记得他的气味,她撩开眼皮,盯着他。

      她的生命力比方共秋想象的要顽强,他并不想养一只不听话的东西,此时将刀刃浸满毒素,再次插进他的口腔。

      此时门外猛地炸响,石碎迸溅,众人行在逆光中,柳三足手提晨乌玉剑,朱色的发冠将他墨发竖起。

      江澈,千罂粟在见到这一幕时,皆是攥紧了腰间佩剑,怒气翻腾。

      “几个娃娃,也敢闯方家。”

      方共秋扬手拍去袖中上的灰尘,目光朝为首的柳三足看去,掠过柳三足,柳门中十大长老其四位站在几位孩子身后。

      他眼波流转,忍不住捏紧手中翡翠玉珠,长老在此确实不好对付。

      柳成渊的目光穿过方共秋,落在倒挂的阿川身上,浓郁的灵炁一滴一滴的落在锅中,散出诱人的香气。

      他只手挑开剑鞘,顿时周遭空气扭曲,似是在空中有张无形的手要将他捏碎,仅是开了剑鞘就压的方共秋难以呼吸,别说四位其上。

      “柳门何时如此咄咄逼人,养妖食妖在楚河并不犯戒。”

      柳三足可听不下这些言语,径直身形一闪绕至他身后,方共秋手中玉珠震荡,柳成渊借着那道震气扭转,直接割断悬在阿川头上的绳索,断裂的刹那,她的身躯飞速下坠,那口巨锅在她眼中沸腾,吞吐灼烧人的热气。

      覃桉猛的惊醒,浑身冷汗粘稠,衣裙尽透,额间细密的汗水黏连着发丝。

      她颤着手指缓缓摸向自己的舌尖,当指腹触碰到湿软的舌头后,她的嘴唇颤抖,泪像开了闸的洪水倾如雨下。

      覃桉摸索着被褥,看向四周。

      她是不是已经死了。

      覃桉四处摸索着,此时她才发现自己刚刚摸舌尖时,伸出的是右手。

      泪水落在右手上,冰凉的触感蔓延。

      她的右手长回来了。

      她回忆起自己舍根生长的感觉。

      覃桉的唇抿成一条直线,想到最后那滚烫的沸水,被烫的翻边的皮肤,赤红一片……

      她来不及穿鞋,径直起身冲出门外,大门打开的刹那,熟悉的庭院在眼中显现。

      此时屋外一片漆黑,夜色笼罩翻涌一阵紫雾花香,阿莎在院中荡着秋千,在看到覃桉时,微微错愕。

      “醒了?怎么这幅表情,右手还疼吗?”

      那些片段快速闪过,覃桉张大眼睛,一把攥住阿莎。

      “柳三足,不是,万岐,他在哪?我要找他。”

      阿莎愣了愣:“在弱水泉池。”

      覃桉不住的点头头,似是抓住什么东西,颤颤的抹去眼泪,转头就朝外跑。

      她跑的很快,阿莎的金蝶不断扑闪,废了好些力才跟上她的步伐。

      “覃桉,不是朝这边,是这边。”

      覃桉擦着泪,又换了一边跑。

      “覃桉,我建议你不要过去,你现在过去不合适!你冷静一下,你是做噩梦了吗?要不先停下喝口茶,吃点东西,别跑太快,覃桉....覃桉!”

      覃桉丝毫没听阿莎在说什么,直接越过禁制,猛地朝弱水泉池跑去,空中雾气翻腾,蒸出氤氲的水珠,水雾打在她的脸上,气温骤然下降。

      寒冰微刺,她不住想起关在笼中的场景,覃桉脑中不住闪过割舌的画面,直接纵身一跃,跳入弱水泉池。

      她奋力划这水,在见到泉中墨发披散男人时,覃桉颤着手,一头钻入他怀中。

      覃桉的泪水止不住翻涌,她贴近了万岐,摸着他的手臂,像是在不断的确认。

      “还在,胳膊还在,没烫坏。”

      她昂起头,一对上万岐那幽深的眉眼,她的嘴就止不住发颤,覃桉两只手在他脸颊摩挲着。

      摸了又摸。

      摸了又摸。

      “没烫坏,脸没坏,脖子没坏,肩膀没坏。”

      她摸了半晌,万岐也只是眉头微蹙凝望她,甚至一言未发,覃桉顿时莫名的委屈,鼻子一酸,焦急的大哭起来。

      “你怎么不说话!”

      这是假的万岐吗?为什么不理她,他们会不会都死了,而圣女是来超度她的。

      她展开万岐的手掌不断往自己脸颊上贴,来回一遍又一遍蹭着,泪水滑过他宽大的手背,如雨般不停的落在冷泉上。

      “你摸摸我万岐,你摸摸我的脸,我的脸还在,我的头发还在,我的耳朵也还在。”

      “你摸摸我的舌头,万岐,你摸啊!”

      覃桉伸出舌尖让他揪住,万岐微顿,下意识舔了下唇角,无奈的伸手的捏了捏。

      “还在吗?是真的吗?”

      “嗯。”

      覃桉听到他的声音,肩膀止不住抖动,心中一块巨石倏然落下,她握着它的手掌,用脸蹭了又蹭,漂亮的脸此刻有些夸张的扭曲。

      “那就好,那就好。”

      她下手,又将头埋在他怀中,整个身子紧紧的贴住他,鼻尖萦绕着拿淡淡的紫雾香。从前她觉得这气味很可怕,总是麻痹她的神经。

      现在闻惯了,竟然如此让人舒适。

      她差点就再也闻不到了。

      覃桉抱着他,但万岐仍是未动,他怎么了,平日此时他应当会抱住她的。

      “万岐,你的话为何这么少,你怎么不抱我,你快点抱我。”

      水雾弥漫,二人相拥,墨发披散在水面缠绕,泉水没至覃桉的胸窝与腹部间,她白皙的脸因哭泣而惹的绯红,粉嫩的唇止不住打颤。

      万岐垂眸,眼神飘忽不定。他用水擦拭覃桉的泪痕,犹豫了一下,还是深深的抱住她。

      他将头埋在她颈窝处,手掌附在覃桉脑后,胳膊揽住腰,将她整个人都搂在自己怀里。

      覃桉闭上眼,紧紧的抱着他,四周似乎静极了,甚至能听到他平稳的心跳声变得愈来愈急促,连同呼吸都淹被心跳声掩埋。

      覃桉觉得有些奇怪,稍稍松开手,温热的气息扑在耳侧,万岐仍是垂在她颈窝处,闭着眼,无奈的皱着眉耳根通红。

      “阿川,你还没注意到?我可是没穿衣服。”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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