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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主线2(中也房间) ...


  •   四人刚一分开,太宰脸上的表情就如变戏法一般收了起来。
      他越是沉默中也就越是心虚。太宰的计划从来没出过错,因此他尤其讨厌计划之外的的举动。
      很明显,自己这次是自作主张了。
      几分钟的路程却怎么都走不到尽头,时间随着被拉的很长很长,中也在逐渐凝固的空气中试图捕捉着情绪的波动,交错的思绪愈演愈烈。
      回到房间,他认命般的脱下外套和马甲,制样考究的西装一层层散开,露出了贴在衬衣上的腰带,侧腰靠近胯骨的位置向下挂着一个通讯仪。
      太宰直接伸手过去,像是完全没看到通讯仪发出的红光一样扯下了腰带,中也似乎想说什么,终究没开口。他把手贴在黑色金属片上,一股令人讨厌的感觉传遍全身。
      不是很难忍,但有的人并非这样。
      “之前我就一直很奇怪,为什么我们的通讯仪都是拿在手上,你却非要挂在腰上,关键还不用,甚至带了收音麦跟前台交流。”太宰一扯他的领口,一团毛茸茸的东西滚了出来,他保持着这个姿势,低头看着中也,“看来,是为了挡住这个金属片啊。真遗憾,对小矮人来说,衣服里的东西一低头就全看到了哦。”
      中也顺着太宰扯着领口的力道微微仰起头,眼睛里流露出些许的慌乱,很不像他的表情:“之前不是你发的作战指令,我怕敌人是为了获取什么情报而来,所以…”
      剩下的事情不用说,太宰已经全知道了。
      “真看不出来,中也也有自杀狂魔的潜质呢。”太宰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波澜,“你该不会想在我动手之前把自己弄死吧。”
      在谁都看不见的地方,太宰垂在下面的手渐渐收紧。陀思告诉他自己的剧本是“真正的剧本”,因此他才忽略了剧本之外的可能性。其实细想起来,一切都有迹可循。没想到这人为了看戏,非要加上这么一段令人不爽的小插曲。
      说实话,他不是那种中也一受伤就会着急的想要报复的幼儿园老师。中也才不是金丝雀,不需要他这样。十五岁,十六岁,龙头战争,中也在他的计划里一次次的面对强敌,不知道受了多少次重伤,多少次在污浊下竭尽心力。可那是他的计划啊,他们所经历的这一切都是有意义的,中也那么强,也一步步的越来越强,他自己也是这么希望的吧。
      太宰很清楚,中也这一路走来身上背负了太多东西,他的心里压着太多人的影子。对于天性极度善良的人来说,走过再多的泥泞也不会变坏,只是会越来越孤独,像宇宙中的一颗彗星,洁净而寂寞。
      所以,他某种程度上会将“痛苦”转化为“责任”,以此来一步步压迫自己,试图摆脱身上沉甸甸的桎梏。痛苦在中也面前宛如等价物一般,他用痛苦来对抗过量的善良。
      ——可是这算什么!?
      没有实质性的伤口,也没有危险,有的只是自己漫不经心的失误,和毫无意义的信赖。
      中也惊讶的发现,那双能解开任何机关的灵巧的手,此时正止不住的在颤抖。
      “你…你怎么了?”他难得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的问。
      那双蓝色的眼眸仿佛盛进了天空,他的目光比平时要温柔,也软弱几分,清澈的让人感到悲伤。
      ——即使是火焰,也终有燃烧殆尽的一天吗。
      太宰闭上眼,毫无征兆的,将眼前人揽入怀中。柔软的赭色发丝拂着他的脸,滚烫的吐息正好撞在心口的位置,试图加热那颗冰冷的寒窟般的心脏。
      中也似乎想说什么,终究没开口,只是慢慢抬起手,回应了他的拥抱。多年以来的默契让太宰深不可测的内心在中也面前宛如透明,他能透过浓重的黑雾,看到那颗心濒临枯死而又充满渴望的生命力。他也知道这副无法被异能治疗的身体,绷带下是多少伤痕累累。
      中也把头埋的更深了些,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这算是安慰吧。
      ——这算是安慰吧。太宰心想,这么多年辛苦了,中也。
      空气短暂的安静了几秒。下一秒,太宰突然松开手,把中也往前一推:“哈——”
      中也根本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手,完全没防备的狠狠摔到了地上——幸好背后正巧是榻榻米,倒是没摔得很痛。
      “混蛋,你干什么!”这一摔给沉浸在自我感动中的中也摔清醒了,当即恢复了一点就炸的暴躁态度,“突然间搞什么!”
      “因为,我不是很想碰你嘛。”太宰的脸上又是平时那副欠揍的笑容,两只手举在身前晃荡晃荡的。
      中也看着他这堪比过山车一样的态度,才想起来这条死青花鱼有多可恶,自己刚刚居然还对他涌起了一丝丝同情,气的跳起来就想踹飞他,太宰很轻松的躲开了。
      “好啦。”太宰顺势把帽子给他带上——他连帽子什么时候被顺走了都不知道——还揉了一把他的头发,“不纠结这个了,我们快点开始吧!”
      自己惹了那么多事还装没事人,中也咬牙切齿的低声骂道:“混蛋……”
      …
      中也房间的装饰明显属于一个标准的青少年,大书桌,LED台灯,摆满了书的书架,以及挂满了一衣柜的一模一样的制服。桌上有个平板,中也过去打开,叮的跳出一页数学笔记——学习平板。
      太宰:“…”
      没想到还是个认真学习的好孩子。
      “这些是什么,课本吗?”中也翻着那一叠花花绿绿的东西,随手抽出来几本,“话说我们几个有人上过学吗?”
      短暂的沉默过后,太宰不确定的说:“敦君可能上过吧?”
      “他那水深火热的孤儿院有这业务?”中也不相信的说。
      “我瞎说的,那就没有。”太宰刚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既然这样我认为这里肯定没有线索,换一个角度出发…”
      他举起芥川给的鲁米诺反应试剂:“你来说还是我来说?”
      “不用说,你这混蛋都知道了吧。”中也叹了口气,“别用那玩意了,我直接告诉你。”
      他把那天晚上他是如何入睡,醒来又是怎么个光景,他是如何离开现场的,全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太宰。对于同伴,他没有保留什么。这里面的逻辑很奇怪,但又确实是事实。
      “首先我发誓,我没有杀害她,实际上我也不可能那么做。”中也说道,“但是为什么我会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出现在犯罪现场…要么就是凶手用毒使我昏迷,要么就只能是我梦游恰好撞见行凶过程,怎么想都很奇怪吧。”
      “梦…么。”太宰思索了一会,不着前后的问了一句,“你有没有想过,那具尸体真的存在吗?”
      “什么意思?”中也疑惑的问。
      “没什么意思。还有你说你’不可能那么做’是为什么?”太宰很自然的转移了话题。
      “没有动机。”中也走到平板前,打开“通知”界面,划出一条图片。是一张处分单,上面写着“兹学生因在校寻恤滋事,伤害同学,记大过并处回家反省一月”,以及一大段训斥的话,与这个房间给人的第一感觉完全不同,倒像是个无所不为的坏孩子。
      中也回忆了一下剧本,确认情节准确,开口说:“上面写着我伤害同学,其实我没有伤害过任何人,而是他们伤害我。”他的声音很平静,似乎仅仅是在讲述一个故事,“因为出身于孤儿院,我没有父母亲人,有些学生看准了这一点对我实施着长期的校园欺凌。”
      太宰静静的听着,这些情报都是他的剧本中有的,但听本人这样子讲出来的感觉实在是很奇妙。
      “他们打我,骂我,羞辱我,甚至用烙铁在我身上烙印。后来有一天,忍无可忍的我反抗了他们的暴行,把他们都打飞了。那种感觉就好像…我苏醒了,我挣脱了困境。”明明在讲述着别人的故事,中也的心里却涌起莫名其妙的情感,他感受着那股洪流,自嘲的笑了笑,“然后就是这样,我被记了大过,因为那些学生有父母啊,有人保护他们。但是也有好处,从那时候开始,几乎没有人敢欺负我了。”
      他说完沉默了好一阵,半晌,太宰问道:“那这跟死者有什么关系?”
      “她是位很温柔的长者,会关心我的处境,会帮我处理伤口,会鼓励我保留证据起诉施暴者…就好像我的母亲一样。”中也平视前方,却什么也没看,他的眼前闪过一幕幕的是自己的家人和同伴,过去的场景,现实和故事交织在一起描绘出奇妙的画面。“如果没有她,我可能已经走上了不归路。在现场的时候,你看到了她的腹部插着一把匕首吗?”
      “芥川说,那只是一把随处可见的再普通不过的刀,甚至不能以匕首来称呼,因此他们两个都没在意。”太宰抱着臂,用一种毫无惊讶之情的,仿佛对答案一般的语气说道:“那把刀是你的吧。”
      “…连这都猜到了,脑子里长剧本的混蛋能不能远离推理游戏。”中也无语的说,“是的,那只是我在放学路上随便买的一把刀。她看到之后就收走了,所以我才没真的酿成大错。没想到,这把刀会成为杀死她的凶器。”
      这个年仅十五岁的孩子最大的遗憾,就是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就永远不得再见。中也暗暗的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找出凶手,给这个孩子,也给自己一个交代。
      太宰的脑子正以非人类的速度思考,中也看着他的眼睛就知道。他等着太宰推理的结果,然而等太宰抬起头,却只是问了一句:“什么时候的事?”
      很简单的问题,中也却愣住了,思索了半天,不太确定的说:“好像没提。除了昨晚和当天,这个剧本貌似从头到尾都没怎么提过时间线,事件都是独立的。”
      太宰挑眉:“是吗。”
      “可能不重要吧。但我发誓我真的不是我凶手,以你这混蛋的脑子应该看得出来。”中也说着说着叹了口气,“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跟芥川和敦他们解释,那两个小鬼都有点一根筋。”
      “那得看谁开口,我来说就行。”太宰露出了看穿一切的微笑,“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
      他走到衣柜门前,拨开挂着的衣物,伸手轻轻一推,衣柜后的门静悄悄的打开了。藏在后面的是一个小小的房间,有点像个医疗角,放着齐全的医用物品,“这里跟你家还真是有好多相似之处啊。”太宰笑着说,“看来我要再好好来骚扰…来拜访几次了呢。”
      “你是怎么知道…”中也满脸震惊,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地方是怎么被发现的?
      太宰不紧不慢的掏出铁丝,当着他的面撬开医疗箱的锁,:“对于自尊心过剩的小屁孩来说,被人撞见受伤的样子不是太丢人了吗。而且谁会把衣服横着挂啊,你是卖衣服的吗?”
      “…”中也一时语塞。这个小小的医疗角也是那位女士建造的,只有在这里,他才会毫不忌惮展示出身上的伤疤,毫无顾忌的向她吐露心声。虽然只是设定,太宰这去哪都跟回家一样的惊人观察力还是让他代入感极强的开始心虚。
      太宰打开医疗箱,像在便利店买东西一样挑挑拣拣了一阵,拆开一个包装袋,抽出一块手帕样的东西,他拿着那个东西向中也走来。中也警惕的后退了一步,下一秒,那个东西就罩在了他的脸上。
      是太宰捂住了他的呼吸。一股甜香味毫无预兆的钻入大脑,中也的思绪立刻被放慢。无力感传遍全身,但与中毒的感觉不同,并不令人讨厌,反而很宁静,很安心,不自觉的想要沉溺其中。
      残存的痛感也被一扫而空,中也想要抬起头,却被另一只更有力的手按住了。
      是太宰,只有这个怕痛的混蛋会对各种各样的镇静剂如此熟悉,但他自己却不一定会用。
      “休息一会吧,中也。”太宰低下头,把脸凑近中也,耳语道。怀中的人缓缓闭上眼,表情是久违的宁静。
      他们感受着传递的体温,沉醉于停滞的时间。
      溺于黑暗的人,星星会带来可供栖息的港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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