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解是无解》突唐

23、第 23 章

　　姚峰还想再问些什么，但被楚新一句话堵了回去。他对着那句话呆了两秒，叹了口气，退出聊天界面。

　　楚新将手机扔在一边，侧了侧身阖上眼，不知不觉间竟真的睡了过去。

　　梦里光怪陆离，梦里的小孩缺了颗门牙，扯着前排大人的衣摆不肯撒手：“不要，我不要上去，我害怕。”那是小时候的楚新。站在楚新面前的一对夫妇是楚新的爸妈。

　　梦里楚父的脸格外清晰，那是张冷漠锋利的脸，他梳着发胶让头发立起，挽着身旁妻子的手，回过头拉下楚新的手：“你要学会自己面对舞台。”

　　“楚袁，你不要唬他了。”那时的容丽雅还会挽着心爱的丈夫笑。她脸贴着楚袁的肩，年轻漂亮的脸上总是挂着一抹幸福的笑。

　　楚袁有些燥红的回过脸，垂着眸小声嘀咕了句：“别叫我全名，我还以为你又生气了。”

　　容丽雅笑了笑，歪着脑袋把楚新扯到身边，就揉着楚新的毛绒脑袋，声音轻柔柔的：“小新你快上去，要是紧张的话就闭上眼睛跳。记住，台下没有多少人是真正注视台上的，不要给自己那么多假想观众。”

　　说着已经将楚新推上了台。楚袁啧了声，略带宠溺道：“你教的也真是。”

　　在楚新的记忆里，楚袁跟容丽雅的感情一直很好。他们都是舞者，并且是以双人拉丁闻名。从楚新进场便听到工作人员在议论他的父母，称他们为“拉丁双弦”。

　　梦里的时间也流逝飞快，楚新还未来得及再多看楚袁几眼，场景便已经切换到了悲剧到来的那一夜。

　　那夜雨下的倾盆，道路泥泞难行，盘山公路的路牌更是摇摇欲坠。楚袁跟容丽雅刚参加完一场比赛，在车里歇了小阵便开车返程。

　　楚新打了个哈欠，专心致志的摆弄着魔方。“啊！”一声惊叫猛的让楚新抬头，被溅了一脸的血。

　　他的父亲楚袁胸膛被巨大的车前玻璃穿透，渗出的血染红了他胸前的白衬衫。楚袁侧着身挡在了容丽雅身前，那片玻璃的位置，本该是对向容丽雅的。

　　楚袁面色苍白，白炽的灯光照下来，已然分不清他脸上的白是胭脂粉白还是疼痛所带来的。他薄唇动了动，终是什么也没说，只有容丽雅哑声抱着他痛哭。

　　窗外的雨未停歇过，雨水从破碎的挡风玻璃迸溅。不知过了多久，容丽雅回头来看楚新，她的妆容哭花了大半，泪水混着黑色眼线划过他艳丽的脸颊，头发凌乱，没有平时的从容淡定，只剩狼狈，堕落。

　　“小新，你爸爸没了。”她的声音沙哑，说爸也抓着一片玻璃往喉咙上放。

　　楚新扔了魔方，伸手抓住那片玻璃，语无伦次的喊着：“妈妈不要，妈妈不要。”他的手心被划出一道不深但很长的血口。那一瞬的疼痛犹如滴落水中的墨，慢慢的扩散全身，让他保持着清醒。

　　“啊！”梦里的乌云退散，楚新惊得坐起，对上顾嘉凑近的脸：“顾嘉，你凑那么近干嘛？”他抹了把额头上的虚汗，喘了两口气才缓过神。

　　“你做噩梦了？”顾嘉直起身，塞了瓶矿泉水过去。

　　楚新接过，扭开猛灌了口，瞥眼去看电子钟，这个点应该还没下晚修。他看了眼顾嘉，蹙眉道：“你怎么来这，不是还没下晚修吗？”

　　“我请了一节课假，提前回来了。”顾嘉眉心微皱，他盯着楚新的脸看了好一会才移开眼。

　　顾嘉刚进来那会，楚新还没醒。床上的人面色如纸，眉头紧锁着，难耐地呢喃着“不要，”连声音都带颤儿。

　　“请假回来啊，是关心我吗。”楚新原本是想下床的，但见顾嘉没理会他，便赖在床上不下来了。他笑得没心没肺惯了，仿佛刚还在梦魇里痛苦的不是他。

　　“只是不想待在那罢了。”顾嘉松了下眉头，拿起楚新写好的试卷，大致翻了翻：“还行，至少全写完了。”

　　“那当然。”楚新环着手跷起嘴，一点也不害臊。

　　“你很多知识点混在一起，概念也不清晰。”顾嘉改完卷，蹙着眉将试卷压在桌面上，上面的红圈很是晃眼：“连政党关系都没搞懂。”

　　顾嘉的语气略带训斥，刚还翘着嘴得意的楚新立马怂了，从床上爬起坐在椅子上，仰头看着顾嘉，笑道：“你瞧我这脑子，背都背混了。那麻烦顾同桌帮我重新捋一捋了。”说着拍了拍脑门。

　　顾嘉松了眉，拎着笔给楚新讲题。他并没有想要训斥楚新的意思，只是想不明白楚新上课认真听讲，也记笔记了，怎么还能背混知识点。

　　这次补课比之前的几次轻松许多，东西都是楚新知道的，只需要捋清脉络即可。

　　赶在门禁前，他们捋完了知识点。楚新趴在桌子上，一只手搭在后脖梗上，勾着手挑了挑发尾的小揪：“顾同桌，你先去洗澡吧。我得缓会。”

　　“行，衣服没带的话就先穿柜子里的。”顾嘉肩上搭了条浴巾，捧着衣服进的浴室。

　　楚新跟顾嘉的身形差不多，衣服也都是均码，无论谁穿都很合身。楚新阖上眼了好一会儿才抻着手支起身来，拉开抽屉。

　　抽屉也被收拾的很干净，那把石狮的青铜钥匙就那么躺在里面，续上次带顾嘉练完舞，这把钥匙就一直寄存在顾嘉这。起初顾嘉是要把钥匙还给楚新的，但楚新摆摆手说，万一哪天就换回来了呢，先放你这吧。

　　他从脖子上解下流沙瓶，放进抽屉里，挨着那把青铜钥匙。

　　楚新从顾志茗嘴里听说过这个流沙瓶的来源，那是顾嘉妈妈送他的最后一个礼物，想来对顾嘉一定很重要。

　　做完这件事，顾嘉正好揉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他抬眼看了下电子钟：“离热水管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你快去。”他穿着珍珠白的宽带衬衣，走过来时，空气中都弥漫着青柠香：“有带衣服吗？”

　　楚新摇摇头，顾嘉绕过他到身后的衣柜，随便搭了套衣服塞给楚新：“校服校服先脱下来，我拿去洗。明天还得穿。”

　　一时之间，楚新有点分不清到底谁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他应了声，冲进浴室，伸手从里头递出校服：“顾同桌，你快拿着，我光着身子呢，好冷。”

　　浴室里残留着楚新曾经最惯用的青柠沐浴露的味道，可奇怪的是，这里明明水雾弥漫，顾嘉明明才洗过澡，却还是凉飕的。

　　楚新抬头看了眼头顶插卡的热水器，显卡器里还亮着满格的热水。

　　顾嘉用的是冷水洗澡。楚新垂下眸，扭开热水档，心道。

　　温热的水从少年完美的肩胛骨划过，氤氲的水汽上升扩散至浴室每个角落，镜子里的人被水雾包裹，若隐若现的露出胸前白皙的皮肤。楚新怕冷，在没跟顾嘉互换时，他总是喜得匆匆忙忙，然后飞速穿上衣服钻进被窝里。现在有了热水，他可得享受一番。

　　等用尽最后一滴热水，楚新才顶着浴巾出来。出来时正好撞见顾嘉端着洗好烘干的衣服回来。

　　“洗完了？”顾嘉把校服从成堆的衣物中挑出来，搭到椅背上，这才偏过脸看向楚新，语气里更多的是调侃。

　　楚新扯下浴巾，瞥眼看了下顾嘉，才注意到顾嘉身上那件衣服是跟自己身上的衣服是同一系列的，不过自己身上的这件是米白的，不仔细看，也很难分辨出两件颜色的区别，他应了声，歪着头问道：“接下来干什么？”

　　“明天考试，早点睡。”顾嘉顿了顿，想起楚新才睡醒没多久：“要是睡不着的话就看看明天要考的科目。”

　　“不了，我困了。”楚新一想到考试提纲就脑瓜子疼，他打了一下哈欠，看向宿舍里唯一的床。

　　宿舍的床都不大，也勉强能挤下两个人。楚新跟顾嘉都是体型偏瘦的，但两人腿长，难免睡的难受。楚新躺了一会儿，最先受不住做起：“顾同桌，这床太挤了。我要不趴桌子上睡吧。”

　　顾嘉往旁挪了挪，腾出更大的空间出来。他还没睡着，一直听着身旁人不断翻身的声音：“够了没？”

　　楚新睡觉不老实，总是翻来覆去的。一个人睡时还能睡得七仰八叉。相反顾嘉睡的就老实多了，姿势基本保持不变,就算缩在墙角也不影响什么。

　　“哦。”楚新掀了掀被子重新躺下，躺平身子闭上眼。阖上跟半晌，睡意全无，他又翻了翻，身面朝顾嘉后背：“顾同桌，我睡不着了。”

　　顾嘉的后背均匀起伏，轻哼一声算是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