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荒星，许愿种地》夕见山月

2、他大爷动起手来真不分敌我（修）

　　冰层撞击铁门击起层层热浪。

　　周遭倏地一白，姜云身体腾空，直被冲力震飞。

　　没了大门阻挡，汹涌大火蔓延。

　　小路两侧，机器山摇摇欲坠，空中腾起雾气。

　　头顶被阴影笼罩，姜云下意识右滚，左侧地面开裂。

　　被冻成冰雕的男人正安详躺在一米深坑里。

　　233：“好看吗？我保证下次你比他去得还安详。”

　　姜云沉默。

　　姜云欲言又止。

　　他任职第二年，这声音出现在他脑子里，此后十多年从未放弃怂恿他打白工。

　　扬言拯救世界全靠他俩。

　　初听以为是幻觉，再听觉着是精神分裂。

　　他还认真翻了人类成长手册，好奇长生种为何会在晚年得中二病。

　　【“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心愿育苗还您美好人间”主题任务已绑定
　　主线：普及古蓝星生物信息，收集星民对古蓝星物种的心愿渴求度。
　　难度：SSS+】

　　【信息普及度：-66.6%】
　　【心愿值：-999】
　　【待解锁图鉴：植物大作战 进度0.5/100】
　　【未解锁图鉴：***】

　　-999只是系统上限。

　　地狱开局。

　　姜云盯着跳跃的火花，“不然你还是把我扬了吧。”

　　“姜云！快他马救老子出去！”

　　赵海声音粗犷，辨识度极高。

　　姜云抬眸看去。

　　焚毁厂门口多了个直径两米，流光四溢的半透明光罩，四人肉贴肉挤在一团。

　　赵海一头红毛还剩两撮，防护服破损，线头露出，隐隐传来嘶嘶电流声。

　　火势还在外扩，就算防护罩能承受住零件山坍塌的压力，也禁不住再被炸一次。

　　这种军用防护罩，多是给战场上濒死士兵保留尸身用的，只能从外部打开。

　　姜云乐呵呵道：“十万星币买一赠三，转账还是现金？”

　　买一赠三？

　　还有这好事？

　　三人眼巴巴望向赵海。

　　赵海握紧拳头，浑身肌肉紧绷，“十万？你最好祈祷老子今天死在这！”

　　他话落，地面晃动，离得最近的零件山顶部黑烟浓郁，山体震颤，大小不一的铁块卷着火花，从斜坡滚落，直直撞上防护罩。

　　“砰！”光波摇动，平地卷起风浪。

　　姜云顺势跳到人形冰块上，小心避开脚边火花。

　　赵海脸色铁青，腿边挂了三个冷汗涔涔的大块头。

　　姜云沉吟，“可以打折。一万星币，你帮我把这花盆给砸了。”

　　救人这块233服务周到，不落下他身边一尸一物。

　　不出意外，这花盆会是个大麻烦。

　　赵海脸色稍霁，板着脸转账，顺带把滚落脚边的花盆踩个稀碎。

　　交错线路露出，黄豆大小的开关键红光闪烁。

　　星币到账，姜云走向火墙另一端。

　　清瘦少年在废墟上走走停停，像翅膀破损的蝴蝶，随时都会跌进火海。

　　姜云伸手贴上防护罩，绿光亮起，银白保护罩渐渐褪去。

　　不等保护设置彻底解除，赵海飞身而出。

　　他一拳打在姜云身侧的零件山上，铁块滚落，轰隆作响。

　　轰鸣不断，地面尘土飞卷。

　　姜云避开坠落铁块，领口一紧，整个人往后倒去。

　　滚烫铁掌锢住冷白脖颈，青色血管在皮肉下颤抖。

　　腹腔空气愈发稀薄，姜云双脚腾空，苍白指尖死死扣住男人胳膊。

　　“呵，老子可是没给活人付过钱呢。”

　　沙哑嗓音穿破耳膜，他后腰一疼，接着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往后飞去。

　　铁块擦过脸侧留下细碎划痕，好在地面堆满废铁，后背在地面滑行十米，重重撞在棱角分明的垃圾山下。

　　姜云眼前发黑，他虚伏在地，五脏庙仿若被人生生搅碎。

　　两辈子都跟日行一善犯冲。

　　233的警报疯狂作响，可带宿主来星际已经耗尽能源，主脑高速运转。

　　综合各方数据，姜云对上赵海，只有死路一条。

　　赵海信步穿行在崩裂的山体间，无数铁块砸到他上都会被一层莹白水膜弹开，如毛毛细雨。

　　他抱臂站定，居高临下看美人垂泪。

　　三道红痕带血，从白皙后颈延伸进衣领之中，隔着几片碎布，能瞧见那血痕直逼腰间乌青。

　　他俯身扼住姜云脸颊，指甲陷进划痕中，殷红血液流进指缝，“我再问一次，种子在哪？”

　　火辣辣的刺痛从后背蔓延全身，姜云气息微弱，呼吸间带动脸上肌肉，疼得他险些又晕过去，“丢了。”

　　音节短促却如凤凰泣血。

　　赵海加重力道甩开姜云，抬脚重重踩下。

　　掌心朝碎石压下，五指被人压在脚下反复研磨。

　　“那你就去死吧。”

　　山崩地动，身后十米小山被人拦腰斩断，悬空坠落。

　　姜云心脏几乎跳出胸腔，他握紧兀自出现的圆豆，决定殊死一搏。

　　【种子激活失败】

　　失败了？

　　随机抽卡果然不靠谱！

　　姜云深吸口气。

　　保命技能压箱底太久了，咒语是啥来着？

　　「念你所及」？

　　口袋里三颗硬邦邦的石子硌到伤口，姜云猛地回神。

　　他紧紧盯着赵海离开，干裂唇瓣开合。

　　但凡让他活着出去。

　　大小不一的铁块飞速坠落，直朝匍匐在地的人砸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裹着寒气袭来。

　　视线再度陷入黑暗之中，姜云被人护在身下，铁器砸下的冲力，让二人愈发贴近。

　　被迫蜷缩在地，微凉液体滴落手背，姜云轻捻指尖，鼻间血腥味浓郁。

　　所幸一横板挡在男人上方，给二人隔出些空间来。

　　男人身上一片冰凉，姜云侧身间，后背伤口再度撕裂，“统子哥，一尸两命，亏大了。”

　　他毫不怀疑，刚解冻的男人会被压成肉泥。

　　属实想不通，变异人好好活着不好吗？犯得着救个不相干的人？

　　姜云心里闷闷的，他用力攥紧掌心圆豆。

　　他想要什么？

　　233：“特供催化剂不要999，只要9999，今日打折买三送一……算了，我送……”

　　脑海里的电子音还没结束，手背温热触感袭来，掌心圆豆逐渐升温。

　　【“大爷甘蓝”激活成功】

　　温度越来越高，姜云丢掉豆子，男人胳膊擦着他手背坠落。

　　233反复查看后台数据面板。

　　什么情况？这还没用催化剂啊？

　　“咔嚓咔嚓”，绿芽飞速生长，短短半分钟，圆形绿球拔地而起。

　　姜云眯眼看去。

　　直径一米的绿球中央，硕大菜叶层层收拢。

　　似是不满空间狭窄，新长出的菜叶不再裹向中心，反倒笔直舒展。

　　菜叶如刀割开周围铁块，硬生生给自己腾出空间来。

　　似是急于摆脱周围，四片叶子顺时针旋转，转速快如绿盘。

　　飓风自绿盘始，吹动周围杂物。

　　数米高的零件山突然剧烈晃动，一寸寸从内坍塌，似是有股吸力，将来不及坠落的废铜烂铁送到同一方向。

　　以绿球为中心，周遭气流波动剧烈。

　　远在百米外的人只见垃圾山无端刮起大风，将堆积多日的小山吹平。

　　地面干干净净。

　　跟男人一道被吹走时，姜云感慨。

　　这名字太真实。

　　他大爷动起手来是真不分敌我。

　　*

　　不出半日，J3星都知道垃圾场出事了。

　　说是赵海带人炸了焚毁炉，又费老大劲搬了三座山，不是找宝贝就是犯抽。

　　狭小逼仄的屋里摆满了工具，姜云捡起橙黄螺丝钉放在桌上。

　　“嚯，醒了？”老人身子佝偻，仰头上下打量一番。

　　“账单发你，别跟老头子讲客套话。屋里那小子撞破脑袋，醒得概率不大。”

　　那般折腾，没死简直是奇迹。

　　姜云从图鉴栏取出掉落的甘蓝叶子，装好塞进男人怀里。

　　这破星际没比他们末世好多少，带点绿又能长毛的只有两脚兽。

　　这是他目前最拿得出手的谢礼了。

　　他谢别老人，特意多转五千，希望对方能再照顾男人几天。

　　有系统的好处就是，他拥有了全息高清投影导航。

　　伤没好全，姜云一路磕磕绊绊回到原主家。

　　刚下电梯，入眼便是敞开的屋门。

　　原主那空旷的小窝一览无余。

　　桌子被拆成碎片，柜门摇摇欲坠。

　　显然，来人是在找东西。

　　这是……遭贼了？

　　他四下观望，确认没走错路，把终端在识别器上一连扫了两遍。

　　机械音响起：“下等星编号303，姜云。您的住宅保护已到期，请及时续费。”

　　住宅保护？

　　这意思是不交钱，往后他在家睡觉都可能被刀？

　　姜云深感世界荒谬。

　　当初蓝星人降落新星，是把法律跟飞船一块炸了吧。

　　他从角落翻出个铁皮箱子，下楼直奔垃圾场。

　　原主平日大多时间都是在外打零工，屋里一点人气都没。

　　233连上星网，以他的名义在西郊垃圾场附近买了块地皮。

　　三座既眼熟又陌生的垃圾山将空地分成几块，满地碎屑。

　　地方属实宽阔，但也是真难找。

　　233：“要不是中午三座大山从天而降，这点钱买个草屋都不够。”

　　太阳西斜，姜云在棚屋前空地上站定，从系统商店赊了块土地，把原主留下的种子种下。

　　硬邦邦的瓜子包裹在黑色土壤里。

　　一人一统盯了半晌，毫无动静。

　　姜云不确定道：“化石？”

　　【种子扫描中——】
　　【名称：初级葵花籽1号（可升级）】
　　【状态：可发芽】
　　【功能：待开发】

　　233：“来瓶催化剂，三送一，骨折价。”

　　姜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明明甘蓝种子就是那么突然发芽的，他什么都没做。

　　难不成是姿势不对？

　　姜云趴下，把瓜子捧在手心，心底默念发芽咒语。

　　掌心忽地一热，黑色外壳晃动，在他注视中逐渐归于平静。

　　【新手福利已送达，请宿主自行查收】
　　【特殊技能（紫色）：生灵馈赠】
　　【作用：催化（可升级）】
　　【等级：F???S***】

　　明明是系统技能，能量流动却跟他的术法同出一源。

　　姜云指腹揉搓瓜子，若有所思道：“卡了吧。”

　　好大一口锅。

　　自认领先星际科技一百年的233坚决不背。

　　233：“人有时候得从自己身上找问题。”

　　自己身上？

　　姜云陷入回忆。

　　显然，他自创的发芽咒语被抠门系统拿来送福利了。

　　可能还被套了不少限制条件。

　　瓜子从指缝滑落，他伸手去捡，余光落在手背的黑泥上。

　　233见活爹起身头也不回往外走，便开口劝人安分待着，有事明天再说。

　　身为高智能系统，最见不得那些路痴但不自知的蠢货。

　　会犯厌蠢症。

　　姜云信誓旦旦。

　　走过的路他都记着呢。

　　天边染上深色，橘色辉光洒在少年身上。

　　褐眸清亮，白皙手腕在片片垃圾中进出。

　　姜云手背抚去额间细汗，第二次把人从垃圾堆里扒出来时心如止水。

　　他刚刚去找大爷要人，却得知男人虽醒却伤了脑子。

　　不然不会一声不吭找个垃圾堆把自己埋了。

　　拦都拦不住。

　　姜云拎起男人衣领，声音平淡：“伸手。”

　　被他拎起半边身子的男人脑袋耸拉，闻声肩膀发力抬起胳膊。

　　姜云松手抓住男人胳膊，放任他重新趴回去，一手拿着化石瓜子。

　　熟悉的灼烧感传来，果壳开裂，嫩芽悄然露头。

　　姜云放开男人，绿芽像是被按下终止键，一动不动。

　　果然如此。

　　他按住男人肩膀：“兄弟有兴趣来次不亏本的买卖吗？”

　　“99星币一天，包吃住，咋样？”

　　他等了半晌，男人连个胳膊都懒得抬。

　　要不是确认这人还有呼吸，他真以为之前都是回光返照。

　　眼看天色渐晚，姜云收起种子，打算明日再来。

　　他踩着月华转身，地面投下三道扭曲纵横的黑影。

　　姜云抬眸看去，浅浅月辉下，三个大头畸形怪正在小路那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