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马》Koreyoshi_

11、真心

　　河岸，风袭过长陵水，浸润潮汐的翻涌，再拍击在暗里。

　　“过了今晚，我就得走了。”陈一璟站在岩石上，他喘着粗气，脑海浮现一句话：不要剧烈运动……

　　管他的，好不容易见面了，不得尽兴啊。

　　“以后可能见不到了不打算留什么给我吗？”陈一璟问，眉眼透风。

　　声音传到江淮耳中时有些模糊，他哑着嗓子，呼吸沉重：“送你离开。”

　　陈一璟一愣，身后是霓灯与月光，以及铺满瓷砖的高堂长路。

　　江淮抬起下巴仰视陈一璟，整个人溺在淹没于黑夜中的河流中。

　　影子挂在脚边，波光粼粼，像是通体透亮的黑珠，置于泥沙，沾黏湿漉。

　　陈一璟被他逗笑。

　　“你订的什么时候的回程票？”

　　“五点。”

　　“明早上？”

　　“对。”

　　“饿不饿？”江淮问：“我厨艺还行。”

　　纵使陈一璟没什么胃口，此时也嗷嗷道：“饿饿饿！”

　　“你鹅叫呢？”江淮走到他跟前：“本来不打算带你去的，但都到了这，就顺路去一趟。”

　　“去哪？”

　　“我在附近租了房。”

　　“未成年人不是…”

　　“我成年了。”

　　“哦…对。”

　　房子不大，四五十平。屋里杂乱无章，时钟滴滴答转向七点，他和江淮提着大包小包的菜。

　　进门时，陈一璟微惊——装修和江淮以前的卧室一模一样。

　　陈一璟罕见地沉默，他托着腮，坐在餐桌上歪头望着江淮的背影，转而起身：“我来帮忙。”

　　身形差不多的两个少年，一前一后忙碌着。

　　做的是很简单的家常菜——都是他原先爱吃的。

　　江淮刚要开动，陈一璟拦住他：“我订了外卖。”

　　江淮不解地看着他，陈一璟道：“我去拿一下，留个门。”

　　陈一璟回来时，江淮还保持着方才的姿势。他轻笑着按没了灯，关上门，只听打火机咔嚓一响。

　　暗不见五指的黑中出现亮色，好像是蜡烛，又好像是瞳眸。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陈一璟哼唱起来。

　　“江淮，”他说：“十八岁生日快乐。”

　　江淮眼眶红了一圈，被烛光照得明明白白。

　　他颤着声音：“蛋糕太大了，浪费。”

　　“十八岁生日很重要，”陈一璟到：“我还嫌买小了呢。”

　　祖母给他的生日，蛋糕八层，宴席五桌，大鱼大肉。

　　但比不过这个，这个，包括这个人，最重要。

　　从见到陈一璟起就开始浑身难受了。可是在这一刻后，他再也不想和陈一璟分开了，江淮吹熄蜡烛。

　　陈一璟在黑暗中被一张薄薄的唇附上，轻柔地不带任何杂念。唇畔相碰，鼻息缠绕，陈一璟心脏漏了一拍。

　　“陈一璟，谢谢你。”

　　陈一璟用动作回应了对方。爱意就像一束终将凋谢的七色花，复杂娇嫩，明艳余生，他们的故事是旁落的星星点点，一同簇拥着，生根土壤。

　　灯亮起来后，陈一璟语无伦次，江淮淡然垂眸，红色却从眼底攀到了耳尖。

　　陈一璟心生喜意：“是什么时候起…”

　　“刚刚，”江淮强调：“就刚刚。”

　　“我赚大了啊，”陈一璟食指摩挲着玻璃杯。

　　“闭嘴。”江淮瞪着陈一璟，在陈一璟眼里毫无威慑力，甚至觉得他像一只张牙舞爪的急眼的小猫，怪可爱的…陈一璟羞得低下了头。

　　“陈一璟，我喜欢你。”江淮毫无遮掩地看着他，如同许多年前的陈一璟一样，话语直白，双手却无处安放。

　　七秒，空气被灼热出温度。

　　“好。”陈一璟木讷地说。

　　他卯足了劲，却只说出一句：“好。”

　　临走的时候，江淮在车站送他。陈一璟问：“抱一下？”

　　江淮抱着陈一璟，头靠在他肩上。

　　“小淮再见。”陈一璟嬉皮笑脸。

　　江淮提醒他：“没落什么东西吧？”

　　落下一个你。

　　陈一璟没说出口，他看着手机里江淮的电话，敛不住嘴角的笑，心里畅想着他们的美好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