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捡了只狐狸》五角月亮

40、如果可以

　　余逍微扬着脸，脚步轻快地凑到赋远舒眼前。

　　他语调轻快，尾音上扬：“我的好陛下，你又在愁思什么呢？眉毛都要黏在一起了。”

　　赋远舒笑了一声：“没什么。”

　　余逍挑眉，白色的头发蹭过赋远舒的耳边，有些痒痒的。他哼道：“我可不信你。还在想天上那玩意？别担心，大不了我带你走啊？”

　　赋远舒揉了揉他的脑袋，用给狐狸顺毛的手法抚过余逍的发丝，余逍受用地眯起眼。柔软而微凉的白发在手心滑落，手指触及的，是更柔软却温热的脸颊。

　　良久，他哑声道：“嗯。”

　　余逍睁开眼，澄透的红眸倒映着赋远舒的眼：“你总是想太多，这样会很累，知道吗？”

　　“我知道。”赋远舒半垂下眼眸，避开余逍的红眸。手指绕过雪白的发丝，摩挲几下，让它染上自己的温度，便满意放下。他似是开玩笑似是感叹般说道，“可容不得我不多想了，毕竟年纪大了？至少，我绝不希望你们出事。”

　　余逍的眼睛与人的眼很不一样，除却颜色，也仍然有很多不一样。非要说的话，大概是更加纯粹。

　　所以他格外讨厌赋远舒这种拧巴的样子，什么都不说，不说又怎么别人知道呢？总是自己扛，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了。余逍“啧”了一声，不悦地皱起脸，一手捏起赋远舒的脸：“看着我。”

　　赋远舒当然看过去，却见自那红眸为中心，视野之中一切都开始虚幻扭曲起来，屋内红烛晃动，眼前之景也纷纷错乱重叠起来，好似天旋地转般叫人模糊不清。

　　仿佛置身梦中。

　　……

　　忽地，耳边传来一声轻哼，赋远舒猛的醒来。

　　他胸口剧烈起伏，看清眼前一幕更是惊得心脏狂跳，手足无措。刚要起身就被拉住，余逍眯着眼不悦地道:“起来干什么？继续。”

　　余逍本来就不喜欢好好穿衣服，经常像是随意套上去，随意打个结，穿得松松垮垮，现在更是将落未落的状态。

　　不用想，赋远舒也不敢再往下想。但这显然是自己的杰作，无力狡辩。可怎么会变成这样？

　　余逍眼尾泛着红，皱着眉，眸里还有些茫然地看着赋远舒:“怎么了？”

　　赋远舒声音有些干涩:“……你用了什么？我为什么……”

　　余逍闻言耳朵抖了抖，眼中茫然褪去，闭上眼反思片刻。

　　知道赋远舒清醒了，有些遗憾，却并不气馁。余逍半睁开眼:“只是一点小法术，狐狸都会用的，但我从前不愿意学，使得不好。哼，竟然叫你这么一会就醒了，早知道我就多练练。”

　　赋远舒背紧靠着墙，死死抿着唇，低着头没有说话，模样好像有点委屈。余逍看着他，却觉得有点可爱，旋即蹭了上来，手环住他的脖子。

　　“好嘛，你别生气哦。说起来，这可是最普通的一种了，我用得这么差劲，你怎么还是中招了？有两种解释，第一，你是个意志不坚定的好，色之徒，但你最好不是。第二嘛……你喜欢我。”

　　他伏在赋远舒耳边轻轻笑了两声，轻佻又肆意:“你喜欢我，对不对……小皇帝？”

　　赋远舒捏着手，手指都捏得泛白，不知是在惶恐什么，总之就是不肯说话。

　　真拧巴啊，这样都不理人。但余逍看见他黑发间泛着红的耳根，抿得紧紧的嘴角，顿时一点都不郁闷了，反而心情一下子愉悦起来。他身后的尾巴甩了甩，有些得意地笃定道:“你就是喜欢我。”

　　“怎么，敢喜欢不敢承认？没关系，我也中意你。你情我愿的，我们就在一起吧，怎么样？”

　　他整个狐狸都贴了上来，趴在他身上，下巴支在赋远舒的肩膀，好看的眼睛眯了起来，眼中流光神采飞扬:“嗯？好不好？这种事情不需要考虑这么久吧，赶紧答应，我想了很久了，是很认真的。而且只是亲几下有什么意思？”

　　余逍的声音仿佛带了勾子，摄人心魄。半晌，赋远舒才哑着嗓子道:
　　“可，人，人和妖，可以在一起吗？”

　　“……”
　　余逍支起身子，捏住赋远舒的脸，不由得想这人真是会破坏气氛，难道要在这种时候跟他理论人与妖在一起是有违天道什么的大道理么？简直不可理喻。不爽道:“为什么不可以？就算不行，为人耻笑，你很在意吗？”

　　“……我说的不是这些，”赋远舒用力喘了口气，又用力把他抱到怀里，“凡人一生最长不过百年，我活不了多久就要死的，百年之后，怎么办？”

　　余逍又把下巴架回去，哦道:“是担心这个？……不担心，你死不了的。跟我在一起，我就把我的妖丹给你，怎么样？”

　　赋远舒眼帘颤了颤:“妖，丹……？”

　　余逍把脸埋起来蹭了蹭，嗅着赋远舒身上淡淡的笔墨味:“嗯，妖丹。那可是我六成的修为，给了你，你就不会轻易老去，随便死掉。万一有一天，你真的死了，它随你一起消散，我就去陪你，怎么样？”

　　“灵狐一族至情，我的母亲也是这样，父亲战死之后，她就跟着离开，去了中洲，留我当族长。如果你答应，这就是我给我们这份感情的诚意。”

　　“……”

　　余逍说完，刚想问他答不答应和自己在一起，就感觉到肩头一重，颈脖处落下了几滴滚烫的泪水。

　　余逍愣住了:“……你、？”
　　在哭？

　　赋远舒死死抱着他，眼泪打湿了余逍的衣襟，喉咙里压抑着呜咽，有些语无伦次:
　　“我好想一直留在你身边，如果能再早一点、只是一点，我都毫无负担地丢下一切，做个没心没肺的混账。”

　　余逍被赋远舒摁在怀中，他想抬头说，没有人要你死，现在也可以，等处理完眼前的事，你乐意当皇帝就继续当，厌倦了就一起去游山玩水，时候还早，即便是凡人的寿命你也还很年轻。

　　我们还有很多时间，你可以不着急。

　　可是赋远舒按住了他，低声道:“……让我抱你一会、好吗？”

　　“一会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