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奏鸣曲[校园]》梨子糕

34、第 34 章

　　从江家回来，江瑜的事情却还没办完。
　　她又去了一趟商业街。

　　这次，她说什么都不让郑思南跟着了。
　　到地方之后，她直奔中庭。

　　她还记得这里有志愿者会在周末弹钢琴。
　　节假日……应该也有吧？

　　江瑜没猜错。
　　甚至在那里弹琴的志愿者，和上次是同一个人。

　　她耐心等待对方演奏结束，主动迎了上去。
　　志愿者显然对她还有印象：“诶，你是那个四手联弹的女生！”

　　江瑜点点头，礼貌问道：“你好，请问想在这里弹琴的话，需要咨询哪位负责人？”
　　志愿者带着她来到了商业街经理的办公室。

　　推门之前，志愿者低声向她说了几句。
　　“这都是道听途说的消息，看看有没有帮助吧。”

　　江瑜颇为感激：“谢谢你。”
　　志愿者也是个年轻女孩，冲着江瑜眨了眨眼睛：“加油。”

　　江瑜深吸口气，平复好心情，这才敲响了办公室的大门。

　　很快，里面传来回应。
　　“哪位？请进。”

　　经理放下茶杯，还以为是各区域的分管有什么事，抬头却发现是陌生面孔。

　　江瑜说出来意。
　　其实她颇有些紧张，演出也好比赛也好，她不是第一次经历，然而她还是第一次尝试“找工作”。
　　这个机会还对她非常重要。

　　经理觉得这女孩有几分有趣。
　　分明还带着稚气的脸庞，却带着几分坚毅：“我是商人，也不必说客套话——拿出一个足够动摇我的理由。”

　　江瑜抿了抿唇，脑海里浮现出刚刚志愿者偷偷对她说的那番话。
　　“中庭钢琴表演是您的设计，我想，您的目的最终还是吸引更多客流……”

　　志愿者告诉她，商业街一直在寻找合适的钢琴演奏者。
　　但事实就是，好一些的音乐院校不会有学生愿意在这种场合抛头露面——它远没有豪华酒店之类的地方能展示自身格调。
　　而专职“走穴”演出的那批人，商业街又不满于他们太油，有的技术平平却敢喊出天价，有的则是商演频率太高，已经失去了灵气。

　　对如今的江瑜来说，这些问题却都不是问题。
　　她对商业街来说，就是瞌睡送上枕头。
　　江瑜甚至主动提出在中庭试奏几首曲子：“如果您觉得不符合要求，再拒绝我也没关系。”

　　她之前就有了这个想法。
　　为此，昨天学习结束后，她还捡了几首从前最熟悉的曲子来练习。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经理不得不承认，这个上门自荐的小姑娘，的确很有本事。
　　最重要的是，即使看出了他态度软下来，她还是认真地承诺，演奏的曲目会越来越多，甚至每一次过来演奏都会用不同的曲子。

　　实力在线，态度还极为端正，经理不动心才是奇怪。
　　只是他必须要问清江瑜的情况。

　　江瑜没有掩饰，而是坦诚自己过去出身繁音，甚至毫不避讳自己如今的处境：“我想要继续参加比赛，无论是生活还是学业，我都需要一份收入。”
　　若是换成以前的她，恐怕说不出这些话，光是在脑海里想想，都羞耻得无以复加。

　　然而现在她明白了，不食人间烟火，有时候并不是一种赞美。
　　世界不会因为她有梦想而对她格外偏爱，想要追求理想，首先她自己要做出改变。

　　“这是工作，而非学校的小打小闹，一旦签订合同，你就需要履行工作职责。”经理慎重地说道，“如果只是一时和父母闹矛盾离家出走，作为雇佣你的人也会担心其中的风险。”
　　“我已经十六岁了，法律上也承认我可以独立工作。”江瑜对这一点也已有准备，“我相信您这样有眼光的负责人也不会故意苛刻我，我父母没有反对的理由。”

　　经理笑了笑，尽管江瑜言语中还透露着几分青涩，却十分有条理，还很谦逊，不是嚷嚷着要追梦什么事情都弄不明白的空想家。
　　他会提出在中庭开钢琴演奏角，就是因为他自己就是个古典音乐爱好者，江瑜礼貌又有能力，他也起了几分爱才之心，愿意帮她一把。
　　“来办公室吧，我们谈谈合同。”

　　合同签完，择日不如撞日，江瑜干脆就在商业街演出了半天。
　　一开始还有几分不习惯，然而等乐曲演奏起来，她慢慢地就回到了曾经在台上演出的状态。

　　她态度积极，经理也很满意，还主动给志愿者也包了个红包，感谢她一直以来在商业街帮忙。
　　江瑜这边对新工作尽心尽力，却忘记了大院还有人在等。

　　等她这边演奏时间结束，微信里早就堆了不少留言。
　　全部来自“一中仙道彰”。

　　一开始他还只是语气平平地问她什么时候回大院，后来见她迟迟不回话，那边的语气急促起来。
　　【一中仙道彰：？】
　　【一中仙道彰：还不回？】

　　留言时间，二十分钟之前。
　　江瑜连忙回了一句“马上”，嘴角却忍不住悄悄勾了勾。

　　“今天辛苦了。”经理走了过来。
　　江瑜连忙把手机放下，摇摇头：“不辛苦，谢谢您给我这个机会。”

　　经理颔首，又将一个红包交到她手里：“早点回去吧，等会天晚了。”
　　江瑜接过红包，难得有些心潮起伏，她用力点了点头，礼貌和经理告别。

　　日头渐渐落了下来，秋天的日落比夏天更早一些，她口袋里的红包还带着几分温柔，江瑜掏出手机，开始编辑信息。
　　【瑜：老街路口见！】

　　郑思南看着手机上弹出的对话框，气极反笑。
　　要不怎么说她是个小没良心的呢，突然消失了一下午。
　　也不说去哪儿。

　　他联系不上江瑜，偏偏这人还没带家里钥匙，如果他前脚出门，后脚她回来就更麻烦。
　　敢情他在家里等得心焦，她还像个没事人似的。
　　光是从字面上就能看出她心情不错。

　　郑思南都做好了见面先训她一顿的准备。
　　然而两人刚在路口碰上头，他还什么都来不及说，她忽然晃了晃手中的红包，冲他眉开眼笑：“我请你吃饭！”

　　只是一个明媚的笑容，缠绕他大半天的担忧和焦心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郑思南勾起唇角，顺着她的话说：“发财了？”

　　“今天挣的工资。”江瑜把今天的事情前因后果说了一下，又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我还没拆开看有多少钱……应该不会很多。”

　　合同还在她随身的斜挎包里，带着一点点油墨的味道。
　　最终，经理给出了240的价格——一天，三次轮班，每次两小时，一共六小时，中午可以在商业街吃员工餐。
　　国庆这种节假日，薪资翻倍。

　　江瑜回江家时留下了自己的腕表，那块表价值六位数，远胜过她的工资。
　　但她已经很满意，毕竟她只是个没有商演经验的高中生，还带着离家出走这个不定时炸弹，经理开出的薪资已经算是多的了。

　　最重要的是，这里面的每一分钱，都是她自己挣回来的。

　　江瑜忍不住畅想。
　　这个国庆，她能收入一大笔钱。
　　这样一来，最有压力的一件事就能得到解决。

　　她不用再担心生活支出，甚至还能冗余一些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不过，虽然国庆节有翻倍工资，但是她今天其实只上了两个小时班，应该是160才对。

　　但红包里却躺着两张大红色的百元纸币。
　　“经理算错了？”江瑜抿了抿唇，“明天我去还给他。”

　　“他不可能不知道多给了，就是特地给你的。”郑思南拦住她，“你要是拿去还了，人家反而觉得你这人不通情理。”
　　“那要怎么办？我没有弹那么久。”
　　“收着吧。”郑思南说道，“就当他投资你这个潜力股了。”

　　江瑜不自在地移开目光：“什么潜力股……”
　　但郑思南这么一说，她也反应了过来自己刚刚的想法幼稚得可笑。

　　她把红包收进口袋里，决定后面更加用心地完成工作。
　　至于今天——

　　“你想吃什么，我都请你。”

　　-

　　江大小姐兜里有钱，心里不慌，大有豪掷千金的气势。
　　然而郑思南却没有真的宰她一顿，跑去市中心吃什么豪华大餐。

　　反而是轻车熟路地带着她穿街走巷，来到老街背巷的一家麻辣烫。
　　老街许多地方都已经空空如也，晚间昏黄的路灯里，就只有这一家还亮着光。

　　这家店开了许多年，老板一见郑思南就把他认了出来：“哟，今天又来吃啊。”

　　他却是第一次见到江瑜，颇有几分好奇：“这是……你新交的小女朋友？”
　　“什么乱七八糟的。”郑思南哭笑不得，“我朋友。”

　　招呼江瑜过来坐下，知道她爱干净，提前把桌椅用纸擦了一遍，连碗筷也重新烫洗了一遍，这才推到她面前，和她介绍。
　　“这家店我经常来，味道挺好的——你现在还吃辣吧。”

　　“吃。”
　　江瑜看着他走到柜台前和老板点菜，又回来坐下。

　　她声音有点闷闷的，接过他递过来的筷子，“你每次带女孩子来吃饭，都这么亲力亲为？”
　　“什么？”郑思南被她问得一愣，接着笑出声来，“他逗你玩呢。”

　　“哦……”江瑜拖长了尾音，老板刚刚甚至提到“新交”，她怎么也不信郑思南是第一次带女孩子来这里。
　　“你还怀疑上我了？”郑思南大乐，“实话实说，我不可能谈恋爱的。”

　　他说得斩钉截铁，江瑜抿了抿唇：“为什么？”
　　“忙不过来，光是打篮球就够忙了，现在……还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哪有空哄女孩子。”

　　他看过来一眼，她有些别扭：“补课也是你自愿的。”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郑思南笑了笑，“只是让你别东想西想的。”

　　“我没有。”
　　江瑜矢口否认，郑思南也不揭穿她。

　　很快，麻辣烫就端上了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