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分之一巧》徐未已

8、长得生气

　　在邵扬念高一的表妹下午到了江俪，俩家人在酒店定了个席打算聚聚。

　　姜颜坐进车内后，发觉旁边的车位空着，而后就将注意力放回父母的对话中。

　　程青澜语重心长地嘱咐她：“颜颜，待会要是你姑姑情绪不对，你就找个理由把田觅带到外边去。”

　　平日里嘻嘻哈哈惯了的姜连松眉眼间也难掩郁气。

　　姜颜应了下来。

　　她一直都知道她姑姑姑父这些年矛盾不断。

　　俩人一言不合就是吵架，一个埋怨对方不顾家庭只做女强人，另一个则是觉得对方眼高手低，既要又要，没个男人样。

　　昔日携手共进，克服了种种难关才进入婚姻殿堂的夫妻终于还是走到了离婚这步。

　　踏进包间的瞬间，姜颜听见了她姑姑姜连衣爽朗热情的招呼声。

　　“颜颜，来姑姑这！好久没见了吧，是不是又高了？”

　　姜家有着不错的基因。

　　姜连衣虽已经四十出头看着却还是年轻。她五官仍然优越，可以窥见曾经的花容月貌，丰富的人生阅历融汇沉淀在了她的气质上，有着这个年纪独有的风韵。

　　她穿着优雅，得体又讲究，化着妆，头发打理得很好，面上容光焕发。

　　姜颜望她父母那看了眼，疑问他们是不是低估了她姑姑的承受能力，就她现在这个样子看，怎么都不像是会情绪不对的样子。

　　田觅热情地拉过姜颜，说要教她打游戏。

　　但在教她打了几把后，田觅终于不再强求，并且还默默地给她贴了个“无药可救的游戏黑洞”的标签。

　　田觅又盯着姜颜看了几秒，给她换上了个更详细的标签——长得非常好看但无药可救的游戏黑洞。

　　姜颜安静地喝着橙汁，忽听田觅问了句：“表姐，为什么你单眼皮，眼睛还能这么大这么有神？我有个刚出生的表妹，也是单眼皮，又小又没精神，可丑了。”

　　没等她回答，田觅又说：“表姐你知道吗，你长得特别有生气。”

　　姜颜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这么形容长相的。

　　“生气？”姜颜开玩笑说：“看着脾气不好很能生气吗？”

　　田觅当真了，义正辞严纠正：“不是！我说的生气意思是，你是万物看你一眼就能复苏的长相。”

　　姜颜被夸楞了，“你说的是春天吧？”

　　田觅手一拍，很满意这个词，“就是春天，你长得特别春天！春意盎然，勃勃生机！”

　　姜颜被她的话逗笑，“你语文老师知道你这么用成语吗？”

　　田觅才不管这些，目光又被手机里的游戏界面吸引走，“管它呢，成语不就是用来用的嘛。”

　　席间，姜连衣宣布了个事：“我打算把田觅转学回江俪。转学申请已经在办了，江俪的房子也已经在找了，这次回来不打算走了。”

　　既然离婚了，如果没有什么留恋当然还是生长的地方待着舒服。

　　再者，田觅的爸爸是邵扬人，姜连衣不想再和前夫有没必要的牵扯。

　　姜颜去看田觅的脸色，见她轻声哼着歌，手上操作丝滑到飞起，一脸无所谓还很有兴致地跟她交头接耳说刚刚进来的服务员很帅，心放下了点。

　　姜连松自然举双手双脚支持，“想回来当然得回来，江俪山清水秀，空气都是新鲜的，在这生活多舒心。”

　　姜连松想起什么，“家里种的水果都已经熟了，大哥给你寄的吃完了吗？下次一起回老家看看。”

　　姜连衣摆摆手：“再说吧。后边的事儿一大堆。”

　　姜连松还要说什么，被程青澜轻轻按了下手，打断道：“田觅小时候多喜欢她表姐，以前睡觉都是要粘着的。这么久没见看着都有点生疏了，以后住在江俪，方便两姐妹多走动走动。”

　　田觅抬头，应着她婶婶的话，“对啊对啊。”说罢给姜颜抛了个媚眼过去，意思是：以后靠你罩我了我的姐。

　　姜颜比了个“OK”的手势，按照柳依依给她的人设，意思是：江俪市花保管你吃香喝辣。

　　房间里的氛围越来越融洽，笑声不断，话语不停。

　　姜连衣问了几句姜颜最近练了什么曲子，学业上是什么情况，最近参加的比赛获得了什么名次。

　　程青澜笑着说：“要说起来，你还是颜颜的老师呢，她的基本功都是你教出来的，第一架钢琴也是你送的。”

　　姜颜出生那天对着姜连衣笑了下，姜连衣当下就觉得这孩子和自己合得来。

　　当时已经在国外留学毕业回国的她，立马就说以后要让姜颜跟着她学琴。

　　后来的事就自然而然了，不过姜颜对未来还没没那么大的想法说要做一个钢琴家音乐家什么的。

　　她姑姑好几次询问她有没有出国留学的计划，姜颜也都告诉她，她现在只是喜欢弹钢琴，进修什么的没想过，至少是现在这个阶段她还没有这个意向。

　　姜连衣虽然性格比较强势但也不会干预姜颜的选择，反正家里有这个条件养她的兴趣爱好。

　　但她心里是觉得有点可惜，她觉得姜颜比起她更有天赋。

　　席间话题一转 ，姜连衣忽然打探起了江俪最近的发展势头，从房地产到投资什么位置的店铺，该买什么股票和基金，预估着江俪的未来发展趋势，十分专业地给哥嫂分析着生意经。

　　田觅抬眼看了下她妈，随后垂下眼将手机放在桌上，说要去洗手间。

　　姜颜总觉得在田觅走后，房间内的气氛慢慢地开始低沉，原本意气风发的姑姑多了分颓散气，能说会道的一张嘴没了声响。

　　一片寂静。

　　姜连衣一只手撑头，耳廓隐约见红，原先的精气神浸入了疲惫感。

　　姜颜听见了小声细微的啜泣声。

　　她和父母交换了个眼神，起身时看见田觅的手机游戏界面上显示着大大的“失败”二字，脚步微顿后，悄无声息地出去将门合上。

　　姜颜在门口等了许久仍不见田觅回来，走到卫生间门口时瞥见田觅正对着镜子深呼吸。

　　等到差不多的时候，姜颜笑着进去，说：“吃得有点撑，我们去别的地方走走吧。”

　　田觅跟着姜颜到处走，下了个电梯后在大堂看人拍婚纱照。

　　江俪人骨子里带点自来熟，那对新人送了份喜糖给她俩。

　　田觅远远的就看见有个帅哥进了电梯，一兴奋就想把姜颜拉进去，结果没来得及，门早早就关上了。

　　田觅指着旁边空着的电梯，很坚定，“我们进这个。”

　　姜颜由着田觅，陪她在六楼找了一圈后，并没有找到她口中的“帅哥。”

　　田觅好奇地看着周围的布置，极阔敞的走廊周围放着白色的玫瑰，天花板上挂着绚丽璀璨的水晶灯。

　　田觅：“这里是婚宴厅诶。”

　　周围还有不少穿着黑色西装的工作人员在帮忙摆新人的结婚照，这层只有一个厅，门紧闭着。

　　一副巨大的婚纱照被挂上，姜颜惊喜地发现，她认识照片上的两位。

　　安静和蒋其来。

　　他们的婚期在明天。

　　一个工作人员上前询问姜颜和田觅的身份，得知是餐厅那边的客人后，礼貌地劝她们离开。

　　田觅觉得遗憾。

　　而姜颜则恍惚地察觉到她们迷路了。

　　她们试过原路返回结果越走越错。

　　“我记得是从这出去的啊？”田觅已经开始挠头了，“我手机怎么还忘带了，一般鬼片都是这个趋势。”

　　“？”

　　姜颜心态放的挺好，想着，这样应该短时间回不去了。

　　姜颜的手机响了一声，柳依依发了消息给她。

　　柳依依：【是不是易执和钟黎？】

　　柳依依：【照片】

　　照片里，易执穿着白蓝色细条纹长袖宽松衬衫，黑色的西裤，低头和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交涉什么，神色认真。

　　钟黎一身杏色无袖长裙在一旁听着，波浪长发半掩着侧脸，眉目温柔，视线全在易执身上。

　　要脸有脸要氛围有氛围，这照片质量高到可以当做摄像馆的商业照。

　　姜颜退出照片。

　　姜颜：【怎么了？】

　　柳依依：【有人在江滨大酒店的婚宴区看见他们了。他俩不会也要结婚了吧？】

　　江滨？

　　她现在不也在江滨？

　　在下一班电梯到时，田觅激动地拉着她的裙摆，悄声说：“看看看，就是他！”

　　嗯。

　　真巧。

　　看着姜颜进来，那人倒是不惊讶，熟稔自然地问了句：“来吃饭？”

　　钟黎笑着问他：“认识？”

　　“朋友。”

　　钟黎笑道：“你还有我不认识的朋友？”

　　姜颜和田觅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八卦的神情。

　　钟黎和易执，好像真的和柳依依说的，关系不错的样子。

　　但她却也奇怪，高中那会儿，易执不是一直都是独来独往，不和人打交道的性格吗？

　　别说女生了，就是和男生走一块也都是稀罕事。

　　她有些好奇，易执是怎么认识，又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在另一幢教学楼的学姐钟黎？

　　“姜颜，这是钟黎，以前也是江中的。”

　　闻言，钟黎看向了姜颜，放下了交叉在胸前的手，收起了原本松散的神情，认真地打量起姜颜，“你好。”

　　姜颜客气地回应。

　　兜兜转转，最后姜颜和田觅还是绕回到了大堂里。

　　易执看着是要离开酒店了，他车应该是停在了上面的停车场，跟在姜颜后边一起出来了，“结束了吗？一起回去？”

　　姜颜：“还没，我和我爸妈一起的。”

　　钟黎在江中呆的时间不长。

　　姜颜虽知道钟黎，但也不熟，知道她也只是因为高中那会儿学校里有人传，钟黎转学走后进了娱乐圈当艺人去了，身边的同学都在稀罕学校出了个明星同学。

　　但对于钟黎，姜颜是觉得她肯定是不认识自己的。

　　所以她没想到，钟黎会对她说：“有空一起吃饭。”

　　神情不像是客套，语气也不敷衍，倒像是她们认识的一样。

　　姜颜虽不明所以，但对钟黎也没其他不好的印象，于是说可以啊。

　　站在一旁默默观察的田觅幽幽出口：“表姐，那人你认识啊？一起回去是什么意思？你们同居了？”

　　姜颜被她的话呛了下，没想到现在小孩子的脑筋都是这么直的，解释道：“以前是高中同学，现在是邻居。”

　　“高中同学啊？那他学习好吗？你好还是他好？”

　　姜颜还没自信到能把自己的成绩和易执对比，她虽艺考靠得不错，但文化课成绩并不是顶尖。

　　这时她妈妈发消息让她将田觅带回来，姜颜边走边说：“等转学到了江中，你就可以在历年高考荣誉榜上看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