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分之一巧》徐未已

12、人口普查

　　安静略过了抛捧花的环节，而是选择直接给每个女生发一束和她手上一样的捧花。

　　姜颜觉得稀奇，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拿到捧花。

　　姜颜问柳依依，“你以后结婚了，捧花是不是得给我？”

　　“谁先结婚还不一定呢。”

　　姜颜觉得这话是有道理的，“那我结婚了捧花给你。”

　　一个连恋爱都没谈过的人，柳依依觉得她是画大饼。

　　姜颜觉得冤枉，“那可不能，我要画饼肯定也是给你画个大的。”

　　“那你想画什么饼？”

　　姜颜作势认真想了想，“比如说，爱你一万年永不变。”

　　“这不是你应该做的吗？”

　　“这不是还没做到嘛，没做到却先承诺，这不就是画饼嘛。不过你放心，我画的饼肯定是实心的，保质期超久。”

　　柳依依现实地问：“防腐剂吃多了不好吧。”

　　姜颜一本正经，“这不是选择吃饼前就该有的心理准备吗？”

　　柳依依白了她一眼，死直女，真不烂漫。

　　钟黎忽然过来了，问过姜颜她旁边没人后就坐在了她旁边。

　　桌上的人八卦的马达纷纷启动，但又没想好要用什么话开头，毕竟钟黎不是十三班的，跟他们不熟拿不准她是什么样的性格。而且钟黎高中的时候是出了名的高冷，现在毕业这么久，他们也还是不敢随意搭话，只好选择观望准备伺机而动。

　　姜颜看着和钟黎的关系倒是不错，看她俩一直在聊天。但只有姜颜和柳依依知道，她们不是聊天，而是一问一答。

　　钟黎：“姜颜？姜是什么姜？颜是什么颜？”

　　姜颜：“生姜的姜，颜值的颜。”

　　钟黎：“你住在双庭汇府？”

　　姜颜：“对。”

　　钟黎：“你有男朋友吗？”

　　姜颜：“没……”

　　钟黎：“能加个微信吗？”

　　姜颜：“好……”

　　钟黎：“你什么时候出生的？”

　　姜颜：“99年三月二十一。”

　　钟黎：“易执也是99年的，一月六号生日，他出生那天是小寒。”

　　姜颜：“昂……”

　　钟黎：“诶，你出生那天是春分诶。”

　　姜颜：“是吗？”

　　钟黎：“一个小寒一个春分——”

　　姜颜：“？”

　　钟黎匆匆地来匆匆地走。

　　姜颜一头雾水。

　　柳依依也迷糊了，“她干嘛？人口普查不是还没到吗？”

　　桌上有人幽幽出声：“姜颜，钟黎是不是把你当情敌了？”

　　要不然干嘛问这么细，不就是为了知己知彼防范于未然嘛。

　　柳依依端起酒杯，强行打断，“都闲着干嘛，喝酒啊，聊什么天。”

　　“柳依依，我之前遇见你前男友了，他问我要微信，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他是你前男友，不过既然分手了，加个微信应该没什么吧？”

　　柳依依一听她这话就知道一定是那男的又在背后搞了什么小动作，想往自己脸上贴金呢，“我无所谓啊，前男友嘛，分手肯定是有原因的，我又不是死缠烂打的人，还能对他念念不忘？你要喜欢就试试喜欢的底线呗，和我没关系。”

　　一个姜颜，不主动说话也不热忱异性的攀谈，一个柳依依，说话虽然来者不拒还有点流氓气但有时太不留情面，直戳人肺管。桌上的人都不太有找她俩聊天的欲望了。

　　她俩乐得清闲，讨论起过几天该去哪里旅游。天南地北连国外都考虑进去了，但是选择太多，一时间根本定不下来。当柳依依提议要去加拿大看帅哥时，灯光忽地暗了。

　　姜颜还问：“是不是阿拉丁神灯要显灵来实现你看帅哥的欲望了？”

　　柳依依有时候就爱维护本已不存在的形象，她更正道：“是愿望。”

　　在人声的嘈杂中婚宴厅前的大屏亮起了蓝光。

　　随着一声很熟悉的音乐，绿底的大屏幕上出现了一条金色的龙——电影公映许可证。

　　顿时，全场沸腾。

　　若干年后忆往昔，会想到很多怀念到想再经历一次的体验。比如球场上赢得的掌声和艳羡，当着全班人解出一道数学大题时被满足的虚荣心和登顶的成就感，和大家抢着吃的零食，只在学校里见过的美丽夕阳炫目黄昏。

　　多年后，蒋其来和安静默契地希望，能和大家再一起看场电影。他们怀念的何尝不是大家怀念的，大家看的又岂止是电影。

　　姜颜强烈地感受到身旁出现了一道清隽的身影。她去看他，撞进了一双幽深的漆瞳，如广袤无垠的星河。

　　大屏变换的光亮进他入他的眸中，似若繁星万点。

　　“零食。”

　　姜颜的手里出现了一袋包装精致的礼盒，她注意到其他伴郎伴娘都在分发和她手里一样的零食盒。

　　她说完谢后没见他离开，看他神色认真，以为他是要看电影，于是也不说话了。

　　柳依依奇怪地看易执一眼，低声问：“易执？”

　　“嗯。”

　　“真是阿拉丁神灯显灵，把帅哥送上门了。要是可以，我一定收买它，开发一个“送了吗”app，利己利人。”

　　“……”你的想法有点危险了。

　　姜颜打开手上的一包饼干，联想到了高中，每次一拿出零食，
　　反应最快的就是蒋其来，他会眼巴巴地看着她们手里的零食，很有求知欲地请教：“我不想吃，我就是问问好不好吃。”

　　出于礼貌，她们在给蒋其来的时候还会问一下易执要不要，但至今没见到什么零食成了幸运儿。

　　姜颜吃着手里的饼干，往易执那看了眼。

　　他下巴微抬，喉结明显。大屏里不同强度不同颜色的光在他脸上跳动。最亮的光点照过易执脸上每一处，从流畅的下颚线，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眸，长而浓密的眼睫……

　　黑暗的环境似乎有着能让人胆子变大的魔力。

　　直到看到他喉结上下滑动了下，她才回过神来。

　　姜颜想收回视线，只是很不巧的是，被本人当场抓包了。

　　“嗯？”

　　姜颜有一瞬间的战栗，因为这声在她听来性感低哑的“嗯？”

　　姜颜忽地觉得空间逼仄，黑暗意味着安静但又代表着危险。她听见了自己咽口水的声音。

　　她递过饼干，“要吗？”

　　而后她感觉到手里的饼干被慢慢抽走，那片饼干与其他的饼干摩擦，沿着包装袋，发出些窸窸窣窣触碰神经的声音。

　　姜颜将注意力重新放回电影，余光里是易执手上的饼干。

　　这种感觉很奇怪，好像高中那块没被易执拿走的饼干在几年后的今天终于被他拿走了一样。

　　柳依依忽然说：“别动。”

　　“什么？”

　　“好了。”

　　“？”

　　柳依依只是想提醒她，你刚才要是转头就会和易执对视上了。但现在已经避开，电影又正播到高潮，于是她就不说话了。

　　姜颜没问出个结果也不坚持，但这电影她已经看过了，盯着屏幕老是走神。

　　“如果他早点表明自己的心意，是不是就不会浪费这么多年？”

　　安静平时喜欢看韩剧，本来她是想在婚礼上放最近正流行的复仇剧，但蒋其来觉得大喜的日子得应景图吉利要放爱情片。所以最后选的是一部青春爱情片，男女主年少时阴差阳错分开成了陌生人，在多年之后再次相遇最后HE了。

　　姜颜没预料到易执会和她讨论剧情，而且还是涉及爱情，按照时兴的话来说，有种“次元壁”打破了的感觉。

　　易执这个问题她当时看完电影后也想过，网上也有不少人觉得遗憾，因为但凡只要一方勇敢一点说破误会就不会有后边虐心的场面。

　　“但是我觉得多年后的他们才是最适合对方的人。”

　　昏暗中姜颜能感觉到易执在看她。

　　“年少的他们毕竟还不够成熟，一个自卑敏感，一个锋芒过剩，既不会为了对方妥协也不愿意做主动的那个，如果那时候他们在一起了，还有很多很多外在的矛盾，可能最后就不会是现在这样的结局了。”

　　易执的眸色越来越深，他喉结上下滑动，黑暗下读不清眼中情绪，他的手搭在桌上，侧头看着姜颜，“多年后他们就是最适合彼此的人了？”

　　“我也不确定，这世界上人太多，是不是最合适的没法验证。但多年后的他们，懂得了对方的言不由衷，会体谅会让步。他们都深切地体验到了赌气说出来的话是伤人最深的剑，虽然性格有差但都能互补，他们是最懂对方的人。”

　　姜颜想了想，叫他：“易执。”

　　“嗯？”

　　姜颜当时看完那部电影感触有很多。虽然情节很简单很老旧甚至说算得上是套路，但可能由于是根据真实事件改编，有些镜头和人物旁白显得格外真实，人物的心理路程复杂细腻，任谁都能多多少少带入一点。被易执这么一问，姜颜又被勾出了点想法，下意识觉得易执是很好的听众。

　　“其实我觉得那些年并没有被浪费，他们都在进步变得更好，在没有对方的那几年，他们都在为重逢做准备。”

　　电影结束后，摄影师指导大家拍合照，最后当高三十三班的同学被单独安排在一起，且站成了略显熟悉的队列后，他们终于意识到，这是按照高中毕业照上的站位排的。

　　姜颜旁边就是柳依依，柳依依感叹着，“当年来拍毕业照的摄影师长得有点小帅。”

　　姜颜记得拍毕业照的那天早上还下了场大雨，以为要拍不成了结果午饭一结束直接开大太阳了。

　　等后边也站上了人，姜颜转头去看时，才惊然想起来，原来当年站在她身后是易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