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乖的》夏纯夜

6、第6章

　　季屿安一直抱着她轻声安慰，直到云枝晚哭声间歇，他才轻声询问。

　　“发生什么事情了？如果你愿意说的话，我可以尽力帮你。”

　　云枝晚抽噎声渐止，她红着小脸抬头看他：“季屿安。”

　　“嗯，我在。”

　　季屿安的声音从未有过的温柔。

　　“你能不能，不要老是说什么，受我妈妈的命来监督我啊。我被监视得已经够惨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云枝晚的声音带着刚哭过的软糯，她一边说着一边还止不住的抽噎。

　　季屿安望着她，一种说不出来的心疼从五脏六腑翻涌，一直停留在喉间。

　　他轻轻地把她抱进怀里，拍着她的后背，感受着她单薄的肩膀在怀中不停地颤抖，他的心像被冰锥刺入：“对不起，都怪我。”

　　“以后再也不会了。”

　　再也不会，用受你妈妈之命的理由缠着你了。

　　他闭上眼，唇瓣用力地抿了抿，终于没有把心里的那句话说出口。

　　“呜呜呜……”云枝晚又一次忍不住大哭，一边哭还一边握着拳头捶他，纵是难过，她也收了力，每一下的捶打都很轻很轻。

　　季屿安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直到她的眼泪止住。

　　“祸害……”

　　“嗯。”

　　“谢谢你。”云枝晚支支吾吾地说。

　　她也知道，其实今天的事也有很多她自己的情绪在，她不能因为自己受不了妈妈的掌控欲，就把气借着一个出口全都往季屿安身上撒。

　　可是，他竟也全都承受了下来。

　　季屿安低声道：“呆鬼，跟我还说什么谢。”

　　“我们可是做了八年的对，也是八年的朋友。”他继续说。

　　云枝晚低下头。

　　季屿安将她搂紧：“所以啊，别再跟我说这些客套话了。”

　　“那就把你的手拿开。”云枝晚僵了许久，突然笑了起来，她擦干眼泪，嘟起嘴巴把下巴朝向他。

　　季屿安愣住，反应过来后，他的嘴角扬起一个轻微的弧度。

　　他没有放开她，反而伸出了一只修长的手轻轻捏住她的下巴，凑近了些。

　　少年的双眸像雪山洗礼过的雪莲，平日里寒色皎皎，此刻却温和如同静日泊湖，而他的薄唇净润，粉色的蕴意中带着棱角分明，此情此景，恰勾人心。

　　“干嘛，休要占我便宜！”云枝晚瞪大了双眼，猛地把他的手甩在了一边。

　　看着她水汪汪的大眼睛，季屿安突然笑出声：“哈哈，呆鬼，没想到你还蛮可爱。”

　　“可恶！你捉弄我！”云枝晚皱起眉头就要打他。

　　季屿安连连求饶，紧接着又恬不知耻地凑近她：“呆鬼，你是不是想让我亲一下？”

　　“才…才没有呢！”云枝晚顿时红了脸，她慌乱地站起来。

　　“走啦走啦，我今晚还得去姨母家呢，赶急赶急。”

　　季屿安挑眉：“所以，呆鬼，你是不是害羞了。”

　　“少来，我告诉你，不要以为像电视剧里一样一连串的撩我我就会心动，咱们认识八年，你个啥样我还不清楚，还天天呆鬼呆鬼的叫我，心动个鬼。”

　　云枝晚又开启了一连串的炮轰模式，只是这次她自己说着说着，也有些许心虚。

　　季屿安推起单车，在旁边笑着附和：“好好好。”

　　云枝晚笑着轻哼，转头就听到季屿安低低地说了句“口嫌体直”，顿时气得牙痒痒。

　　“哼。本小姐大人不计小人过。”

　　“天天哼，迟早哼出病来。”

　　“你你…你竟然用我的话！哼！”

　　说玩笑，季屿安便正色起来，把自己的外套脱下盖在云枝晚的身上：“今晚是不是肚子也疼了？”

　　“嗯。”云枝晚自知理亏地抿了抿有些干的嘴唇。

　　“明天一定要记得加衣服，不可以再这样乱来了。”

　　还未等云枝晚应声，季屿安紧接着就补充了一句。

　　“不是为谁的托付，只是我的关心。”

　　云枝晚一愣，心间微颤，不由得蜷了蜷手指，脸颊有片刻的红润。

　　“嗯……”

　　两个身影就这样推着单车，一高一矮地行走在小巷里，路灯昏黄，却像是这夜色中闪烁着的珍珠，蜿蜒着青春的柔荑，以及萌生着的关于爱的种子。

　　季屿安将云枝晚送到了她姨母家，朝她挥了挥手，然后双手插兜地看着她。

　　看着她的背影，季屿安嘴角微微上扬。

　　什么时候可以呢。

　　正院的门铃敲响，云枝晚反应过来，慌忙地把季屿安给的外套脱下，然后狠狠塞进自己的书包里。

　　紧接着她也对自己语塞，明明妈妈的信里说了除了隔壁家那个傻小子的。

　　“枝晚？枝晚回来了呀。”

　　姨母穿着围裙，从院子里小跑着过来开了门。

　　云枝晚调整了一下情绪，乖巧地回应姨母：“姨母好！”

　　这是云枝晚今年第十二次来姨母家住，姨母没有女儿，唯一的儿子一直在国外念书没有回来，她就把云枝晚当成自己女儿一样对待。

　　只不过，云枝晚还是觉得有些不习惯，亲戚对自己再好好像也永远没有待在自己家里好。

　　云枝晚乖巧着地应对着姨母，从上到下没有一处不得体，笑得姨母连连称赞“要是你是我的女儿该多好呀”。

　　回到姨母准备的房间，云枝晚才狠狠松了一口气，才刚坐回书桌上，她就感觉腹部隐隐作痛，然后越来越剧烈。

　　她捂着肚子瘫回床上胡乱地滚来滚去，用尽全力不让自己呻吟出来，就在她心想着“什么时候是个头啊”的时候，云枝晚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艰难地用手摸索手机，一看来电，竟然是季屿安。

　　“晚晚。”他的声音恢复了以往对她的吊儿郎当。

　　“祸害。”她强忍着腹痛，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

　　手机里传来一声轻笑：“怎么，晚晚，难道不想接我电话？”

　　“你怎么突然改叫我晚晚了。”云枝晚一边忍着腹痛，一边感觉自己的心跳加快。

　　季屿安笑起来，往自己嘴里塞了口橘子，甚觉自己的主意非常不错：“你不是说我天天叫你呆鬼你不能心动嘛，以后我就叫你晚晚，这个称呼不错吧？”

　　“什么啊，”云枝晚感觉肚子更疼了，她尽量让自己语气轻快一些：“你最近是怎么回事。”

　　季屿安一时语塞，转头却又察觉到了云枝晚语气里的不对，他试探性地开口：“晚晚，你是不是肚子又疼了。”

　　云枝晚有片刻地呆滞，随即她垂下脑袋点了点头：“嗯。”

　　“要不要再带你去看看医生？总是这样肚子疼怎么行。”季屿安的语气里有些慌乱。

　　云枝晚同样敏感地察觉到了季屿安的关心，嘴角不自觉地溢出了些笑意。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开口：“不…不用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看了也没用。”

　　紧接着片刻的沉默。

　　“晚晚，不管怎样，疼时候一定要跟我说，不能自己忍着，”季屿安的声音变得意味深长，“至少…至少我可以帮你端茶送水啊不是……”

　　“噗嗤……”云枝晚捂着肚子忍不住笑起来。

　　“我是说，你肚子疼的时候，我可以给你帮帮忙什么的，帮你打饭，帮你收东西，帮你揉揉肚子什么的……”

　　云枝晚已经能够想象到电话那头的季屿安此时就像一个傻大个一样一边挠头一边发挥他跟自己青梅竹马那么多年仅有的一些关心人话语的句子。

　　“那你说的，打饭这活儿就交给你咯。”云枝晚揉揉自己的肚子，瞬间感觉自己都没有那么疼了。

　　“成交！”季屿安脱口而出，虽然他也没意识到到底是成了什么交。

　　通话结束后，云枝晚打开了书包准备写习题，才恍然看见自己在门外时慌忙塞进去的季屿安的外套。

　　她小心翼翼地把季屿安的外套拿了出来，然后把自己的大半张脸缩进他的衣服里。

　　季屿安的衣服里有一种淡淡的木质香气，好像一棵可靠的参天大树，给她带来安心的气息。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好像对季屿安有了什么特别的感觉了。说不清那是什么，但很奇怪，也很恼人。

　　就好像埋一下了一壶桃花酒，刚开始几年都没有什么异动，直到很多很多年以后，桃花酒的清香渗出了土地，将她牢牢吸引。

　　我不会…喜欢上他了吧？

　　云枝晚立刻胡乱地摇了摇头，晚自习才开的早恋茶会，我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有喜欢的人了。

　　不可能不可能，云枝晚缓缓舒口气，而后专心地把习题册摆开，全身心地将自己融入在题海中。

　　第二天一早，云枝晚赶到教室的时候，却诧异地发现季屿安的桌上多了一堆情书。

　　云枝晚一愣，随即咬了咬嘴唇，假装自然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枝晚枝晚！我听说你答应季屿安让他帮你收别人给你的情书了？”江晓晓见云枝晚坐了下来，马不停蹄地就想问她八卦。

　　“啊？什么时候的事？我没有呀。”

　　云枝晚也很迷糊，她什么时候答应了他让他帮忙收情书？还有，原来他桌上的一堆情书，不是给他的，而是给我的呀……

　　云枝晚心里不可自查地松了一口气，她起身假装随意地走了走，走到了季屿安的桌上，趁他不在，随手拆了封信看了看。

　　“Dear云枝晚女神：

　　我仰慕你已经许久，昨日一见你的舞姿，更是心动无以言表，在下是文科二班陈志珈，不知女神可否赏脸，今天下午6点与你在校门口的肯德基共进晚餐？

　　——仰慕你的小迷弟陈志珈”

　　云枝晚眯着眼睛，强忍着把信撕掉的冲动，耐心地看完了整个内容。

　　啥呀。还是让他收着算了。

　　就在这时，季屿安回来了。

　　他长腿迈开，几步间就来到了云枝晚身边：“怎么样晚晚，我帮你收东西收得快吧。”

　　云枝晚挑眉：“这就是你说的帮我收东西？”

　　“对啊，你看，我今天一大早就来了，来一个收一个，十二封信，一个不落。”季屿安笑得清亮，紧接着就朝她眨眨眼，一副想要讨赏的样子。

　　“我现在肚子不疼。”云枝晚撅嘴。

　　“那我也可以多多帮忙嘛。”季屿安拍拍胸脯。

　　云枝晚凶神恶煞地朝他乱舞了下手脚：“我的信，为什么要你来管，万一…万一有什么帅哥来信，我不就错过了天降情郎吗？”

　　季屿安听完，立马痛心疾首地锤了锤胸口：“好你啊晚晚，竟然这么对待你八年的青梅竹马。”

　　云枝晚朝他翻了翻白眼，暗想自己怎么可能对这个祸害动心，不可能！想着，把他桌上的信就都抱了起来回到了自己桌上。

　　“枝晚，你说，季屿安是不是喜欢你呀？”江晓晓的眼睛闪烁着八卦之光，她激动的笑容溢满了整张娃娃脸。

　　“想什么呢，这个祸害。”云枝晚撇了撇嘴。

　　“但是，加油还是要加的。”

　　“什么加油？”江晓晓好奇地张大眼睛。

　　“他的3000米跑，”云枝晚抬起头看向季屿安的背影，“就算做昨晚的回报咯。”

　　“啊？什么回报？啊？昨晚的？”江晓晓此刻的眼睛瞪得像铜铃。

　　“你们昨晚干啥啦？”

　　江晓晓八卦的情绪简直要到达巅峰。

　　云枝晚表示不想理她了，她收拾好东西，起身就去了舞房。

　　她召集了她所在校舞蹈队的所有姐妹，一起在今天上午练一个加油舞，准备一起为今天下午季屿安的3000米加油。

　　云枝晚从未觉得自己像今天这样用尽全身的精力去练舞，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节拍，她都严格地设计与练习。

　　她感觉自己好像在谋划一个蓄谋深刻的惊喜，关于回报的吗，好像不是，那是什么？也许她已经渐渐知道答案了，但又不够明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