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月老回眸》林炎意

33、工作

　　这次培训，专业课培训成绩和军事训练表现加起来，袁媛、安意和蒋思齐并列第一。

　　集团通报的红头文件一下发，袁媛立即截图发了个朋友圈，她说，“不愧是我看上的女人，一起努力吧。”

　　安意看见了，给她点个赞。

　　张北那边忙不过来，跟上边一申请，正式把安意和蒋思齐借调过来给他帮忙。
　　安意和蒋思齐的工位紧挨着，都在后面一排。

　　办公室里有个开策划会用的办公桌，张北让蒋思齐和安意在对面坐下，自己从烟盒里磕了根烟出来，他把烟别在耳朵上，手里转着烟盒道：“我烟瘾有点大，一天时不时的就得来一根，有时候手底下敲着键盘实在来不及去厕所抽，请你们多担待。”

　　安意和蒋思齐都客气的说没事。

　　张北盯了安意一眼，说：“近期要是有怀孕计划，及时说出来，我想办法给你换办公室。”

　　安意憋红了脸说：“没有，老师。我还没结婚。”

　　张北点头，把烟从耳朵上拿下来，点着后吸了一口说：“既然跟着我干，有个议题得先拿出来辩一辩，‘金钱是万恶之源’这句话，你俩怎么看的？女士优先，小安先说说。”

　　“我觉得，金钱确实是很多恶的动机，它具有无孔不入的渗透性和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这种力量会导致某些人行为上的偏差和观念上的偏颇，因此才会有当今社会的种种犯罪行为和各种光怪陆离的价值取向。有时候我们听见的声音并不一定是这个社会真实的声音，而有时候人在金钱的诱惑之下也会做出许多并不代表他本人真实意愿的选择。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张北笑了笑，“不愧是安大教育出来的。小蒋你怎么看？”

　　“钱本身并不具备恶的属性，它也不是万恶的源头。金钱还没产生之前，社会上依然存在欺霸和战争，为了活下去，优胜劣汰，那是生物的本能。有人用钱行善，有人用钱建设，有人用钱实现梦想，金钱具有积极地一面。如果个人足够强大，那么他会拥有控制自己欲望的权利，不会迷失在纸醉金迷的虚妄中。”

　　“好，人性和欲望才是无法凝视的深渊，而金钱只不过是工具而已。”张北把烟头熄灭在烟灰缸里，看着眼前的一对青年男女，说：“行，记住你们今天说过的话，不要迷失自己的本性。都干活去吧。”

　　熟悉了几天之后，安意知道办公室另一名摄影记者叫钱强，实力确实很强，国内很多高端杂志和刊物都用过他的照片。

　　周四下午市政府有个新建项目奠基活动，张北跟安意说：“小安，你跟钱强过去吧，练练手。”

　　“好。”

　　奠基的地方在城北的一块荒地，刚刚批下来的项目，那一片是未来的CBD，除了几个大企业在建的写字楼，还有大型购物商场，北部医疗中心和艺术文化长廊等准备动工。

　　安意一个萌新小白，第一次出外勤，啥也不懂，钱强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

　　八月的大日头，工地上没什么遮蔽，安意直接被晒成了狗。

　　钱强看她一脸紧张的模样，笑着说：“没事，我把照片拍好了，你从网上找找之前写的类似新闻，出个消息稿就行，小活儿。”

　　“谢谢哥。”

　　钱强扛着机器找最佳拍摄位置去了，安意傻愣愣待在那里，左右也没事干，拿出手机开始找以前的新闻稿。

　　没一会，眼睛上覆了双有力的手，有人掐着嗓子问：“猜猜我是谁？”

　　“袁媛。”

　　“我靠，你要不要这么没情趣。”

　　手撤下来，果真是袁媛那张极有辨识度的脸，她化了妆，比素着一张脸的安意看起来洋气多了。

　　“干嘛呀，怎么还装扮上了？”

　　“不知道吧，”袁媛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白色半袖小西装，说：“姐们进电视台了。”

　　安意惊喜道：“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呀！”

　　“就前几天，宣传部搞了个公开竞聘，电视台新媒体那块正好招人，我就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报了个名。成不成的谁知道呢，没敢跟你说。”

　　安意知道，现在新媒体发展的这么快，只要内容有特点，人人都是记者和宣传员。这样的态势也影响到了他们单位的人，她入职这才几周，听说已经有两个前辈辞职创业去了。

　　“我怎么觉得，当主持人更适合你呢。”

　　袁媛得意的掐着腰哈哈大笑，“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她在她脸上亲昵的拧了一把，“虽然是个知识分子，但一点都不酸文假醋的装清高，跟上头那个可不一样。”

　　安意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主席台上领导们陆续就位，主持奠基仪式的发言人仪态端庄温婉动人，安意认出来了，是上周跟谢尧臣一起吃饭时遇见的那位女士。

　　安意问袁媛：“她叫什么名字？”

　　“宋悠。她老公是欧科电子的总经理夏北强，听说最近闹离婚呢。她有个白月光，喜欢的不行不行的，让她老公抓现行了。”

　　安意尴尬的笑了笑，“她那个白月光不会叫谢尧臣吧？”

　　“哎哟，同道中人啊。你什么时候对吃瓜事业如此热衷了？”

　　安意呵呵了一声：“凑巧。”

　　袁媛摇着头说：“这些富二代们真是会玩，女人来回过手，你说都同一个圈子的，也不怕尴尬。”

　　安意打断她：“你这消息从哪来的，准不准啊。”

　　“哦，吃瓜的乐趣不就在于足够精彩足够刺激足够狗血嘛，谁管真假呢？跟咱们又没关系。”

　　安意想，怎么没关系，她可太有关系了。

　　*

　　谢尧臣最近忙的不可开交，在他的规划里，大千万象不该只是一栋空有躯壳的建筑，除了画廊和书店，他还想把拍卖行、基金会、媒体和艺术科技公司都融合在一起，之前在国外旅行时他经常会被全球各地的艺术综合体所震撼，那是一个城市的文明之光和灵魂所在，安城作为承载着数千年历史的文化艺术名城，理该也有这样的地标式建筑。

　　这个项目吸引了很多国内顶级的艺术运营，他需要很多很多时间去跟这些团队进行沟通，以此提升整个项目的综合品质。

　　梦想总是丰满的，但现实却骨感的令人心酸。首先资金问题就是个跳不过去的难关。

　　他父亲因为这事还大骂了他一场，谢龙城怒道：“你这个败家子，是哪根脑筋搭错了要去碰跟艺术有关的项目？你想完成你妈妈的梦想，开开画廊我一点意见都没有。现在是要怎样？你搞这么大，需要往里面投入多少时间、精力和金钱？你非得把整个家都赔进去不可！我告诉你，你要真想做，自己想办法去筹钱，老子一分钱都不会给你！”

　　谢尧臣在梦想和现实之间艰难度日。

　　人生海海，不管贫富贵贱，每个人都在泅渡中找自己的岸，他不怕葬身海底，只怕时间来不及，想法未实现。

　　稍微有些空闲的时候，他才猛然发现，安意这女孩子也过于安静了些，只要他不发信息她从来都不会主动发一条，以致他的合作伙伴周跃在听说他要去接女朋友约会时，误以为这个工作狂只是在开玩笑而已。

　　“你确定你有女朋友？”

　　“很奇怪吗？”

　　“当然。我来安城一周了，你女朋友一次都没联系过你，这正常吗？”

　　“她本来就是个独立又自洽的人。”话虽然这么说，但他还是心虚，害怕会因为自己的忙碌而怠慢了她。

　　晚上七点，黛青色的天空下，路灯正一盏盏亮起。

　　谢尧臣让司机把车停在报社门口的限时车位上，他坐在后面，拿出手机给安意打电话，抬眼却看见她被个梳着寸头的瘦高个儿搂在怀里说说笑笑的从大楼里走出来，那一瞬间，心脏的负荷一下子就飙升到了他所能承受的最大范畴。

　　一束灯光仿佛带着脾气似的猛地亮起，纤细的女孩暴露在明亮车灯的照射下，安意纳闷转头。

　　谢尧臣坐在车里，沉着脸给她打了个电话。

　　安意开心的声音从话筒里传过来：“我刚要给你打电话呢，你说我们是不是心有灵犀？”

　　去他妈的心有灵犀。谢尧臣的声音阴沉得仿佛能拧出水来：“你过来，车停在路边。”

　　安意也看见了他的车，她开开心心跑过去，敲了敲后座的车窗。

　　谢尧臣把窗户降下来一点，露出了那张明显不快的脸。只听安意笑着冲不远处的那个寸头招手道：“翠翠，过来呀，给你介绍一下我男朋友。”

　　胡翠翠被安意挂在胳膊上拉过来，她穿了身运动服，假小子似的抄着口袋瞅了一眼谢尧臣说：“哥，久仰了。”

　　谢尧臣觉得丢脸，自己这醋吃的，真是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