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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生辰 ...

  •   吴竹安今年四十六岁,平时美容院跑的勤,皮肤和身材都管理的不错,看起来也就三十有余的样子,金钱让她的脸依旧紧致,坚强的抵抗住了岁月的拉扯。

      她穿一件米白色竹纹底中式改良旗袍,身上佩戴着全套珍珠首饰,看起来温柔淡雅、和善知礼。

      跟她面对面坐着的那位女士是夏北强的母亲,跟吴竹安一对比就明显看出了差距,年纪大了,皮肤状态也不好。

      “宋悠这个女孩子,一开始我就不喜欢,可我们家夏北强那愣头青非要跟她结婚,现在怎么样?两个人天天吵架闹离婚,真是造孽啊。”

      吴竹安劝她:“大姐,你得放宽心。我前几天看新闻,整个国家的离婚率都高。现在的孩子们啊,跟咱们那时候不一样,个性强着呢,一点委屈都不吃。”

      “谁说不是呢?就咱们常走动的这几家,不离婚的年轻人倒少。”夏太太从随身带的包里拿出条上好的丝质手绢,轻轻拭了拭额头的汗说:“我听说你们家老大回来了?上家里拜见你了没有?”

      吴竹安脸上挂着的笑看起来僵硬的紧,她避重就轻的说:“确实回来了。”

      包厢门被轻轻扣了一下,门外的服务员轻言细语道:“客人,打扰一下。”

      门被从外面打开,吴竹安和夏太太往门口看,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男人走进来,后面跟着局促的吴艺。吴竹安控制不住的从椅子上起身,谢尧臣看着屋里两人,笑着跟他们打招呼:“小安阿姨,夏婶婶。”

      “啊呀,”夏太太像是才认出来似的,高兴的说:“尧臣呀,你怎么也过来啦?让我看看,真是越来越风度翩翩啦!”

      谢尧臣虽然对吴竹安多有不满,但他妈妈从小教育他,待人要和善有礼,要说让人高兴的话做让人高兴的事,要不太没教养。他总归是忘不了这些从小学起来的规矩,便笑着跟夏太太说:“今天正巧跟几个朋友见面,看见吴艺也在,我来跟您和小吴阿姨见一面。”

      “这孩子,还是这么多礼。”

      他的行动中带着老式的做派,君子之交淡如水,珍重亦不逾越。寒暄完,他就准备离场了。

      吴竹安赶紧给自己儿子使眼色,“吴艺,快送一下哥哥。”

      吴艺不情不愿的跟出来,谢尧臣看他浑身上下名牌加身,眉毛眼睛都是精心修饰过的。烫着最时兴的发型,用着最新款的手机,手腕内侧也不知道纹了个什么字母,一副膏梁纨绔的模样,心里虽不大喜欢,但也没表现出来。

      “你现在负责集团什么业务?”

      “就医疗这块。”

      “跟安意怎么认识的?”

      “哦,我大学学妹。”吴艺特别强调了一句:“刚才只是想打个招呼。”

      谢尧臣对他浪荡情场的事略有耳闻,不耐睨他一眼道:“解释什么?既然有女朋友,就跟别的女孩子保持点距离,对双方都尊重。”

      “知道了,哥。”

      李锐从门口进来,看见谢尧臣,还以为是在特意等他。他高兴的喊了句“老谢”,走近后看见吴艺,脸色却变了。

      吴艺一惊,几年前被李锐揍过的惨痛记忆一股脑涌上心头。也不知道这人跟老大到底什么交情?此刻他是一句话都不敢说,只是把头又低了低。

      李锐问谢尧臣:“这位是?”

      “我爸爸的小儿子,吴艺。”

      李锐张着嘴,心里蜿蜒曲折的演了一出大戏,心想原来这吴艺就是谢尧臣他爸的私生子啊,谢家的正牌太太没了之后才把他给认回来,怪不得哥俩也不是一个姓。

      今儿是谢尧臣的好日子,李锐不想惹寿星佬不痛快,便瞅着吴艺,话里有话的嘲讽道:“他跟你倒是不像。走吧,别跟这儿杵着了,大家伙儿都等着呢。”

      谢尧臣问吴艺:“你来吗?”

      吴艺连忙摇头拒绝,“不了,一会吃完,我还得开车送她们回去。”

      谢尧臣便和李锐坐电梯上了二楼。

      一楼开的是苏州菜馆,二楼是个百年火锅店。因为这个院子里来往的都是社会名流,服务员也受过严格且专业的训练。导引的小姑娘知道今天有人过生日,包厢里面的客人特意交待好的流程,因此她领着谢尧臣和李锐到门口的时候,特意敲了两次门说:“客人,打扰了。”

      随着门缓缓被推开,漫天金箔和五色彩带如同大江大河开了闸一般,刚进门的谢尧臣被纷纷落下的如雪片一般的东西扑了一头一脸。

      安意捧着蛋糕,按照何川预定好的流程原本是要把蛋糕举起来扣在他脸上,好留出时间让他和倪之影拍下他出糗的照片和视频。

      但眼前的男人太高了,安意踮着脚,手里又拿着蛋糕,重心不稳的她慌乱中不小心用自己的手指在他脸上抹了一道。

      那触感温柔绵软,谢尧臣心里一颤,下意识捉住了她的手。

      安意涨红了脸,急忙从他手心里逃走了。

      何川和李锐坏笑着交换了一下眼神,一人伸出一只手突然把寿星的脸按进了蛋糕,谢尧臣不妨,从小到大,他仅有的几次狼狈全部拜他们所赐。

      安意和倪之影一旁看着,笑的十分开心。

      谢尧臣从小不爱吃奶油,李锐使着坏偏要让他把脸上的奶油舔干净,一边起哄一边命令道:“小美,你去把他脸上的奶油刮下来,盯着这孙子吃完。”

      安意根本就不想去,她表哥带头闹得不成样子,何川还在一旁怂恿着,她看着无奈苦笑的谢尧臣实在于心不忍,只好抽了几张湿巾,走到他跟前说:“我帮你擦一下吧。”

      “劳驾。”谢尧臣的眼睛已经被奶油糊的睁不开了,安意伸手,还是够不到他,只好说:“你能不能稍微弯一下腰。”

      谢尧臣便照她的话做了。

      他眼睛不舒服,感官却十分灵敏,先是闻到了一股仿佛来自佛院的清静香味,又感觉到独属于女性的轻软呼吸痒痒的拂过脸庞,有一只温暖细腻的手扶住了他额头,然后带着酒精味道的湿软凉意就覆在了自己眼睛上。

      安意细致轻柔的清理动作和她温软幽静的呼吸像是一把锯子来回切割着他脆薄的神经,当她又一次把面孔凑上去时,谢尧臣身体里那根被拉扯到极限的弦终于崩断了。

      他突然伸手推开她的腰身,把湿巾从她手里抽过来胡乱擦了几把,难得慌乱的说:“差不多了,我去洗把脸。”

      安意把手按在胸膛上,剧烈跳动的心脏如同百鼓齐鸣,她想你太吵了,吵得我都乱成一团了。

      谢尧臣在包厢自带的盥洗室里等待着身体里涌动的那股热意下去,他拧开水龙头,刚摸上自己的眉眼,忍不住又回想起刚才安意带给他的折磨。因为看不见,脑海中便提供了许多可供幻想的画面。他不敢再往下想,大力的搓了几把,终于把脸洗干净走出来。

      何川看着他略微凌乱的模样,冲李锐竖了个大拇指道:“还是你牛逼,啥时候见他这么狼狈过。”

      估摸着也是闹够了本,李锐见好就收,赶紧让倪之影把蛋糕切一下给大家分了。

      他用盘子盛了一块,跑到谢尧臣身边先给捏了捏肩膀,才谄媚的说:“少爷,您尝尝这蛋糕,味道绝了。”

      “快滚吧,一年之内我都不想再碰这玩意了。”谢尧臣笑着骂他,抬眼看过去,安意正在跟倪之影聊天,眼睛里连一点余光也没往自己这边看。

      精致小巧的黄铜火锅被服务员陆续端上来,食材都是上好的,肉质也鲜嫩,安意尤其喜欢里面的一道醉蟹,酸甜中掺着小米辣的清香,像小时候吃过的味道。

      大家都聚在一起,说说笑笑万般皆好,安意只是纳闷,这样的日子,为什么徐眉竟缺席了呢?

      八月初的夜晚,潮闷的空气裹在身上,外面待一会,衣服就被汗浸湿了。

      倪之影要回学校,本想让李锐去送,但大姨家空调漏水,李锐接了电话后不放心老太太一个人在家,跟他们说了一声便先走了。她无法,只好接受了何川的好意。

      刚从空调屋出来,外面的热浪扑得人站不住。

      谢尧臣穿了件深灰色T恤,因为喝了酒,端正中夹了丝颓丧,安意总觉得今晚的他表面上看起来高兴,实则情绪并不高,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何川把车开上门口的迎宾台,倪之影将礼物递给谢尧臣,“学长,生日快乐。”

      “谢谢。”谢尧臣接过来。

      安意也想把自己准备的礼物给他,然后跟着何川一起走。她递出去的东西谢尧臣却没接,瞅了眼自己放在门口的车,问她:“会开车吗?”

      “应该算……会吧。”

      谢尧臣便走到何川车前,示意他把右边的车窗降下来,“你们先走吧,安意跟着我。”

      何川以为他要叫代驾,心里也没多想,便冲他挥了挥手,载着倪之影走了。

      谢尧臣把车钥匙递给安意,“走吧。”

      安意看着他那辆黑色的叫不上名字来的车,有些迟疑的问:“你车险都买全了吗?”

      “?”

      “我上周天刚刚考完科目三,驾驶技术可能不太好。”

      谢尧臣脸上的笑意转瞬即逝,“放心,我买的全险。”他打开副驾驶的门,自己先坐了进去。

      安意深吸了口气,她把礼物放在后座,甚至把为了搭配裙子穿的一双半高跟凉鞋都给脱了。

      她赤着脚坐进驾驶室,转头叮嘱他:“你一定要把安全带系好。”

      安意没有撒谎,她第一次开车上路精神极度紧张,硬是把600马力的车开出了拖拉机的感觉。谢尧臣忍不住想笑,可看她一脸紧绷的样子又不忍心笑。后半程他的注意力总会被她一会踩油门,一会又去踩刹车的脚丫子分散。那几个白皙莹润的脚趾头慌乱又可爱,会让男人遐想不知握在手里是什么感觉。

      谢尧臣当然不会自作多情到认为这种时候自顾不暇的安意还有心思来勾引自己,但刚才在包厢里她给自己带来的热意又滚上了心头,他想眼前这女孩可真是,让人爱,不自知,更抓心挠肺。

      谢尧臣开了点窗,外面燠热的空气飘了一点进来。他懒散的倚在座位上,侧着脑袋问她:“你大学时谈过男朋友吗?”

      安意慌乱道:“啊,你别跟我说话!”

      他有些霸道的又问:“谈过没有?”

      “没。”

      “跟叶随也没?”

      “没。”

      “为什么?”

      “我妈不让。”

      “……”

      安意死死盯着前面的路况,完全是下意识在说,“你为什么不说话了?”

      谢尧臣沉吟着,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轻缓又淡静的说:“挺好的。”

      安意把车停在信号灯前,略微有些担忧的看着他问:“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谢尧臣的心猛地缩成一团,他的目光深幽如同十二月的潭水,落在她身上又寒又冰。今晚跟吴艺母子和气的会面交谈,让他觉得十分对不起自己的母亲,他怕以后她连梦里也不肯再来。

      安意盯着前方,温静的嗓音像是落在潭水里的鹅毛,一圈又一圈荡平了他紧绷且厌弃的情绪,“没事的,明天就会好起来了。”

      车子平缓开动,谢尧臣盯着她柔和的侧脸轮廓,声音喑哑难耐:“你说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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