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旅人》米米古

19、得失常相逐

　　原来，大雁的窝就在蒲公英们的头顶上，而小艾实际上也没飞出去多远。她望着被细雨冲刷过的大地，不仅尘埃被冲刷干净，还弥漫着雨后特有的清新，让人的灵魂仿佛置身于一个充满生命力的仙境，也让人心中胆怯的巨石仿佛被轻轻拂去了。

　　小艾对着蒲公英丛的方向大喊：“我出去找落脚的地方了，不用担心我，再见啦！”

　　她好似是对着留下的蒲公英们说了这番话，但在树上看似不远的距离，对蒲公英们来说可能是天涯之遥，他们可能是听不见的，于是这番话也就变成了她对自己所说。

　　而大雁只是静静的看着，没有打断她，也没有想替她再重复一二，只等她说完了才开始慢条斯理地回复她上一个问题：

　　“叫我雁哥吧，你应该算是他的妹妹，他叫我雁哥儿，你就跟着他叫。”这句话里的那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你可以带我到处看看么，我想看看还能不能遇到阿蒲、大哥他们，遇不到就给自己选一个落脚点。”不想大雁再次陷入难过的思绪，小艾转头打着岔对大雁说道，谁知反而弄巧成拙。

　　听到此话，大雁抬眼看了一会儿小艾，压下去的心绪好似又升了起来，但是最终被它自己打破，它说：“阿蒲说的没错，你还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们落脚之后撒下了种子就会死去，再长出来的是新的一批蒲公英，之前的就再也见不到了。”

　　粗长的羽毛遮住了它的详细表情，也掩饰了它生出的丝丝怀疑，让小A无法探究，只有它语气里的一丝落寞彰显了心情。

　　未等小艾组织好语言回应，大雁就把她放进了羽毛中，边说着：“走吧，现在去给你选落脚点，我既然答应了阿蒲就不会敷衍你的。”边飞向了天空。

　　大雁带着小艾飞向了他们的第一站，也是必经的一站。

　　一雁一草即将去往的第一站，就是离开这片围绕着蒲公英们的草原围墙。

　　随着雁哥离开鸟窝、慢慢飞离栖息的大树，飞上高空，小艾的视线也一点一点地开始改变了。

　　草原在从前的小艾眼里高大无比、辽阔无边，那时她长在地上，无论怎么仰头都望不出茵茵绿草的包围圈，时常觉得不能动的日子有些无聊。而现在，从前不可逾越的围墙，变成了处在视线野最下端，最容易被忽视的一丛丛低矮的绿毯，而自己不仅离开了包围圈，还要去往更远的未知。原来这里从来算不上草原，只能说得上是一片野草丛罢了，这分明的区别感让她体会到了何谓故土难离。

　　正在感慨的小艾蓦地脑海里传来一道声音：“这就是无论世道秩序多坏，人们只会各自想方设法解决，而不会轻言抛弃的原因啊。谁又敢谁又愿意对自己的故乡高高在上的亲言放弃呢。”会让人疑惑感慨的内容，说出来的语气却无比的平淡。

　　她疑惑地望了望四周，扯着嗓子对着雁哥喊道：“雁哥，你听到谁在说话了吗？”

　　风轻轻吹过，吹动草木轻摆，也吹向了飞翔的大雁，只吹动了它的些许羽毛，也将小艾的言语吹散了。

　　重复问了两次，都得不到回应的小艾只好暂时放下疑惑，重新观察起‘草原’来。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其他地方看见过这草原，但又在记忆中遍寻不着，于是只能作罢。

　　大雁高高地飞翔在天上，与风赛跑着。于是，没过多久，一鸟一草就跨过了绿草如茵的大地，飞过了草原的‘围墙’之外。

　　明明如此遥远的距离，却好似没花多长时间。

　　飞出树木、草地的区域，映入眼帘的就是一片湖泊。

　　湖泊被一棵棵香樟树环绕着，清澈的湖水倒映着树影，形成了一片片碧色，树随风动，碧绿的池水也摇摆着跳起舞来。湖泊极大，靠东边是一截短短的木桥和好些个浸在水中的木桩，这些木桩或许就是一个个‘码头’上的停泊处。

　　湖中央停泊着一只只乌篷船，摇摇摆摆随波自动，远远看去只知道有人在船舱里嬉闹。偶有人坐于舱外，手拿船桨缓缓摇荡，水流泛起阵阵涟漪的同时也惊飞起在湖西边散步的一群鸟儿，好似没有下过雨一样。

　　也许这就是‘东边日出西边雨’这句谚语的由来。

　　此情此景让小艾忍不住惊讶，也有些沉醉其中，若是身为人来到此处，她一定会体验一下这春日里的悠闲。然而现在的她面对这湖泊，只能更加紧张地抓住藏身的羽毛。

　　毕竟，对于小艾来说，这湖泊也许可以称的上是海洋。蒲公英落地皆死，孕育新生命，那要是落入海中，大概就再也活不了了吧。

　　相同的景色对于人和蒲公英而言有所差异，对于鸟儿来说亦有着不同的意义。

　　“真烦，又有这么多人过来划船，不知道会不会瞎喂小雁们吃东西。”自言自语中夹杂着一句对停下来不飞走的解释：“等一会儿，我得看着这些蠢雁子们，不是每一只鸟吃坏了东西都像我那么幸运可以遇到阿蒲的。”雁哥不耐烦的停在了湖泊旁的一棵大树上，好像在骂小雁们，又好像再骂其他，它怀着警惕的眼神紧紧地盯着船上的人和湖边嬉闹的鸟儿们。

　　听到此话，小艾这才回过神来，定睛一看，发现那些踱步嬉闹的小鸟与之前见到的小小雁哥极像，或许是它的弟妹们？而这自言自语中好像又透露了许多的信息和故事，想着之前大雁的难过，想到它说和阿蒲再也无法见面了，小艾只能自己强行忍下疑惑，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样子安静地待着。

　　果然，大雁也没有再多说，一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静悄悄地站立在香樟树枝上，时刻准备着去阻止保卫同胞们。

　　夕阳逐渐西下，天边的云彩被染成了金灿灿的红色，湖面波光粼粼，与夕阳相互辉映，形成了一幅美丽的画面。微风拂过，树叶轻轻摇曳，仿佛在为夕阳做着最后的舞蹈。

　　人们从船舱走出，纷纷驻足在这难得的美景前欣赏，静静地看着夕阳慢慢下沉，感受着夕阳余晖的温暖。

　　小鸟随着人们的动作被惊走，不多时又自行飞回来嬉闹，一次一次，不知害怕、也不知疲惫，小艾这才感受到为什么雁哥会如此的担心，实在是幼鸟们有些不知畏惧。

　　随着太阳逐渐消失在地平线后，天空开始变得暗淡，人们一个个的离开。

　　灯光渐渐亮起，孤寂得矗立在无人烟之处，为夜幕的降临增添了一份神秘和浪漫。这时，守了许久的阿蒲这才放心下来，带着小艾乘着夜色离开。

　　飞出这片土地，小艾在这夜色中回头，好似看到了隐隐约约的“雁荡山”三字。

　　她刚想张嘴告诉雁哥她的发现，就感觉整个世界在疯狂晃荡，还以为是自己回头没抓住时，雁哥突然飞快了。

　　谁知在摇摆中却听到了“吱呀吱呀”的动静，小A逐渐醒了过来。

　　“你咋回事啊，昨天吃完饭回来睡到现在，是猪嘛你！”朱秀疯狂摇着小A的床，把用过多年已经开始有些生锈的铁架子床摇地吱吱呀呀的响，好像随时要散架一样。

　　之前每次醒来大脑发闷、浑身酸痛的小A这次有了不同的感受，之前每次被叫醒，眼睛都睁不开，而现在，她感觉自己的眼睛从未这么大、这么有神过，大脑也松快的仿佛被一键清理的卡壳硬盘，甚至连皮肤都细腻了，舒适的感觉无与伦比。

　　“或许是因为梦里我很开心？还是因为我是主动入梦的呢？”昨天在车上睡醒时的感觉，小A已经不太记得请了，只模糊的记得并不难受，因此她更倾向于后一种分析。

　　“不抗拒的入梦会带来这么好的体验么，下次我继续主动入梦好了。”她径自心里这样想着，却忘记了还有一个人虎视眈眈地盯着她。

　　于是，一个毛栗直接敲在了她的头顶，不疼，但是吓了她一跳，是床铺下的朱秀，她说道：“又走神，每次说话都爱走神，欠敲呢你这不是。我不管你了！”说完便转身离去了，独留下被这一下敲得坐起身的小A发愣。

　　“我就说她肯定忘记了，你不信邪还要问，直接跟她说不就行了。上次社团开会说的团建活动，去公园划船野餐，就在今天，老年痴呆，别楞了，快起来收拾一下出发！”前半句吐槽朱秀，后半句讥讽小A，不愧是雷厉风行的雅妮，她已经戴完了美瞳，正在悠悠闲闲的收拾化妆用品。

　　小A确实忘记了还有社团活动这回事，但是即使被提醒了，她还是不太想去。

　　“万一这次一耽误又不能做梦了怎么办？小艾还在雁哥身上跟着飞呢，可不能耽误。”她心想。

　　“活动去雁荡山森林公园，那边挺漂亮的，计算机系的姐妹还约了她们系草来，确定不去吗？”看出她的犹豫，雅妮直接开始了言语勾引。

　　这勾引也确实吸引到了小A，不过不是因为什么系草，而且因为雁荡山这个名字，让她想起来飞出那片土地时，回头隐约看到的那三个字。

　　提前的约定、室友们的催促、刚睡醒入梦的艰难，本就让小A有些犹豫，再加上雁荡山的吸引后，小A仅仅抉择两秒就下定了决心，开始流畅地起床穿衣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