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期一会》洲州

25、抓紧我

　　季泓棠对他们男默女哀的爱情故事没兴趣，一个人开着他那辆帅炸了越野车去享受邺宁别样的夜生活。

　　一个急转弯，车子开到了公司正门口的马路上。前面不知道因为什么堵车了，这么一会儿的空档儿，季泓棠很想抽支烟。他的烟瘾很大，无聊的时候想抽一根儿，烦闷的时候也想抽一根儿，就连高兴的时候也想点一支看那丝丝缕缕的烟跟他的心情一样升腾，飘着飘着散在风里。

　　他翻遍了身上所有口袋也没找到一根，才想起来自己为了跟某人较劲儿把所有的烟都扔掉了。

　　“老子连烟都能戒掉，还会忘不了你。”季泓棠气急败坏将所有能找到的香烟一起扔进了垃圾桶，顺带连同烟灰缸也一起丢了进去。

　　没有烟抽，季泓棠的心定不下来，眼睛不耐烦地四下瞟，却始终没落到实处。

　　一想到某人他就烦躁，眼睛不经意瞥到一眼门口，一辆粉色保时捷。这颜色比他骚包多了，季泓棠觉得俗气，姜之却很喜欢那个颜色，她自己又不舍得，跟他抱怨了好几次。

　　季泓棠也因此多看可那么两眼，车上下来一男一女。男的季泓棠不认识，但女的季泓棠太熟悉不过了，姜之那头黑冗微卷的长发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季泓棠鬼使神差将车开了过去，就停在两人面前，想看不见都难。

　　“新男朋友？”季鸿棠已经尽量克制了，还是没忍住白了那人一眼，眼睛才盯上姜之。
　　“对。”

　　没等季泓棠插进去话，姜之又说：“跟你介绍下，季泓棠，我们两家是世交，比我大几天，算我半个哥哥。”

　　半个哥哥？

　　谁TM跟自己哥哥接吻。

　　纵然季泓棠再混账也始终没将这句话说出口，舌头顶上右腮，扯出一丝不屑的苦笑，扬了扬下巴与她道别。

　　“走了，你，早点回家。”

　　姜之一直觉得季泓棠车技很好，转弯的动作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就像他离开她的时候一样，潇洒干脆。

　　——

　　两个人挑了个最亮的地方站着，顶光打下来在宋帝的眼睛投下一片阴影，李途年看不真切她脸上表情，只觉得她这会儿出奇的静。
　　宋帝越是冷静，李途年就越是心里没底。她平静的表情下面仿佛有这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只等着时间一到就把他炸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我资金周转出了点问题。”至于什么问题李途年还没编好。

　　“你最好想好再说，关于华岩跟其他公司股权转让的消息在圈子里并不难打听，你的谎话也很容易被拆穿。”

　　这倒是实话，华岩的一举一动都被人密切关注，股权转让这种事最容易被传播开来。李途年也明白宋帝早已猜到了全部，与她签股权转让协议的是他，而不是华岩。他也自然不是华岩的什么代理人。
　　从始至终，华岩就只投了一笔钱给妍舒。

　　“我只是想帮你。”李途年这话说的很没底气。

　　“帮我？”
　　“李途年，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伟大，带着几千万的投资过来，我就该对你感恩戴德。卖房子帮忙，真把你自己当救世主了，你是不是觉得我乃至整个妍舒都得靠你拯救，现在成就感满满吧。怎么，准备拿这笔钱逼我就范。”
　　“是不是在你眼里，所有东西都是能明码标价。”宋帝其实想问他，那她这么多年的真心，这么多年的努力在他眼里又价值几何。

　　宋志国以前说：“女人吵架最爱翻旧账，明明是说这件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又扯到另一件事，又因为另一件事扯到其他别的事情上去，到了最后事事都难过，桩桩不顺心。”

　　好比现在，她明明是生气李途年这种感情用事的无谓自我牺牲，打着为她好的旗号，剥夺她的知情权替她做决定，对她是的一种不尊重。不知怎的又扯到他对她若即若离，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暧昧态度。至此一发不可收拾，竟觉得他大概心里就把她和妍舒当成一件不易得手的玩物，不过聊以慰藉他无趣的生活。

　　“不，绝对不是。”情绪所致，李途年向前一步，宋帝便后退一步。

　　她的抵触李途年看在眼里，终是认了栽。他们俩的关系里他永远都是先认错的一方。

　　“对不起，我只是不想让你为华岩掣肘。”李途年气势已经输掉三分。

　　“无论是为华岩掣肘，还是为你所掣肘，又有什么分别，一样都是被人左右。”

　　是了，在她心里，他和华岩并没有什么分别，他们都是剥削重利的资本家。

　　他的气势彻彻底底散尽了，眼眸垂下，自嘲一般地苦笑，“宋帝，你的心真的太硬了。”

　　李途年转身的那个瞬间，宋帝顺着他的方向余光捕捉到一辆疾驰而来的车。速度之快在她未来得及反应的时候，明亮的车灯从她眼前刷过去。

　　“李途年！”

　　车子停在了原地，听不到李途年的回应，宋帝跌跌撞撞跑过去，绕过车头寻找李途年的身影。

　　明明已经看见李途年好好站在那里，人离她不过两步远，宋帝的眼睛却还蒙上了一层泪水。

　　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下来，连同她的克制和理智一起脱离了身体。

　　“王八蛋”找不到趁手的工具，宋帝索性将手里的挎包朝李途年丢了过去。眼见没打中，自己又如同被人抽光了力气一般瘫坐在地上。

　　“太欺负人了，你们太欺负人了。”

　　宋帝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刚才疾驰而来的车是季泓棠才开走的越野车，车身高度可以完整遮盖一个成年男性。
　　很难不怀疑他们俩是事先商量好的，这会儿想找季泓棠算账，人已经再次消失了。

　　李途年捡回她的包在她身边蹲下，视线与她平齐。

　　“还生气啊？那我站过来给你打，保证不还手，别气了。”
　　见她还是不说话，李途年小心翼翼拽了拽她小臂的衣袖，向她服软“真的知道错了，别气了。”

　　他最怕她哭了。
　　大概没几个人知道，平日里冷静克制，和善独立的宋帝其实是个哭包。她哭起来，委屈又隐忍，脊背总是一颤一颤的。泪水似雨天屋檐滴落的雨水，眼泪大颗又紧凑，落到手上还是凉的。哭泣的尾声一定是上气不接下气的呜咽，她不是哭够了，她只是累了。

　　宋帝抬起头一双泪眼，眼圈泛红，“你确定你没有受伤。”
　　“没有，还离得远，他车技很好的，没把握他也不敢撞过来。”

　　“你们是不是提前商量好的?”
　　“不是，天地良心，不知道他发什么疯。我提前不知道的。”

　　上一个误会还没澄清，现在再让她误会，李途年真是比窦娥还冤。

　　宋帝的嘴角猛然耷拉下来，眼泪如同被谁打开了阀门一般涌了出来，“可是，我崴脚了。”

　　她今天穿了有跟的皮鞋，刚才又跑的急，左脚崴了过去也没顾上，踉跄着跑到李途年跟前，又崴了另一只脚。现在反应过来了，两只脚踝一点不敢受力，人站不起来了。

　　李途年扶着宋帝让她借力倚着自己，两只手去检查她的脚。

　　“哪只脚崴了？”

　　宋帝犹豫了一下，莫名觉得有些丢脸。
　　“两只都崴了。”

　　按理说李途年这个时候不该笑的，他应该抓紧时间好好表现。听得宋帝这句话，再三思想斗争愣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出息。”

　　宋帝恼羞成怒，推了李途年一把，将他推远，自己又再次摔在地上。

　　“你还笑，你走，我不要你管。”
　　李途年最后轻笑一声，两只手态度强硬的将宋帝其中一只脚抓住，脱掉她的鞋子，轻轻地左右活动她的脚踝。

　　“这样会疼吗？”
　　“还行。”
　　“这样呢？”
　　“嘶，疼。”

　　“骨头应该没事，可能是扭了一下伤到韧带了。”
　　“你还懂这个？”

　　“之前打球也经常受伤，久病成医，多少知道一点。”
　　“再说，就算我看错了，实在不行，你还能截肢，放心，后半辈子我养你。”

　　宋帝听他满嘴跑火车就生气，恶狠狠给了他一拳。
　　“呸呸呸，少咒我，我好得很。养我？你想得美。”

　　“拿着。”李途年将她两只鞋都脱掉放进她的挎包里，将包递给她。

　　“干什么？”一个大男人这么小心眼儿，说他两句，包都不帮她拿了。

　　“回家。”
　　李途年没跟宋帝商量，直接将她公主抱抱起，像是故意的，还颠了她两下。

　　“你平常不吃饭的吗？这么轻，身上都没有几两肉。”

　　“要你管。”
　　宋帝的脸已经红了一大片，耳朵根儿都是发烫的。她的两只手像是刚装的模型一般不知道该往哪里摆，略显猥琐的蜷缩在胸前，将自己和李途年隔开。

　　李途年抱着她向前走，好像还跟她说了什么，但她此刻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听不进心里，两只眼睛不自然地看向别处，才能稍稍缓解自己的羞怯与尴尬。

　　“开门。”
　　“嗯？”

　　原本想让宋帝帮忙开车门的李途年，这一刻突然改变了主意。

　　“抓紧我。”
　　“什么？”

　　李途年试探性撤掉自己的左手，戏谑的语气威胁宋帝，“我要开车门，你不抓紧我，会掉下来。”

　　他绝对是故意的，宋帝明显感觉到他在说完那句话后，自己身体猛然下坠。不得已，她的双臂攀上他脖子。

　　两人视线几乎平齐，宋帝的头低垂着躲避李途年的视线，不经意抬起一瞬间，两人对视一眼，宋帝的耳朵又一次开始发烫。

　　小心思得逞，李途年嘴角上扬了一个明显的弧度。

　　事实上李途年单手就能将她抱起，左手轻而易举打开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