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期一会》洲州

22、挨打要立正

　　热搜霸榜将近一周一直沉默的妍舒，在周一早上所有官方平台账号同时发布道歉信公告，承认新包装决策失误，下架所有包装存在争议产品，并承诺不管拆封还是未拆封的新包装产品可凭购买凭证无条件退款。

　　此公告一经发出立刻又引起了轩然大波，舆论两极分化严重。一边觉得妍舒此前种种不过是在做秀，炒作，自导自演。另一边又觉得妍舒认错态度端正，可以被原谅。

　　“演上瘾了还，这一波儿宣传费没少出吧。”
　　“就是，啥话都让你们说了。”
　　“资本家的手段罢了。”
　　“谁信了我笑她一年。”

　　“认错态度不错。”
　　“知错能改就行，以后好好做产品。”
　　“还没见过哪个品牌大大方方承认错误的，勇气可嘉。”
　　“别的不说，他们家那个夜用真的很合适一点都不会漏。”
　　“对对对，裸感粉那款日用也不错，很轻薄。”

　　宋帝盯着这些评价，蹙着的眉头一直没有松懈过，没人比她更在意市场反馈，为了这封道歉信她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下架产品和无条件退款造成损失将有华岩资本承担，但条件是华岩资本将稀释掉宋帝的股权变成妍舒第二大控股方。

　　挨打要立正，不付出点代价让消费者看到妍舒的诚意，造成消费者流失，那是之后再花多少钱都无法挽回的。

　　所以认错要快，态度要诚恳，打碎了牙齿和血吞。

　　“咚咚咚。”
　　“进。”

　　“宋总，这是股权转让知情同意书，请您签字。”赵媛媛将文件展开，放在宋帝面前的桌上。

　　“华岩不是一贯走邮件吗？”宋帝只是随口一问，反正无论邮件还是纸质合同都是要签的。

　　赵媛媛却慌神儿了两秒，“邮件流程太慢，太繁琐了，这是加急件。”

　　宋帝没多想签上自己的名字，将文件递回赵媛媛手中。

　　赵媛媛接过去的动作大了些，宋帝在其中咂摸出些儿急躁慌乱的意味来，没忍住挖苦。

　　“倒是也不必这么急。”

　　赵媛媛做贼心虚，顾不得在打嘴仗上占上风，干笑了两声退出办公室。

　　阳光从树荫间缝隙传过来，落在窗台的绿植上，铺满了整间办公室。还是这里阳光明媚些，之前宋帝那间办公室朝西，整天都是灰蒙蒙的，她也不嫌抑郁。

　　“她没怀疑吧？”李途年放下手里的小洒水壶，走到办公桌后，他桌上的职位牌已经从总监变成了总经理。

　　“应该是没有，但她问了一嘴怎么不是邮件。”
　　赵媛媛还是心虚，一五一十把宋帝的疑虑说给李途年听。

　　华岩总部的邮件无法伪造，李途年只好盗用纸质文件的模板诳一诳宋帝。
　　“保险起见，你找人从总部寄两份文件过来，随便什么文件都行，刻意在前台多放两天再取。”

　　赵媛媛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照做。

　　“我那套房子下午交割，我得回一趟扈华，下午辛苦你在公司跟进项目。”

　　李途年这话说的云淡风轻，好像那套亏本急卖的房子只是一个小物件。

　　赵媛媛偷偷关注过他那套房子的行情，扈华最金贵的地段，有钱都不一定买得到，真正的寸土寸金，这一倒手他亏了两百万不止。

　　“其实，签给华岩也没什么，你也不是非要卖房子的。”
　　赵媛媛实在惋惜，恻隐之心迫使她多了这么一句嘴。

　　“这不一样。”

　　签给华岩，宋帝将彻底失去主动权，华岩的股东不会允许名下任何一个企业烧钱去搞自己情怀和初心。
　　但签给他，宋帝随时可以拿回去。

　　——

　　道歉信只是第一步，是妍舒向公众展示的一个诚恳的认错态度。舆论再一次将研舒推向了热搜。

　　趁热打铁。

　　第二步才是妍舒真正需要传达给公众的。

　　月经不羞耻。

　　至于如何传达，宋帝最先想到了自媒体，自媒体里现下最火爆的当属短视频，完全可以通过拍摄短视频的方式向公众传达这一观念。

　　视频内容定了三个场景，都是平常生活中常见却从没人注意，没人觉得不对现象。

　　习以为常不代表一定正确，多年的不公平需要有人来纠正。

　　视频第一段来自线下门店，女生避开所有人走进门店最里面的货架，胆怯又快速的拿起一包卫生巾揣进怀里。随后遮遮掩掩走到收银台前付款，店员贴心将卫生巾放进黑色塑料袋。女生将黑色塑料袋再次揣进怀里，却还是受到周围人异样的眼光，像打量怪物一样打量她。

　　第二段是办公室的一条走廊，走廊中央遗落了一片卫生巾，迎面两位男士看一眼卫生巾又看一眼对方，相视一笑，表情猥琐又下流。其中一位男士回到办公室还要再问问身边的女同事，“诶，你看见了吗？走廊上，那是什么？不知道谁的。”

　　女同事脸红，那位男士则像打了胜仗一般洋洋自得。

　　第三段是下课，女生起身经血遗留在椅子上，裤子被鲜血浸透，身后男生却恶趣味调侃她：“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尿裤子，就不能憋一下吗？”引得同班学生哄堂大笑。

　　按计划都是当天拍当天出，宋帝亲自去现场盯进度。原本应该热火朝天赶工的剧组，现下气氛冷淡微妙。

　　“怎么回事？”宋帝悄悄走近佳佳跟她耳语。

　　“女演员的感觉不对，导演不满意。”佳佳将刚刚自己录制的拍摄视频拿给宋帝看。

　　宋帝回看佳佳现场录制视频发现只是在货架拿取东西这一段就卡了十五次，配合演出的女演员找不到剧本里胆怯的感觉，演出效果一直不符合导演期待。

　　也难怪导演不满意，这女演员的神态和动作刻意又做作，表情怎么看都夸张不自然。加之拍了十几遍，导演和工作人员也都有情绪。

　　宋帝示意佳佳找个由头引开导演注意力，自己则去找女演员。

　　“你好，我是妍舒的负责人。”女演员木讷的点点头把宋帝当成金主爸爸一样疏远。

　　“我看了你前面的视频，不太理想，动作太刻意了。”
　　宋帝学不来拐弯抹角，循循善诱那一套，直言不讳指出她的问题

　　“对不起，我实在不明白买东西还要胆怯又慌张要怎么自然地表演。”
　　其实女演员也很清楚自己的问题，但她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只能依靠剧本脚本和工作经验一遍遍地像程序一样表演动作。

　　“其实你可以换个思路，这个场景仔细想想女性视角里自己跟做贼也差不多，后面才发现黑袋子不过掩耳盗铃，其实大家都知道你手里拿的是卫生巾，一样要遭受异样眼光。”

　　女演员低头沉思片刻，再抬起头脸上终于漏出了笑容。

　　“谢谢，我明白该怎么演了。”

　　再次开拍，连导演都惊叹她的进步。

　　“对对对，就是这样，就是这种感觉，很好。”
　　“保持住，对，走，镜头推进，诶，好。”

　　“卡，可以，这条过了，准备下一条。”

　　这一遍宋帝也很满意，监视器里宋帝仿佛看见多年前的自己，自卑，胆怯，羞愧，却不知道为什么要羞愧。

　　还未到夏季，邺宁的温度已经升到了一个不需要外套的季节，油绿的短灌木丛叶子进入茂盛的爆发期，一茬儿大过一茬儿，一片遮着一片。

　　宋帝接个电话的功夫，摄制组那边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转场了。

　　“你好。”
　　有人在她后背轻轻拍了下，宋帝回头发现是刚才的女演员。

　　宋帝摁灭手机屏幕，将手机收进上衣口袋。
　　“你好，你收工了?”

　　女演员已经卸掉了原本刻意涂抹的苍白妆效，素着一张脸依然明艳，明星和普通人果然有壁。

　　“对，今天谢谢你，不然我可能要挨骂了。”

　　“你太客气了，我也没帮上什么忙，主要是你自己聪明，一下子就领悟了。”

　　“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我马上要赶飞机了，不然一定请你吃饭。”

　　“真的不用，一句话的事，不用在意。”

　　“贝贝，快点，要来不及了。”
　　女演员还要说些什么，被后面车里另一个年龄稍大点的女人叫住了。

　　“知道了。”

　　“我叫燚贝，这是我的个人简历，上面有我电话，你要是什么时候去奉平记得提前给我打电话，我带你逛逛。我先走了。”

　　燚贝小跑着上了后面那辆车，等人坐定，车子立刻启动。

　　宋帝扫一眼燚贝递过来的简历，拍的作品还真不少，但都是些小角色，唯一一个女二号人设还是杀人凶手 目前还没上映。

　　“姐，走了。”

　　佳佳也在那边扯着嗓子喊，转场的车已经走了一会了，不抓紧时间一会不好跟车。

　　“来了。”宋帝将那份简历折了两折，折成一个合适的大小随手塞进了自己上衣外套口袋里，快走两步踏上等候多时的车。

　　“姐你刚跟谁说话呢？”

　　“一个未来的大明星。”

　　“大明星!谁?我怎么没看见，你要签名了吗？合照了没有?”

　　宋帝还没说什么，方邹先笑了，莫名有点宠，喂了宋帝一嘴狗粮。

　　“姐都说了，是未来，注意定语。”

　　“切，就你语文好，快闭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