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驸马她登基了》青山游侠

86、漠北

　　东方迁十分惊讶，问道：“长安城不许穿夷狄的衣袍，还是不许躺在街角，还是说不许穿夷狄衣袍躺在街角，我现在脱下来可以不送我到官府吗？”

　　明昭也不知这人就是油嘴滑舌，还是是个呆子，听到他这蹩脚的中原话傻傻问出的问题差点笑出来，但明昭惯会装模作样，她厉声道：“别装疯卖傻，你姓甚名谁，家住何处，来长安做何事，老实交代！”

　　“我叫东方迁，家在弱水右岸，来长安是游玩。”

　　明昭嗤笑道：“说谎，你来长安不是游玩，是逃命吧”

　　“这位公子不要污人清白！”

　　东方迁慌忙摇头，着急道：“我当真是来游玩的，只是路上遇到山匪，仆从被杀，行李也被抢走了，实在没有办法才露宿街头。”

　　明昭轻笑一声，“东方公子莫慌，明某也是怜贫惜弱的良善人，既然是被山匪打劫，明某不能坐视不管，不瞒东方公子，明某乃是正四品侍郎，你且告诉我山匪在哪个地界，我这就派人前去剿匪。”

　　东方迁一听面前的年轻公子是大晋正四品的大官，心中更是惊慌失措，他不过是临时编了一个理由解释自己现下的落魄，哪里知道何处有山匪，见明昭唇边含笑盯着他，但那双凤眸明亮却暗含威仪。

　　“多谢明公子的好意，”东方迁磕磕巴巴说道：“但是我当时太过惊慌，不记得是在哪里了，现在天色已晚，在下要回去了——”

　　“出门在外，难免遇到些麻烦，既然东方公子现在无家可归，不如到我府上暂住几日，来者是客，东方兄切莫嫌弃。”

　　东方迁没想到明昭竟会邀他回府，现在即使东方迁再迟钝，也知道明昭这是盯上他了，心中暗暗后悔，即便天气寒冷也不该穿着这身皮袍到处乱走。

　　他老老实实站起来，对明昭说道：“明大人恕罪，我方才不该欺瞒大人，我的确是逃难到了长安，因为家中出了变故，为了些许财物，血脉亲人同室操戈，我被逼无奈才逃走的。”

　　方才一看东方迁此人，明昭便觉得这是个老实的，果然不过三言五语他便老实交代了，明昭自然不会因为东方迁方才的隐瞒动怒，她更为和善地同他说话。

　　“东方兄不必歉疚，既然东方兄坦诚相告，那明某也应据实以待，虽然十年前夷狄之乱，大晋与夷狄一度成了敌人，但当今陛下宽厚仁爱，不仅免了夷狄战败后的岁贡，还特许边城开市通商，多年来夷狄商人行走大晋从来没有为难，东方兄，明某说的可对？”

　　东方迁诚恳应是，虽然他生活在夷狄，却也是受惠与大晋与夷狄交好，不然他也不会逃到长安来。

　　但明昭话音一转，冷声说道：“但可惜夷狄不仅不肯感恩大晋皇帝天恩，还蠢蠢欲动，去岁塞北大雪，朔方城被困月余，夷狄派三十万大军逼近朔方，若非墨影军及时扫清官道积雪运来补给，只怕夷狄早就兵临城下趁火打劫了吧——”

　　东方朔知道明昭所言不错，现如今的漠北王在弑父上位之后，暴烈喜战，丝毫不顾念亲情，他惭愧地低下头。

　　明昭话锋一转，又极温和友善：“东方兄不必替这些忘恩之人惭愧，虽然你生活在漠北弱水右岸，但你复姓东方，又长得白净清秀，应当也是汉人？”

　　慕容焰本来安静地立在明昭身侧，听他忽悠这个蛮人，但当他听到明昭说“白净清秀”时，方忍不住嗤笑一声。

　　这东方迁头发蓬乱，胡子满脸，整个人缩在皮袄里，连脸都看不清楚，亏得明昭这家伙能面不改色地说瞎话。

　　明昭自然知道慕容焰在笑话她，她侧过脸，轻瞥慕容焰一眼，轻轻皱了下鼻子，让他安静些，便继续忽悠大业。

　　东方迁虽出身王族，但性子单纯，明昭这几番热情又直爽的言谈早已让他放下戒心，东方迁老老实实道：“不瞒明兄，家父是汉人，母亲是夷狄人，我随父姓东方。”

　　明昭似是想起什么，她惊呼道：“听闻夷狄王室的二公主便是与汉人成的亲，而且去岁老漠北王逝世，新的漠北王对二公主这个姐姐却没有几分顾惜，难道东方兄便是——”

　　东方迁惊讶地瞪圆了眼睛，他没想到明昭竟然知道这么多夷狄的事，更没想到竟被他猜出了自己的身份。

　　见已经瞒不下去，东方迁只好承认道：“没错，二公主是我的母亲，如今的漠北王是我的舅舅，但是你们别想着抓住我去威胁漠北王，我是被他追杀逃到长安的。”

　　明昭忍不住笑道：“东方兄就不怕我们抓了你送去漠北领赏？”

　　东方迁虽然没有什么城府，但好在也有几分机灵，他说道：“方才明兄谈起夷狄，很是不满夷狄的做法，这些与大晋交恶的事都是漠北王登上王位后做的，明兄是正直良善的君子，应当不屑于讨好漠北王。”

　　明昭没想到这傻小子还会拍马屁，看来人有了求生欲，还是能突破自我的。

　　“东方兄说的是，不瞒东方兄，明某不仅是朝廷正四品侍郎，还是镇国公主驸马，仇敌的仇敌就是朋友，既然东方兄来了长安，你我相识也是缘分，不妨随我到公主府暂住，既能保证东方兄的安全，也方便明某请教一些事情，可好？”

　　镇国公主驸马！
　　东方迁当真是呆愣了，镇国殿下，漠北无人不知，如今两百万墨影军驻守西北，是漠北王最恐惧的存在，既然眼前的明大人自称是镇国殿下的驸马，不用明昭介绍，东方迁便知道旁边这位高挑的宫装佳人必定是镇国公主了。

　　东方迁慌忙向慕容焰行了礼，略微冷静下来后，一向温雅得甚至有几分懦弱的男子忽然生出了几分勇气。

　　当初他逃出夷狄王室，有许多地方都可以去，可他偏偏选了长安，或许他心中对夷狄是有怨恨的，他的父母丧命在漠北王手中，他想为他们报仇。

　　东方迁郑重向明昭二人行了一礼。
　　“多谢镇国殿下和明驸马收留，东方迁感激不尽——”

　　到了公主府，明昭便吩咐下去，为东方公子安排上好的客房，又温言对东方迁道：“东方兄一路奔波，当真辛苦，不妨先洗去一路风尘，再用些膳食，安心休息一晚，明日我们再详谈，可好？”

　　虽然东方迁性情纯善，但亦能知晓明昭对他并无恶意，若是仅仅想从自己这里了解夷狄之事，大可将他抓去严刑逼问，不必用这种怀柔之策。

　　或许真如明昭若说，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既然是朋友热情招待，那他便安心住下，来日再报答便是。

　　明昭见东方迁并不扭捏，眉目坦荡，亦对这小公子心生几分赞许，目送东方迁离开后，明昭正要请公主一道回玉麟殿守岁，便听见一道幽幽的声音响起：“你想去北境——”

　　并非疑问，而是断定。

　　明昭失笑，公主殿下还是这般敏锐，她抬眸望向无边夜色，似乎穿过长安城遥望到遥远但令她魂牵梦萦的苍凉边境。

　　许久，明昭轻轻道：“卫家军不应该因为那些蝇营狗苟的阴谋算计消失于漠北战场上，而且我也想见见先祖建功立业的战场。”

　　“况且，这不正是殿下想看到的吗——”

　　慕容焰并没有否认，从第一次认出明昭是兰家后人，他便饶有兴致地期待她能走到何处，而明昭的野心和能力，从不曾令慕容焰失望，他自然要为这逐渐成长起来的野兽，提供更大的角斗场。

　　两人的目光相对，一慵懒而暗含威势，一张扬而锋芒毕露，火药味渐浓，墨独与墨双远远瞧着，只想再退远一些，免得一会子打起来殃及池鱼。

　　但看似剑拔弩张的二人，却另有一种暧昧升起，公主殿下放荡地轻舔唇角，暧昧而高傲，道：“任你在塌上放肆，亦不过是本宫手中玩偶。”

　　明昭伸手，揪住慕容焰的衣领将他扯近身边，红唇贴近他的耳侧，留下一片轻暖的气息，“殿下可要仔细些，小心作茧自缚——”

　　说罢，便如长安城里的寻花问柳的浪荡子一般，狎昵在镇国殿下玉面上亲了一口，随后推开微愣的镇国殿下，潇潇洒洒地往玉麟殿而去。

　　墨独墨双真是恨不得方才闭了眼，没看到殿下被轻薄的一面。不论二人在打什么机锋，但显然是驸马占了上风，二人虽暗骂明昭此人无耻下流，小夫妻两个，你便让让自家殿下又能如何，每次都要争个高低，最后倒霉的还是他们两个。

　　不过今日公主殿下虽在放荡不羁上落了下风，但慕容焰显然心情颇佳，也不去计较两个倒霉属下看到了这些，除夕之夜，他可不是一个吻便能打发的。

　　他忍不住轻轻拂过唇角，眼前仿佛还有那人那双狡黠的眼睛，窗外骤然炸开璀璨烟火，慕容焰眼中明明灭灭，许久，他轻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