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驸马她登基了》青山游侠

61、灰烬

　　一场大梦，何时梦觉。

　　明昭睁开眼时，满目皆是烛火煌煌，晃动的光影中，有一片耀目的红色，她慢慢清醒，刚看清头顶的碧青色帐子上绣的缠枝花纹，便听到一道幽幽如焦尾琴音的声音，唤道：“明昭—”

　　明昭此刻灵台透彻，心境平和，颇有几分大自在的闲适，听到美人唤自己的名字，她不免陶醉道：得美人挂念，我明昭也算是不负此生了。

　　忽然又听一声干瘪嘶哑的声音吼道：“我的乖儿—”

　　明昭差点一口气上不来。

　　明昭不论在外如何奸诈，如何风流，如何狠辣，她在莫老头面前总归是乖巧孝顺的，如今在美人面前，冒出来一个莫老头，明昭也没法子在美人乡陶醉了。

　　她轻轻眨了眨眼睛，看到塌边两个人的模样，便忍不住掩唇笑道：“莫老头你的口水都喷出来了—”

　　转头又道“镇国殿下你怎么笑得这么瘆人—”

　　话音未落，便见两个本来殷切盼着她醒来的人，都瞬间脸色阴沉，明昭暗道她这番晕倒，只怕他们心中都已焦急万分，实在不该在此时调侃玩笑，往日只道是有酒后失言，没想到她今日是醒后失言。

　　明昭只好支起身子，感觉到头脑清明，便缓缓扶着床榻起身，问道：“是哪位神医，医术竟这般高明，想来是密道中空气混浊，我一时头昏脑涨，差点耽误了大事，不过现在已经都大好了。”

　　只见莫老头缓缓看向慕容焰，凝眉道：“明昭，你方才走火入魔了——多亏了在镇国殿下当机立断，以内力封闭你身上八大穴位，又耗费精神为你疏通经脉，此番你能平安无事，都是殿下的功劳。”

　　慕容焰听到这番话心中不免得意，他面上带着几分委屈，不知向谁抱怨道：“哼，枉费本宫一番心力，有的人可是半分都不领情，只顾着看人笑话——”

　　听到镇国殿下这番娇俏的抱怨，见惯美人撒娇的明昭真是头皮发麻，不过莫老头那番话也让她回想起昏倒之前的事情。

　　幸而明昭自幼心性旷达，幼时还曾被云游的道人赞道颇有慧根，即便一时走火入魔，但也能很快破除虚妄，抑制心魔。

　　是以，明昭敛眉，郑重向慕容焰道谢：“多谢殿下相救，明昭铭记在心。”

　　她轻轻长舒一口气，再抬眸，双目湛湛，眉宇间戾气与郁气已涤荡一空，明昭沉声道：“我要再进一次密道。”

　　莫老头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不行，你刚刚醒过来，还是先休养一番，密道可让我先去探查，有异状再让你过来。”

　　明昭知晓她一时走火入魔是真的让莫老头吓着了，但是冥冥之中，明昭总觉得密道之中有很重要的东西，与曾经的卫国公府有莫大的关系，她正要劝说莫老头，没想到慕容焰先开口。

　　慕容焰面上带着极温雅的笑意，说道：“明郎可要体谅义父的一片慈爱之心，方才你在密道中晕倒，可把义父急坏了，现在不让你进去，也是义父担心你的身体。”

　　一番话说得深明大义又孝顺体贴，明昭瞥了眼莫老头，看他红光满面频频点头，可见对这位公主儿媳满意的很。

　　慕容焰坐在榻上，温柔地牵起明昭的一只手，对莫问天道：“只是义父也该对明郎放心，她一向妥帖，必不会再让自己身处险境，密道中应是有对明郎极重要的东西，义父还是让她去吧，不然这冤家也不会好好休养身体。
　　义父且放心，本宫陪她一起进去，一定照顾好明郎。”

　　明昭感觉她被慕容焰握着的那只手都有些麻了，也不知这镇国殿下是吃错了什么药，非要在这里扮演贤惠儿媳。

　　只是明昭抬头一看，方才死活不许她进密道的莫老头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看上去似乎觉得慕容焰说得颇有道理。

　　莫问天道：“也好，就请殿下照看明昭，明昭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再不许冒失——”

　　明昭见莫老头竟是同意了，一时也不好对慕容焰说什么，便也乖乖认下。

　　再一次进入密道时，或许是父母之事已尘埃落定再无侥幸，明昭更多了几分坦然，她心绪不再被旧年惨事影响，目光始终警惕而明亮。

　　慕容焰行走在明昭身侧，瞥见那人专注泠然的目光，忍不住轻弯唇角，他早就知晓，即便同时白兰之乱中侥幸活下来的孩子，即便都对至高的权力有着勃勃的野心，但明昭与他，本质是不同的。

　　就像是他们的名字，同样都是明亮的光，他即便看上去是熊熊的烈焰，但慕容焰知道，他的心早已燃成灰烬。

　　但明昭不同，她似是日月的辉光，光华灿烂又明朗隽永，靠近她，会被温暖而不是被灼伤。

　　明昭此时却没有半分风花雪月的心思，她细细地审视密道的每一寸，不停地在纸上涂抹写画，当年追随开国皇帝立下不世功勋的国公爷，为何在府邸后湖之下建造这样一条密道。

　　若是未雨绸缪，要留一条逃生的密道，那此番耗费的人力物力，足够修建更隐蔽的出口，何必要直接通往朱雀长街。

　　而且密道中十步一室，内室宽敞而风格颇简，似乎是用于贮藏，何况，这密道的走向是正北，分明指向位于皇城正中的大明宫。

　　明昭愈往前，心中那个答案渐渐明晰，若真是如此，倒也是有趣。

　　终于，一扇石门出现在二人眼前，约有千斤之重，明昭与慕容焰皆知，谜底就在这扇门后。

　　虽有千斤重，但对慕容焰而言，不过比木门略坚固一些，慕容焰上前，一掌贴于石门之上，运动内力，不想，石门竟是纹丝不动。

　　明昭见他收手立于木门前，便走上前去，调侃道：“怎么？石门这般坚固，连殿下都推不开——”

　　慕容焰瞥她一眼，淡淡道：“此门非比寻常，非是外力可以强行开启，本宫虽可毁掉石门，但是弄坏了里面的东西，只怕有人又要晕倒了。”

　　明昭讪讪一笑，转移话题道：“当年那位国公爷精通奇门遁甲，也是当世奇才，想来这座石门应当大有深意。”

　　她虽然是为了转移话题，但边说边细细查看这座石门，只见这座远看平平无奇的青石雕琢的石门，近看才发现它仿佛与整个密道浑然一体，仿佛是从地心长出这块大石。

　　但明昭直觉却觉得有几分异样，细细思索却如隔了一层薄纱般，捉摸不透，但明昭毕竟是当朝状元，她最擅长的便是揣摩题意，破题解题。

　　明昭轻抚石门，笑道：“我实在不知这处石门如何打开，不过奇才多爱显摆自己，想来开门的秘诀要么与奇门遁甲有关，要么与兰家有关。
　　只是奇门遁甲我一窍不通，如果真是与此有关，那便只能强力破开石门，密道里的东西可能就拿不到了。
　　现在还有一丝希望，我毕竟是兰家后人，想来兰家能传承的除了血脉便是幽兰剑法，我幼时看过不少话本子，现在不妨一试，先舞几招剑法，若是不开我便抹些自己的血。”

　　慕容焰颔首，虽然有几分好笑，倒也赞同明昭这种试法，这般毫无线索的谜题，在明昭看来亦有一套章法，她不急不躁，揣摩当初建造密道的那位国公爷的心思，以此为破题之处，倒是圆滑。

　　“无妨，你放手一试，再不济，本宫手里还有不少能工巧匠，未必不能打开这座石门。”

　　明昭虽知慕容焰所言不虚，但若真能由能工巧匠轻易解决，想必镇国殿下早已传令，况且当年惊才绝艳的开国将领布下的机关，明昭也是好奇得紧。

　　“幽兰剑法——名字虽清雅秀气，但此剑法大开大合，颇有吞吐江山的气魄，我幼时初练功法，虽然因为中毒所限，不能积蕴内力，但是招式之精妙，气势之恢弘，早已令明昭对祖上这位国公爷神往。”

　　明昭寸寸抚过石门，似是自言自语“而且，幽兰剑法暗含黄老之道，万物相生相克之理，既然已知那位出题的国公爷精通奇门遁甲，石门为土，幽兰为木，不妨以木克土之道解开谜题。”

　　慕容焰笑睨明昭，道：“若是那位国公爷知道他的后人是你这么个——偷奸耍滑投其所好的玩意儿，不知会不会气活过来。”

　　明昭手执长剑描摹石门之轮廓，听到慕容焰又损她，正要开口，忽然福至心灵，忙收起剑气，道声：“好险——”

　　见慕容焰似是不解，明昭心含侥幸，道：“幸好还未出剑，正所谓五行相克，木克土若真是题眼，那金克木便是一个极易被忽略的陷阱。
　　若以长剑使出幽兰剑法破门，剑之金会损伤幽兰之木，恐怕会事与愿违。幸好殿下关怀明昭，提醒臣当心国公爷不坏好心，方避过此陷阱。”

　　慕容焰自不把明昭表里不一的恭维当真，见她似是胸有成局，便略退几步，免得影响这位发挥。

　　明昭一手以指为剑，周身剑气争鸣，一手抵于石门之上，内力倾泻如流水一般，不过转瞬之间，明昭已将石门之薄之弱之处了然于心，玉指轻挥，剑气万钧，剑招开合之间，石门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