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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云锦 ...

  •   “三爷,那女人就是青岫山的村民,既然碰上了,直接杀了便是,为何刚刚不让弟兄们动手,省得还要一家家找过去!”一个面黑个矮但体型壮硕的男人还频频回头看着容清雪离开方向,愤愤说道。

      被称为三爷的刀疤脸冷冷盯着朱全,语气阴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脑子里在想什么!裤/裆长在脖子上的蠢货,等完成了任务,你去妓/院里随便折腾。”

      朱全被点破心思,全然没有羞恼之色,见三爷面色不善,才有几分可惜,道:“那女人我见过几次,没想到这村姑竟有这样的姿色,别说青楼的头牌,就是宫里的娘娘都没这么漂亮的。往日遵从主子的指令,低调行事,咱也只能眼馋,现在要杀光青岫山的山民,先享受一番谁又知道。”

      见刀疤脸不为所动,朱全心中十分不屑,倒是装得挺好,可谁不知道马三爷在床上粗暴得很,还弄死过几个女人。

      马三爷自然看出朱全脸上的不满,他回头扫了一眼因为朱全的话心思浮动的众人,沉声道:“主子有令,在镇国公主来之前把青岫山铁矿处理干净,兄弟们的辛苦,三爷我都看在眼里,事情办完了我也会为大家跟主子请赏。”

      马三爷警告似的瞥了瞥朱全,“可现在事情却出了差错,炸矿的不仔细,火药放多了,还把青岫山炸塌了座山头,这便是过,主子自然也会有罚——现如今将山里的山民悄无声息地处理了,便是将功补过,莫要被美色眯了眼,最后掉了脑袋。”

      秋日清凉,朱全却被马三爷这番威胁的话吓得冷汗涔涔,放多火药的不是别人,就是他。

      可朱全自认为已将矿坑炸毁,即便塌了个山头,也没什么要紧,所以当时并不放在心上,但若是最后事情干得不顺利,被马老三告了黑状,想到主子的手段,朱全那点花花心思便消失地无形无踪。

      “三爷说的是!”朱全殷勤道,“主子的吩咐最是顶顶要紧的事,咱们赶紧赶路,天黑前到下一户人家,天一黑便动手。”

      容清雪却不知刚刚那伙人要去做什么勾当,他走得略急,也说不清是着急什么,但容清雪就是很想早些回去,或许是因为方才那伙人瞧着来者不善,现在明昭自己在家,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等回到熟悉的木屋门口,容清雪感到一丝与往日不同,只有他一个人生活的地方,忽然多了一个很是活泼的女郎。

      不知道明昭现在在做什么,他的住处简单,小妖女或许会觉得无聊罢。

      或许真的有人,令人一见就知晓,她过着怎样自由快活的生活,即便容清雪知晓她身中奇毒,又身负血海深仇,但她还是那般明亮灿然,当真如她的名字一般。

      他推门进去,却没有听到想象中欢快的“清雪哥哥”,里面却没有一丝声音,她竟睡着了。容清雪才想起自己给明昭换药时新加了麻沸散,看她下午生龙活虎,没想到现在才起药效。

      不过,容清雪转瞬便想到明昭体内有牵机余毒,六脉阻塞,想来药效确实会慢许多,看来还是要及早为她准备去毒。

      明昭睡得不沉,容清雪一进来她便醒了,见他将包袱带回来,明昭自然又是一番甜言蜜语。

      她接过包袱,随手打开,见路引文凭等皆在,方小小松了口气。

      明昭打开文书,忽然看到上面沾了一些红褐色的泥土。还不等她擦去,容清雪便已凑过来,仔细瞧了瞧,有几分懊恼道:“方才我捡起东西时忘记打开检查。”

      明昭心下好笑,用肩膀轻轻撞了他一下,笑道:“这有什么,沾了些泥土,擦掉便是了。”

      只是她捏着包袱的一角轻轻擦拭,还是留下淡淡的痕迹,不过倒也不妨事,容清雪见明昭还在仔细瞧着包袱上的痕迹,恼道:“别看了,我帮你洗了便是。”

      “这褐色的泥土不像我们江南的红土,到有几分像是幽州的大山。”明昭边说边把包袱又收拾起来,只取出了一身墨色遍绣梅花暗纹的圆领袍子。

      她伸手去解身上的衣裙,口中却还说着:“这种褐色粘性较高的泥土,通常是因为含有铁矿,幽州便是如此,可惜只有朝廷才能开矿,不然…”

      容清雪没有多想那句“可惜”,也没有细思这句“不然”,他只是想起路上遇到的那些人。

      “青岫山正有一处铁矿,而且那些——”

      容清雪要说的话忽然没了声音,他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少女,她眉目如画,螓首微垂,神色淡淡,仿佛只是在做什么寻常的事。

      可她衣襟松散,半个雪白的肩膀都露在外面,容清雪不敢去想那衣襟处雪色的起伏是什么。

      明昭还在利落地脱着衣服,容清雪隐约看到了一点朱色,他才像是醒过来一般,急急背过身去。

      容清雪恼道:“你怎么当着我的面换衣服!”

      “到底是不太习惯穿女装,还是得赶快换了衣服。”见容清雪这般羞恼,明昭更是作出一副浪荡模样:“我没醒来时,哥哥不是已经帮我换过衣服?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过了,现在怎么又这般扭扭捏捏,故作矜持。”

      容清雪听到明昭这般污蔑于他,气得扭头要跟她理论,但一大片雪背映入眼帘,惊得容清雪急急转身往外走。

      却还听到这不知羞的家伙高声道:“清雪哥哥帮我把裹在胸口的云锦取来,今日出门时见到哥哥帮我洗干净了,真是贤惠,谁能娶到清雪哥哥当真是有福气——”

      容清雪本不欲理她,但转念一想,若是不帮她拿来,只怕这家伙能做出不穿衣服的事来,不得不说虽然认识明昭没多久,但容清雪当真是对她有几分了解。

      木屋外一排排的晒药架子之间,有一个空置的木架,上面孤零零挂了一条数尺长的雪白色锦布,在山间的晚风中随风轻舞。

      容清雪走出木屋时脚步匆匆,但离木架越近,脚步却越来越迟缓,但他知道那个不知羞的家伙肯定在屋里看着他,等着捉弄他,因此容清雪虽然耳朵越来越红,却硬撑着没有停下。

      即便走得很慢,但这段路就是这般短,容清雪还是走到了木架前,那片雪色被晚风吹得鼓动,他瞬间便想到初见这条云锦时,亦是柔软起伏,仿佛是冬日落了初雪的青岫山。

      容清雪伸出手,柔软的云锦轻轻擦过他的手指,那相似的触感令他几乎不敢去碰这片雪白。

      那日他本是为明昭除去身上脏污的湿衣服,没想到解开外衣却看到了这条云锦。

      当时容清雪虽有几分惊讶,但也不甚在意,为明昭简单擦洗后,便为她换上自己的衣服。

      那件换下来的灰色圆领袍被碎石刮破,容清雪便只为明昭洗干净了这条云锦。

      但今日再将柔软雪白的云锦握在手中,当初没有在意的景象,手指无意间碰到的触感,此刻一下子涌进他的脑海里,容清雪白皙的面容上已是晕红一片。

      明昭其实并没有盯着容清雪去取云锦的背影,她只是出神地望着远处的山峦,天色慢慢暗淡,暮色笼罩人间,这次坠崖不过是无妄之灾,此去上京,或许才是粉身碎骨的末路。
      明昭心中一哂,不知到时候她这个亡命的赌徒会不会后悔呢。

      忽然有一片雪白遮住了明昭的视线,还有一阵清新的草药香气扑面而来,她扯落盖在头上的云锦,便看到了容清雪落荒而逃背影,但他的话还留在明昭耳边——
      “赶紧换好衣服,我便带你出去透透气。”

      山间又起晚风,送来阵阵轻柔的桂子香气。

      明昭被妥帖地安置在月桂树下的藤椅上,甚至还有一张棉布薄被盖在她身上。

      再一次被容清雪公主抱,明昭已经从惊讶变为新奇,甚至还觉得十分有趣,想让容清雪再抱着她走几圈。

      虽然美人冷冷拒绝了,但还是十分贤惠地为她拿来了薄被,明昭已经收拾停当,一身墨色束腰长袍,头戴玉冠身戴玉佩,又是一副浊世翩翩佳公子的模样,但她此时还是很像苏州城里墙头上懒洋洋晒太阳的老猫。

      晚霞残留在天际,青岫山仿佛一片片暗沉的阴影,明昭默默想着入京的安排,抬头看到容清雪荆钗布裙立于一片金色花枝之下。

      明昭起身,信手于花枝上取下一片绿叶,闲适地斜倚花树,将叶子放到唇边,清雅空灵的乐音于她的唇际缓缓逸出,沾染了幽幽的桂子香气,漂浮于山野的秋色之中。

      容清雪静静听着曲音,眼中只倒映她姿态闲雅如怡然的白鹤的倩影。

      但观鹤之人却不止他一个。

      不远处半隐于云雾的巍峻的青岫山小道上,不知何时出现无数黑衣黑甲卫士,静默地矗立于山风中,毫无声息,拱卫着一顶八人抬檀木雕花的轿子。

      精美厚重的轿帘被一只修长玉手微微挑起,隐约露出半张妖美惑人的面容,静静看着山下倚树吹曲的那人。

      轿旁的白面侍者也不知自家殿下又是抽什么风,这次江南之行一无所获,没寻到半点兰家的痕迹,虽然已知铁矿就在青岫山,但又收到漠北突降大雪的消息,须得尽快回返长安,到青岫山还遇到山崩阻路,只得绕行险峰,可殿下偏偏在此听到乐声,还停驻看山下的小夫妻吹些山野小调。

      山野小调倒是夏和冬自己的嘀咕,这曲子清丽优雅,回荡在山野间,竟有渺渺之意,没想到山中竟有这般雅致之人,但此处虽然地势高,但天色昏暗山雾缭绕,纵使他武艺高强五感超人,也看不清山下两个人的模样,只隐约能看出身姿皆挺拔修长。

      不过殿下功力远在他之上,自然能看得清楚,夏和冬正暗想殿下为何停留这么久时,就见殿下放下帘子,他急忙挥手,这些山间暗影便又无声无息地消失于云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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