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造太阳[无限]》狂野沙拉

24、贝斯特大酒店（十二）

　　闻宵依拿完食物，朝座位上走。

　　“嗯？这是什么东西？”

　　闻宵依听到赵百川的声音，心说不好，一抬头，他果然又陷入幻觉了。

　　赵百川瞪大眼睛盯着桌面，但不再试着去擦掉，而是慢慢起身，后退，像要逃走一样。

　　“你们、你们看到没有，那个血、有血开始流了！”

　　他边伸手指着，边连连后退，撞到后面的椅子，搬过来挡在自己面前。

　　又是幻觉？闻宵依看着桌面，并没有赵百川所说的情况。

　　她去看其他人，周平澜转头看向一边，神情中是烦躁，看来已经厌倦了这场面。

　　冯逢倒是也瞪大眼睛看着赵百川指着的地方，嘴巴一点点张开。

　　郑玲琅抱着胳膊看向这边，神色晦暗不明，不知道是看见还是没看见。

　　赵百川见没人出声附和自己，更加焦急，语气变得暴躁。

　　“你们都瞎了吗，这血都要流到身上了！妈呀，那玩意要长出来了，有肉，还有骨头——我的天，这就是这个酒店想要隐瞒的真相吗？！”

　　到底是什么啊？闻宵依摇了摇头，赵百川现在精神状态太不稳定了，要怎么处理呢？

　　冯逢低头看着眼前的桌子，身体蜷缩起来，双手抱头紧闭着眼睛，在赵百川描述那东西的时候悄悄点头。

　　周平澜在赵百川说话的时候皱眉向桌子上扫了一眼，然后翻了个白眼闭上了眼睛。赵百川在她眼里彻底精神失常了。

　　郑玲琅聚精会神地盯着赵百川和他所说的桌子，她的手依然托着头，整个下半张脸都被手掌遮住，眼神似乎聚焦在离桌面几公分之外的地方，不知道思绪飘到哪里。

　　闻宵依想到午饭时郑玲琅直接捅破赵百川看到的都是幻觉，之后他就恢复了正常。要不自己现在也试一下？好歹让他神志清醒一点。

　　“赵哥？”她试探地问了一句，赵百川猛地转头对上闻宵依的视线。

　　他眼睛瞪大，满是不可置信与疯狂，眼球上布满血丝。

　　“你也看到了，对吧？那玩意，是不是很可怕？我之前说的酒店的阴谋是不是真的？”

　　赵百川一连串发文，闻宵依发现自己毫无招架之力，后退几步，余光扫到冯逢五官缩成一团，狠狠点头，看来他看到的与赵百川看到的如出一辙。

　　“我——”闻宵依开口不知道要说什么，赵百川步步紧逼，大有不同意就不善罢甘休的架势。

　　“赵哥，你不用这么紧张，你说的我们都看见了。”

　　却是郑玲琅说的话，她边说边挤出个微笑，右边脸上的肌肉不断的抽搐，看起来诡异又神经质。

　　“桌子上流出来了很多血，聚成一堆，从里面长出了肉，堆成一个肉山，里面又有白花花的骨头，是不是这样？”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又异常温柔。只是闻宵依不懂为什么她要描述的这么细节又恶心。

　　赵百川被吸引了注意力，脸上绽放出欣喜若狂的笑容，连连点头：“对！没错！”

　　郑玲琅笑容依旧，像是一副面具黏在脸上，现在换了一边的肌肉在抽搐：

　　“赵哥，不用怕。虽然这个东西现在又膨胀了一些，虽然它现在长出了嘴和眼睛——咦？它好像在笑诶，还看着你呢。不过它没有行动能力，是不会伤害咱们的，对不对？”

　　赵百川噤声，眼神飘忽，看着那东西。

　　确实，这玩意跟郑玲琅说的一模一样，可以想象是用黑色的雪堆成的一个雪人，但质地更像肉糜，过了半个月后融化了大半，身形只剩一个模糊的立体轮廓，无法辨认出最开始的样子。现在就在众人的注视下，还有一摊摊液体混杂着小小的碎片从上面脱落。

　　这是闻宵依的第一印象。她和赵百川一样对着那东西默默点头，无声地赞同郑玲琅刚刚的描述。接着闻宵依猛地意识过来。

　　她居然也能看到这玩意了？

　　她慌忙看向其他人，周平澜目瞪口呆地盯过来，明显也对自己能看到“幻觉”感到意外。冯逢也死死盯着，表情介于欣慰和崇敬之间。

　　但闻宵依没有心情再去分析别人的心理，她扫过众人一眼又立刻转回头去看那东西，她甚至向前走了几步，仔细地打量每一个部位。

　　如果有可能，她甚至希望自己可以摸摸那玩意。

　　这东西有两三个人头那么大，如果真的都是黑色肉糜，要团成这么一个东西不知道要费多大力气。在这玩意“躯干”的部分有白色尖锐细长的东西从里面刺向外面，本来应该是作为肋骨来保护血肉的部分，不知为何在这里反着向外刺出。

　　至于面部，这东西没有能称得上是“五官”的东西，不过有一个斜斜的口子，看起来最开始应该是个掏出来的洞，不过现在被上面不断融化滚落下来的黑色物质填满，只能看出来一个浅浅的向上延伸的痕迹，勉强称得上是嘴。

　　嘴的上面，有两个陷进去的小洞。本来也应该比现在深得多，还有什么东西填充在里面，当然现在那充当眼珠的东西不知道在哪里，剩下两个浅浅的小坑，提醒人们这里曾存在过一双眼睛。

　　表情么，郑玲琅说是在笑，不过在闻宵依眼里说是哭也可以，说是怒、惧也可以。只有两只眼睛一只嘴，实在没法识别出到底是什么表情。

　　不过有一点郑玲琅说的很对，那东西本来直着一根，到上边却将近一百八十度扭了过来，可以称得上“面部”的部位正对着赵百川，两个浅坑也和赵百川的双眼相对。

　　“这、这是……”赵百川喃喃道，浑身不住地颤抖。

　　“这是你在陷害我！”他猛地看向郑玲琅。

　　郑玲琅没有反驳，眼神中爆发出嘲讽和不屑，身体也开始颤抖，不过不同于赵百川的狂怒，她是出于狂喜。闻宵依看着两人，只觉得他们都丧失了理智。

　　“笑，很开心是吧，呵呵，哈哈哈哈……”赵百川看着郑玲琅，竟怒极反笑。一阵歇斯底里的笑声从他的嗓子里发出，闻宵依有种不好的预感，但又犹豫要不要行动。

　　“你想让我来试水，看看被污染的结果？那我就让你死在我前面！”

　　说话间，赵百川逃出一把闪着银光的刀，那刀的形制与酒店的餐刀一模一样，不是他拿走的还能是谁？

　　闻宵依看着喊出了声，想让郑玲琅快跑，但话竟说不出口，郑玲琅也直愣愣地看着赵百川，脸上没有一丝恐惧，只是茫然，好像身在局外。

　　转瞬之间，赵百川已经扑了上去，拿刀捅向郑玲琅，此时郑玲琅恍如大梦初醒，但躲避已经来不及，只下意识地抬起手臂格挡。

　　赵百川用了大力气，一下郑玲琅的手臂上就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血从中喷涌而出，有的流到地上，有的喷到桌子上。

　　十分戏剧性的，闻宵依眼看着有几点血滴溅到餐厅用餐须知上，正好覆盖上新的规则中“血迹”两字，她一下感受到酒店深深的恶意。

　　什么声音传来，其他人都没注意到，仍紧盯着进行殊死搏斗的两人，闻宵依回头，员工电梯开了，柏森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只是站到餐厅门口，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把这场闹剧的每个细节尽收眼底，脸上挂着欣赏的笑容。

　　接着是碰撞的声音，清脆的叮啷一声，还有周平澜和冯逢的惊叫。闻宵依再转过头，赵百川被郑玲琅撞到餐桌上，餐刀坠地，已经被郑玲琅捡起。

　　赵百川的手上也源源不断地流出血液，一看他的手上围绕虎口和大拇指也有一个长长的口子，是刚才捅郑玲琅那一下力气太大，刀上沾了血液之后手没拿稳，滑到刀刃上，反把自己的手划破。

　　刚刚那一下赵百川竟然被郑玲琅撞倒了，郑玲琅的力气有这么大吗？闻宵依看向郑玲琅，她面色惨白，笑得更加灿烂。再看赵百川，他身上不光手上，脸上、脖子上等裸露出来能看到的部位不知为何也都出现了许多小口子。从里面流出来的却不是血，而是一种黑色的粘稠液体，空气中还有闻宵依在电梯里闻到的那种腐臭。

　　两人死死盯着对方，郑玲琅拿着刀一步步逼近，赵百川挣扎着想从地上起身，但翻滚扭动了半天还是没能站起来，明明他受的伤没有郑玲琅严重，但看起来已经筋疲力尽了。

　　“郑玲琅？有人——”闻宵依试着让郑玲琅清醒一点，管理员已经来了。她倒不是担心赵百川，不过要是郑玲琅刚刚已经违反了规则，要是再伤人，污染更加严重，很快就会成为下一个赵百川。

　　郑玲琅完全没听到别人在说话，冷笑着把赵百川的另一只手用刀钉在桌子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赵百川，想看他痛苦挣扎的场面。

　　不过赵百川完全感觉不到疼痛，瞪了回去，被钉住的那只手想要抽出，往上顶着餐刀，反而让餐刀捅得更深，完全贯穿了手掌。他手上两处伤口的血液与郑玲琅胳膊上涌出的血在地上汇聚成一大滩。

　　闻宵依长叹一口气，事情转瞬之间发展到这个样子，不知道要如何收场了。

　　“两位贵宾，可否先冷静下来呢？”

　　一个温润的声音传来，是柏森。

　　说来奇怪，郑玲琅听到别人的声音没反应，但柏森话一出口她就一个激灵，立刻转身看向管理员。

　　她突然恢复神智，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脸色刷地变白。

　　场上呆滞的人又多了一个，郑玲琅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划伤，捂着胳膊上的伤口，但伤口太长根本捂不住，鲜红的血液从指缝间涌出。

　　郑玲琅不住摇头，赵百川却依然在狂暴状态中，抓住机会没被钉住的那只手一个用力，居然把餐刀拔了出来，一下血又从伤口中狂飙出来。

　　他又一咬牙，撑住桌子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把刀上的残留的血迹抹到脸上，手一甩，刀尖直指郑玲琅。

　　“我的血是不是要流光了？没事，很快就有更多的血，更多的肉，更多的肢体、躯干——嘿嘿！”

　　说到最后一句话，他又邪笑着扫视众人，把其他人当作之后的猎物。

　　柏森看着赵百川，脸色微变，摇了摇头。

　　郑玲琅站在原地没有动，眼看着冲过来的赵百川，连一点要躲避的意思都没有。

　　闻宵依此刻终于行动，两步并做一步，冲到郑玲琅身边，把她往后拉去。

　　但很快她发现其实自己不用行动，赵百川握着刀跌跌撞撞地走了几步，随着他的动作，他身上的其他口子越裂越大，不断有黑色肉块从里掉出，最后看不到一块正常的皮肤，整个人被涌出的黑肉包裹，他张了张嘴，黑色的洞口马上被填补成为一个浅浅的裂缝，看起来像是桌上那东西的放大版。

　　赵百川被黑肉包裹住后就一动不动，僵持了没多久，整个人向搭起的积木被抽去主心骨一样轰然崩塌，成为地上的一坨黑色肉山，肉又很快融化，成为一摊血水，渗入地下，彻底消失。

　　地面上的血迹变少，只有郑玲琅一人的份。

　　血迹中躺着闪着银光的一把餐刀，和一张沾血模糊看不出字迹的房卡。

　　“生命诚可贵，健全的身体更是难得，为什么不珍惜呢？”

　　柏森微笑着说了这么一句话，看起来心情格外地好。

　　他伸手把房卡从血中捞出来，放进制服口袋里，血液染红了修长的手指，濡湿了黑色制服也毫不在意。